陸宛一愣,好在聞人語及時補充:“公子,我剛剛真的被嚇到了,不敢自己一個人回房,跟你們待在一起你不會嫌棄吧。”


    倚在床上休息的青年瞥了她一眼。


    聞人語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伸手拉住陸宛的手,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罷了罷了,我還是走吧。”


    說罷還在陸宛的手背上用力摸了一把。


    “……”


    陸宛耳朵霎時間變得通紅,推開聞人語的手有些狼狽地逃出門口:“姑娘請自便。”


    聽到門外有些慌亂的腳步聲,聞人語哈哈大笑:“這是誰家的小公子,怎麽這麽容易害羞,這就嚇跑了。”


    青年倚著床頭,雙目微閉:“教中如何,亂套了吧。”


    他雖然傷勢未恙,但往日餘威還在。聞人語心中一凜,關好房門單膝跪地:“回教主的話,教中上下群龍無首,薛長老徐長老等人串通一氣,對教主之位虎視眈眈。”


    說到這裏她攥緊了拳頭,“薛長老把支持您的人撤掉了不少,如今教中管事的除了我和趙午之外幾乎都是他的人。”


    青年一直沒有回話,聞人語的脖子有些僵了,便悄悄抬起脖子往床上看了一眼。


    青年閉著眼把玩拇指上的扳指,呼吸平緩,完全沒有擔憂或者生氣的樣子。


    教主怎麽一點也不著急啊。


    聞人語心裏有點犯嘀咕,“教主?”


    “我知道了。”


    青年摘下手上的扳指拋給聞人語,聞人語連忙用雙手接了,小心翼翼地捧著。


    “你帶著我的信物回去,告訴他們我有要事纏身暫時不能回去,教中事務由趙午暫為處理。”


    趙午為人謹慎沉穩,由他來暫時處理教務聞人語沒有意見,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教主,您不回去嗎?”


    青年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的傷腿,眼中泛起一些黑沉沉的風暴。


    “我現在回去,不正好成了有些人的活靶子麽。”


    這……


    聞人語有些驚疑不定地抬起頭,“教主,莫非你受傷也是……”


    青年已經從床上坐起,居高臨下地看著聞人語,仿佛正在看著一個蠢貨。


    “……”


    聞人語自己也反應過來問了句廢話,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心裏卻很不安。


    怪不得薛長老那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好像確定教主回不去了一般。


    這麽看來,薛長老恐怕與此事幹係重大。


    聞人語收好教主的信物,臉上愁眉不展。


    薛長老在教中任職的日子比他們教主還長,又是前任教主留下來的人,確實非常棘手……


    這邊氣氛凝重,陸宛那邊也不是很好。


    他在樓下碰到了孟青陽,還得知了姬慕容受傷的消息。


    孟青陽上山一趟,原本是回去告訴卓玉陸宛今晚要留宿在鎮上,隻是他聽說了姬慕容的消息,所以趕忙下山找到陸宛。


    “師父受傷了?”


    陸宛的眉頭瞬間蹙起來,“師父她現在在哪裏,為何會受傷?”


    這畢竟也算是重要情報,孟青陽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借一步說話。”


    孟青陽把自己在山上聽到的消息跟陸宛說完,便看到陸宛低著頭悶不吭聲,顯得有些沒有精神。


    看著陸宛皺巴巴的樣子,孟青陽忍不住歎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宛兒,姬慕容前輩並無大礙。再者說,武當山高手如雲,經過此次以後肯定會嚴加防範,你也不必過於擔憂。”


    怎麽可能不擔心,除了擔心以外,陸宛心裏更多的是害怕。


    姬慕容算是他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假若姬慕容有什麽三長兩短,陸宛簡直想都不敢想。


    他吸吸鼻子,努力忍住心中的情緒,眼眶鼻尖都憋得有些發紅。


    看他這樣子似是要哭,孟青陽沒哄過孩子,正有些手足無措,又聽見陸宛慘兮兮的聲音:“我想師父了。”


    聽起來沒有要哭的跡象。


    孟青陽心中鬆了口氣,正色道:“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不日便可以出發。”


    他向來俠義心腸,武當有難肯定要前去幫忙。


    陸宛沒有立即答應,仍是一臉心事重重,孟青陽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從後山撿回來的人。


    陸宛年紀雖小,但是做事很有些認死理。


    他救下了青年,便好人做到底,非要將他治好了才行。


    孟青陽沉吟一番,陸宛救下的那個青年不知道是哪家門派跑出來的弟子,孟青陽沒有聽過他的名號,不過也存在聽過名號但是沒認出來的情況。


    他的傷快好了,武功應該也不差,留在身邊也能多一個幫手。


    於是他說:“反正我們要走水路,隻在最後一日用馬車趕路,水路平穩,不如帶上那位公子一同前往武當。”


    此言一出,陸宛有些心動,幾乎忍不住要雀躍:“那我回去問問江大哥願不願意。”


    第12章 今晚找你


    青年疊著腿坐在桌子旁,小臂擱在桌上,食指輕扣桌麵。


    聽完孟青陽的來意之後,他敲擊桌麵的動作一停,神色有些古怪:“去武當?”


    孟青陽微微頷首道:“不知江兄是否願意與我們同行。”


    青年的臉色更加古怪。


    雖說他坐上教主的位子也沒多久,平日裏更是多以假麵示人,認得他這張臉的人著實不多。


    不過武當掌門乃武林盟主,武當自然是人來人往,魚龍混雜。萬一剛好瞎貓碰上死耗子,偏就碰上了認得他這張臉的人呢。


    隻不過……若是不和陸宛一道離開,聞人語已經找到這裏來了,說不準薛長老的人很快也能找來。


    陸宛不在,卓玉或許會派人照顧他,但是肯定不能像保護陸宛那般保護他。


    權衡一番利弊,青年衝孟青陽一笑,薄唇微啟:“那便對孟兄多有叨擾了。”


    聽說他們要走,卓玉自是萬分不舍,一大早過來道別。


    陸宛昨日連夜替肖宗主煉製丹丸,直到醜時才歇下,自然乏累的不行,卓玉找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蜷縮在馬車中睡著了。


    孟青陽拍拍卓玉的肩膀:“有我在你還不放心嗎,我肯定將宛兒完好的帶上武當,替你交到姬前輩手裏。”


    卓玉苦笑:“姬前輩和如月於師父有大恩,按理說我該親自送如月去……罷了,師父整日昏沉,教中事務繁忙,我實在脫不開身。”


    說起肖宗主,孟青陽神色也暗下幾分,放在卓玉肩上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師叔一定會沒事的。”


    卓玉臉上的表情黯然,勉強揚起嘴角:“借青陽兄吉言。”


    “山路顛簸,江兄的腿可還受得了。”


    “我又不是那嬌貴的小娘子,如何受不住。”


    “哈哈,江兄說笑了。照此速度,再有一個半時辰我們便能到達渡口,上了船江兄的腿也能好受些。”


    “恐怕不是,那船在水上走,濕氣自然重,若是有個三五日,我不就成老寒腿了麽。”


    “……江兄,馬車裏有些悶,我到外麵坐坐。”


    轟隆轟隆……馬蹄的踐踏聲和車輪碾壓地麵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耳邊似乎還有人一直說話。


    陸宛睡的暈暈乎乎,隻覺得自己睡覺的姿勢很舒適,並沒有感受到馬車的顛簸。


    “唔——”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麵前繡著雲紋的衣襟有些愣神。


    “可算是醒了,我快要被你壓死了。”


    青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陸宛昨日勞累許久,剛睡醒全身都軟綿綿的,不想動,就稍微仰了點臉,發現自己整個人窩在青年身上,腦袋靠著青年胸口與肩部處,稍一抬頭就能看到青年的臉。


    而青年此時正靠著車廂,低頭跟他對視。


    陸宛應該立刻起身的——然而他現在還有些迷糊,心裏覺得車板一定很硬,所以有些排斥。


    青年懷裏實在很舒服,他不太想回到顛簸的馬車上。


    於是他稍微有些遲緩地調整了一下動作,確保自己不會壓到青年的傷腿,窩在青年懷中軟乎乎地問:“什麽時辰了?”


    他就是隨口一問,其實並不是很想知道時辰,他困倦得很,巴不得時間慢一點,好讓自己睡得更久一些。


    不等青年答話,陸宛又垂下腦袋瞌睡起來。


    “……”


    雖然陸宛身形纖瘦,不過這一路抱下來也有些吃力。


    青年的肩膀早都麻了,原以為陸宛醒了他可以休息一會兒,誰知道他又睡過去了。


    可是陸宛毫不設防地靠在他胸前,睫毛微顫,宛如幼鹿一般,身上淡淡的草藥味似乎有些安撫人情緒的效果。


    青年目光動了動,到底是沒把陸宛從自己身上推下去。


    撲麵而來的氣息很是潮濕,帶著一股鹹澀的魚腥味。


    陸宛被江風一吹,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看著渡口停的一艘艘船,指了其中一艘說:“這一艘比我剛來時坐的那艘還要大好多。”


    “不錯。”


    孟青陽負手站在他旁邊,看著那艘龐然巨物,笑著說:“這船在當年是為了皇上南巡特地打造的,皇上回去後這艘船就把這艘船賜給江南六府,供往來百姓使用。”


    陸宛看著眼前的龐大船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們這一次要乘坐的也是這一艘船。


    孟青陽繼續說:“船上不僅可以接送往來的百姓,船艙還能運載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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