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不該聽胖子的話動手。


    柴胖子一腳踹在離他最近的漢子腿上,怒道:“你們收了我的銀兩還不辦事,莫不是想壞了青幫的名聲?!”


    這幫漢子行走在外,最怕的就是自己幫派的名聲臭了。此番帶著威脅的言論一出,那幾個漢子雖然不悅,卻不得不說:“公子,多有得罪了。”


    青年被氣笑了。


    他眯了眯眼,知道這些人都是胖子找來的,要是他傷了這幾個人,陸宛一定要在他耳邊責備個不停。


    於是他不管那幾個青幫的漢子,在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出手,以巨力掐著胖子的脖子把他摜到欄杆旁邊去。


    青年的速度太快,周圍的人簡直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


    欄杆本來就低,胖子的腰卡著欄杆,上半身幾乎都懸空,身後就是三層樓高的甲板,要是掉下去恐怕不死也會摔掉半條命。


    他雙腿抖成篩子,雙眼緊閉,慘白著臉向青年求饒:“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有臉不識泰山……放了我!放了我!”


    青年俊美的麵孔布滿殺氣,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對付胖子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不出手就罷了,一出手就要打得他心服口服,這樣他之後才不敢生出別的心思。


    他在教裏的時候也是這樣,他習慣用恐懼震懾人,隻有從心底害怕他,手下的人在他麵前才不敢造次。


    他不需要手下的敬重,他隻需要他們怕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青年臉上的殺氣嚇到了,他這般對付胖子,陸宛倒是沒有說什麽。


    他看著已經呆立在原地的幾個青幫漢子,柔聲勸道:“我看幾位大哥也是磊落之人,本不該助人下石。今日之事本就不是我與我兄長的錯,幾位何必為了銀錢幾兩傷害無辜?”


    “這……”


    領頭的漢子麵露難色,陸宛又說:“幾位害怕壞了名聲,可傷害無辜之人才更損壞名聲吧。”


    這幾人原本就對青年頗為忌憚不敢動手,既然陸宛主動遞下了台階,領頭的漢子便順著下來:“小兄弟說得對,此番是我們兄弟多有得罪。”


    陸宛衝他一笑,朝著樓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膚色白皙,目光柔和,性格又溫良得像是名門世家中生來慈悲的小少爺,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人動怒是什麽樣子。


    那漢子歎了口氣,朝陸宛拱手,帶著自己的兄弟準備離開。


    柴胖子還在求饒,見他們真的走了,心中一片絕望:“我臭嘴一張,大爺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


    青年嗤笑一聲,手下用力,將胖子的上半身更往下壓了一些。


    “啊——”


    樓上傳來殺豬般的嚎叫聲,惹得不少人都往上看過來。


    陸宛皺著眉頭看向胖子,“你實在不厚道。那日孟大哥雖然將你弄昏過去,卻沒有傷你,你今日卻帶人來找我的麻煩。”


    頓了頓,他繼續說:“我兄長更是與你無冤無仇,你卻辱他是個瘸子。”


    陸宛的聲音不大,卻沒有被胖子的聲音掩蓋過去,甚至站在甲板上的人也能清楚聽到。


    青年目光微動,有些驚訝地看了陸宛一眼。


    陸宛這番話也不全是說給胖子聽,他是對那天的事情做了解釋。


    船上的人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都以為他真的陪了胖子一晚,以及誤會了他與青年的關係。


    他原本也不想過多解釋,但是胖子非要找麻煩,他便借著這件事解釋清楚,免得還有人以為他真的是青年帶上船為自己暖床的。


    都說人善被人欺,他雖然心善,卻不是任由別人毫無緣由地騎在頭頂上欺負的。


    底下看熱鬧的人恍然大悟,原來青年是這個小少年的兄長。


    有個女子撫著一縷青絲笑道:“我就說嘛,這個小公子氣質卓然,怎麽看也不像是染風塵之人。”


    怕青年真正的一怒之下把胖子從三層樓上扔下來,有人去叫來了船上的掌事。


    掌事為了息事寧人,說要把胖子的艙房調換到二層去。


    隻要青年願意放過他,胖子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陸宛也在旁邊說,“江大哥,得饒人處且饒人。”


    青年瞥他一眼,長眉一挑:“你倒是出氣了,把該說的話都說了,我可是被他罵成了瘸子。”


    陸宛眸中閃爍,竟移開目光不與青年對視。


    青年哼笑一聲,當真將胖子拉了回來,鬆開手放他自由:“算了,我就聽你的。”


    掌事鬆了口氣,剛要說什麽,胖子卻猛然撲向陸宛:“小賤人,我讓你胡說——”


    他專挑陸宛這個看著軟的柿子捏,卻忽略了旁邊的青年。


    “哢——”


    青年一把拉過陸宛護在懷裏,抬腳便跺在胖子小腿上,這一腳攜著驚人的內力,胖子的腿骨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悶響,整個人飛出一段距離後摔在地上,肥碩的身子縮在地上緩慢蠕動著。


    剛才要是真的被胖子撲到,說不定會從欄杆上翻下去……陸宛呆了一呆,心若擂鼓,一臉驚慌地躲在青年懷裏。


    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造次,青年的臉色更加難看,恨不得就地宰了這個胖子。


    他收緊了自己的手臂,麵色冷漠,看著胖子的目光宛如看一具屍體。


    掌事也被著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忙叫人拖了胖子下去醫治,他看著臉色難看地青年,賠笑道:“幸好這位小公子無事,在鄙人的船上鬧出這些不愉快,這樣吧,幾位公子這幾日住在船上的費用就免了。”


    上艙的船費不菲,免一日便少一日的銀子,掌事心裏也在罵那胖子,臉上仍是笑著。


    陸宛臉色蒼白如紙,顯然還沒緩過神來。他看了掌事一眼,搖了搖頭:“這怎麽行。”


    他的年紀尚小,卻如此懂事。掌事心中一軟,霎時間也不心疼房錢了,說什麽都要免了他們的船費。


    “就這麽說定,”他還有一個受傷的胖子要處理,便與二人告別:“二位請便,有事盡管招呼,鄙人就先下去了。”


    說到底今日的麻煩還是因為陸宛喜歡多管閑事,青年原本還想嘲他兩句的,但是看他臉色蒼白,竟有些硬不起心腸。


    於是他低頭看向懷中陸宛,改口道:“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兄長,我怎麽不知道。”


    陸宛勉強笑笑,拉住他的衣袖:“江大哥,方才多虧有你。”


    第16章 愛管閑事


    船到了通州自然要停,通州是大碼頭,為了給上下船的商人留下搬運貨物的時間,船上的掌事提前告知眾人船會在通州停靠兩個時辰。


    通州比陸宛想象中要熱鬧許多,碼頭處人來人往,甚至有不少挑著貨擔的小販遊走在人群中,一派繁榮景象。


    陸宛跟在孟青陽身後走了許久的路,孟青陽身高腿長,腳程又快,陸宛很快就追不上他,扯著他的手讓他先停一停腳步。


    “孟大哥,”陸宛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微微喘息著,“你走慢些,我們這是去哪兒。”


    昨天晚上孟青陽便單獨叫他出去,說等到了通州有些事情要帶他去辦。


    不過具體要辦什麽事情卻沒有說給他聽,隻讓他不要告訴青年。


    此時他們走出碼頭有些距離了,陸宛再次追問,孟青陽也不再瞞著他。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負起手:“宛兒,你那天和我說了江兄那枚扳指的特征,我覺得十分熟悉,這幾日隱隱想起在哪裏聽過。”


    “不過我不太確定,所以要找一位故人確認一下。”


    “扳指?”陸宛臉上露出些茫然的神色來:“我見過那枚扳指,隻是一枚最普通的玉扳指。”


    毫無特點,也不夠好看。甚至連成色都是最差的那一種,估計丟到路上也不會有人去撿。


    孟青陽卻不這麽認為,他眸光閃爍,顯然心中有所懷疑:“宛兒,你可有詢問過江兄是何等身份?他是怎麽回答你的?”


    陸宛想了想,他是詢問過青年家中的情況,隻不過每次提到家人青年都會不高興,他也就不好意思追問了。


    孟青陽還等著陸宛回話,陸宛隻好搖頭:“他什麽都沒說過。”


    孟青陽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撫上陸宛的腦袋。


    陸宛見他如此,不由地有些緊張:“怎麽了孟大哥,那枚扳指有什麽問題嗎?可是扳指拿給肖老宗主看過了,肖宗主說沒問題啊。”


    “現在還不確定,”孟青陽拉起陸宛的手腕,“我拉著你,我們快些趕路,有些問題要見了我那位故人才能知道。”


    孟青陽口中的那位故人原來是通州縣令,不過他並不在府中,接待他們的是位嬌美的娘子。


    孟青陽見了她卻一愣:“二姐,怎麽隻有你在,姐夫呢?”


    “青州水患,查出來是大壩偷工減料,當官的被斬了。短時間內朝廷調不來人,你姐夫主動請纓,過去監工了。”


    孟青陽的二姐斜靠在門邊,一頭青絲用玉簪鬆鬆挽起,很是慵懶嫵媚。


    她明明笑著說話,笑容卻未達眼底。


    孟青陽無奈道:“你和姐夫因為此事產生爭執了。”


    他用的是陳述句,想來是極為了解自己二姐的性格。


    孟二姐冷哼一聲,並沒有否認。隨後她眸光一轉,看到跟在孟青陽身後怯怯打量他的青衫少年,瞬間收了臉色的冷色,掩唇一笑:“青陽,這是誰?怎麽不給姐姐介紹一下。”


    她變臉的速度未免太快,陸宛有些猜不出來她現在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孟青陽說:“這是姬慕容前輩的徒弟,我從卓玉兄弟那裏接過來的,準備帶他去武當找姬前輩。”


    陸宛有些靦腆地點點頭,眸中清澈帶笑,“二姐姐叫我陸宛就好。”


    孟二姐就算鐵石心腸也被這聲二姐姐甜化了,她拉著陸宛的手讓他進屋吃點心,順帶叫上孟青陽:“你這個死小子也一起進來,你自己都沒算算多久不來看我了?”


    不論孟少俠在江湖上多赫赫有名,回到家人麵前仍是個“死小子”。


    被二姐如此稱呼,他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跟在她身後抬腳進屋。


    “二姐,我這次過來有事要問姐夫。”


    孟二姐親自倒了三杯花茶,又吩咐下人去端點心,漫不經心道:“那你去青州找他去,我有什麽辦法。”


    孟青陽皺起眉:“二姐。”


    “行了行了,”孟二姐在孟青陽對麵坐下,雪白的手臂支著下巴:“你問吧,我若是知道自然全都說與你。”


    孟青陽便說了一下青年那枚戒指的特征,說到最後才疑惑道:“我之前去武當拜訪陸師叔,當時正趕上埋在千機教的暗線帶回消息,似乎提到過現如今的教主有一樣信物很與眾不同……是枚十分普通的扳指。”


    “咳咳——”


    此話一出,陸宛一口花茶嗆在嗓子裏,手中茶杯也險些跌到桌上。


    孟二姐連忙扶住他的手,另一隻手輕撫他的後背:“慢點喝,不必著急。”


    陸宛抬手虛擋她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孟青陽:“孟大哥,你可不要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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