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漫長的咆哮和不敢置信過後,嵇白衝進殿內發現果真沒有蹤跡。


    “去哪了?”


    “不、不知道啊。”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翻遍了殿內也尋不到蹤跡,知道的隻有那把寶劍青雲也跟著不見了。


    “他沒跟你說?”


    “他沒跟娘娘說?”


    “……”


    好啊,死閻王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所以興許他還惦念著心裏那個小時候的人?


    莫非她隻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嗎?


    還是說,現在是小白在?


    可倘若是小白,他知道那個女孩子嗎?


    溫泠月就知道自己果然不應該這麽清醒,沒錯,她這麽聰明的人聯想的總是對的。


    傅沉硯最近的狀態的確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漫長的沉默裏,疾馳的腳步聲瘋狂靠近,伴隨著急促的呼吸,紫宸殿殿門被猛烈拍打。


    “稟、稟告嵇大人!”


    溫泠月似乎有某種預感這人會帶來某些消息。


    嵇白命人將門打開後,那人火急火燎,雖有些眼生,但能進入東宮應當是自己人沒錯。


    他匆匆跑進來跪在溫泠月和嵇白跟前,絕望地嘶吼:“不好了,花樓著火了!”


    嵇白聽的沒邊,蹙眉生氣道:“花樓著火了找到我們做什麽?難道京中救火都要殿下批準嗎!”


    那人帶著哭腔連連搖頭:“不是、不是,殿下他在裏麵!”


    “!”


    說時遲那時快,溫泠月也不記得自己是何時披上衣服跑出宮的,隻記得南玉在身後追啊追,直到步速快的嵇白追上她說莫要著急,但敵不過溫泠月的緊張,匆匆叫來馬車便離去了。


    花樓裏外喧囂,但非因同一樁事而吵鬧。


    主樓安然無恙,依舊歌舞升平其樂融融的一片。


    真正著了火的是那□□。


    其中一間小屋烈火熊熊,此刻已經有零星幾個發現了的雜憶侍女在匆忙舀來池水救火,奈何火焰難滅。


    幸好□□幾間小屋彼此距離遠些,又有池水將其分離,這才沒有蔓延到別的屋子。


    但這間,似乎今晚應當有一位貴客在內。


    滅火的小雜役不知裏麵是何方神聖,火勢這樣大,興許已無力回天了。


    這時,一個急匆匆的嬌小身影出現在□□,帶來的還有幾位衣著不菲的侍衛。


    她撥開準備去運水的雜役鎖定了那個小屋就要衝。


    其實現在火勢隻是在屋內蔓延,並未燒至門外。


    故而她猛烈的拍打木門,嘴裏叫喊著。


    “傅沉硯!死閻王!你、你在裏麵嗎!”


    聽了這一句那些小雜役嚇了個激靈,手上動作不由得加快。


    傅沉硯……那不是當朝皇太子的名諱嗎!


    那麽那一種衣著不凡的侍衛,想必也不是尋常人家的侍衛了。


    姑娘半伏在門旁呼喊,摻雜著濃重的哭腔,小小的身影幾乎快要把那扇門拍開的架勢。


    “娘娘,您要當心自己的身子,這火讓屬下們來撲就是。”其中一侍衛對她道,作勢便要來拉她,卻拉不住那小小一個姑娘。


    “我不、不是,他在裏麵怎麽辦……那可是傅沉硯啊……”


    “他最怕火了,裏麵門窗緊閉的,又那麽小一個屋。”她直接哭出來,連淚都騰不出手抹,隻是不斷重複著:“他也會害怕的。”


    他以前就是在一場大火裏變了的。


    敲門的間隙,她在火焰裏看見一個身影,那是一抹藏藍,卻辨不清是在火焰裏,還是在透過火焰的對麵。


    隻是,慌亂之中那個人的臉似乎有幾分熟悉。


    “讓開,都讓開!”


    溫泠月剛被一股力拉開,入目便是一盆巨大的涼水自窗中潑入,火焰頓時被豁開了一個口子。


    “阿嫂你沒事吧!”方才潑水的人在換水的間隙匆匆詢問溫泠月,她也終於看清這個人,傅沉荀怎麽會在這裏?


    “阿荀?你、你二哥在裏麵。”她抬手抹抹淚,卻隻蹭上幾個焦黑的道印在臉上。


    傅沉荀一趟一趟地親自換水,滿滿的一盆水搖搖晃晃的一次又一次潑入小屋,他根本來不及好好解釋。


    而適才將她拉開的傅沉璨也終於穩定了氣息解釋道:“皇兄遇難的消息方才傳來宮中,我和阿荀忍不住,就先來了。“


    她點點頭,不多時,火勢終於小了些,但不知裏麵是什麽東西在燃燒,那火竟久久熄滅不了。


    隻是在慌亂中,溫泠月感覺自己手腕一涼,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推搡中被甩出去了,但那個時刻來的太快,連她也沒有察覺是什麽不見了。


    “嫂嫂別急,興許皇兄沒事呢。”阿璨和聲寬慰道。


    而在她悲傷之餘,想要不顧眾人阻撓闖進去的瞬間,另一個溫和的力度將她整個人扯回。


    強大的掌心將她擁入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味讓她迅速辨別這個人的身份,而她方才的掙紮也終於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劫後餘生的哭聲。


    “你、你你你……我以為你死了。”


    他寬大的掌心輕柔地撫著她的背,安慰這個受到天大驚嚇的姑娘。


    “阿泠別哭,我沒事。”


    她的哭聲在他出聲的瞬間便再也壓抑不住,他越安慰她反而越想哭。


    “二哥哥!”


    “皇兄!”


    大水盆被丟下發出“砰”的一聲清脆,傅沉荀被火焰熏得滿臉焦黑,看見來人安然無恙,也忍不住喜極而泣,又覺得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實在不像話,好不容易憋了回去。


    “阿璨也在。“傅沉硯抬頭望進那個不遠不近的弟弟眼裏,平靜地辨不清情緒。


    傅沉璨綻開一個寬慰的笑,他素來老成些,不失態好似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言語上連連慶幸。


    完美的表情卻在看見不遠處靠在長廊盡頭咬蜜酪的高大黑影時有一絲破碎。


    原先古井無波的眸子開始有了一絲波動,隨著黑影的靠近逐步顫抖。


    直到——


    “稟告殿下,捉到了。”


    嵇白厲聲在眾人身後開口,手下押著一身著藏藍色衣袍的侍衛。


    溫泠月哭得差不多了,聽見嵇白的聲音後微微抽泣著從他懷中退出來,在看清那個跪在地上的藏藍侍衛後吃驚地吸了一口氣。


    “怎麽了,阿泠也認識嗎?”傅沉硯柔聲詢問。


    溫泠月搖搖頭,垂下頭在他懷裏低低地開口:“我在阿璨身邊見過他。”


    一口口咬光蜜酪的連闕帶著旁人不明晰的笑意步來,少了黑袍的偽裝,他泛紅的肌膚就那麽大咧咧裸露在外,絲毫不顧及旁人異樣的眼光。


    “合作失敗。”


    傅沉璨麵色難堪,“你!”


    連闕揚起一個深邃的笑意:“哦不,應當是說……本王從未答應過你,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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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第八十六顆杏仁


    半個時辰前,追月客棧內,連闕毫無姿態可言地躺在客棧大床上,閉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傅沉硯說話。


    而那人滿腹疑惑地靠在門邊,“你怎麽知道今夜有事?”


    “這原因本王不說,殿下也應當猜到了吧?”


    傅沉硯不語,連闕說得不錯,他心裏的確有個框架,隻是不願相信。


    事到如今依舊在為那人尋一個托辭。


    玉京境內,能同時接觸到他、溫泠月、沈隋以及連闕的人本來就不多。而有權力能夠自由出入皇宮與連闕達成某種聯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到最後,也隻有兩個人可以懷疑。


    他的兩位親弟弟。


    “所以呢,你不打算去看看嗎?”連闕問道。


    傅沉硯沉默了,今夜的計劃他也猜的差不多。


    那個奸細與連闕似乎達成過某些協議,今夜太子與連闕的見麵後,按理說會一同前往花樓秘房,等待一個時機將他滅口。


    沒等太子開口,連闕又漫不經心道:“不知道這一點你能否猜到,他與我約定……會將你出事的消息散布出去,傳到東宮能有多久?”


    東宮裏有誰?


    不等連闕再次開口,方才那個沉默的人便從客棧消失無蹤了。


    “真是心急。”


    *


    而當下,花樓裏計劃未成,被點到的傅沉璨額角猛地跳了跳,不好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那個被押倒的侍衛似乎鐵了心不出賣主子,縱然被嵇白以一種絕對壓製的姿勢伏倒也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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