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蓮花池


    我強忍著身體上無處不在的劇痛,站起身來,想繞著大佛走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從這蓮花座上走下去。


    可是,我才剛剛站起身來,就覺得腳下軟綿綿的,緊接著是一陣地動山搖,於是,我又急忙地坐下去。


    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我這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再加上從不知道多高的高處摔下來,可能五髒六腑多少也是有點受傷的,如果不盡快地找到出口,然後補充點能量,至少是先喝口水,不然的話,即便最後能走出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半條命。


    想到了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瞬間覺得饑渴難耐,再加上頭暈目眩的,隱隱約約的,好像又產生了幻聽一樣,耳邊依稀地有奶奶的聲音出現,她一直在喊著我的名字。


    眼皮很重,幾乎是睜不開眼來的,很想睡覺。但是,耳邊那個聲音一直在叫著讓我不能睡,讓我要站起來,水就在麵前。


    我也告訴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睡下去,可能就永遠起不來了。這個時候,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是開始在打心理戰了。


    不要睡、不要睡,我如果死在這裏,爺爺奶奶怎麽辦?父母親怎麽辦?還有那個從出生開始就代替我生長在別處的兄長怎麽辦?我還要協助他一起完成他的那個計劃呢。


    終於,親情的力量戰勝了那昏昏欲睡的意識。


    其實,挨過了那一段,人真的會進入到另外一個境界,一種摒棄了物欲控製的境界。


    就像辟穀的人一樣,前三天最難熬,但是這三天熬過去,人一下子就精神百倍,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我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


    我在蓮花座上又躺了一小會,這一次我不著急,而是在確認了自己的身體狀態可以支撐著自己的這具軀體站起來的時候,我才緩緩地坐起來,又過來一陣子,才慢慢地站起身來。


    沒有頭暈要吐的感覺,渾身的疼痛好像也消退了許多,反正現在如果不再遇到什麽上古神獸的話,空手摸尋著往前走,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身體上沒有了太過的不適,我的精神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身邊的環境中去。


    剛剛掉下來的時候,我隻知道自己是掉在一尊巨大古佛的腳邊上,但是那時候身體和精神上都沒有過多的精力去關注四周是一個什麽的所在,現在仔細一看,還真的被嚇了一跳。


    我現在腳下的這一個蓮花座,居然是懸浮在水麵上的,就猶如是一朵真的蓮花一樣。而大佛的四周,還有許多朵類似的盛開的蓮花。


    難道我是一不小心,居然掉進了蓮花池了嗎?


    這鄱陽湖底到底藏著多少秘密啊,是否真的是存在著折疊空間,不然如何解釋這圍樓、這蓮花池呢?


    隻是這裏的光線不足,所以我無法判斷出蓮花的顏色,但絕對不是我們平時所見的淡粉色,而是一種比較冷的色調。


    剛剛我之所以沒被摔死,是因為這蓮花的材質很奇怪,踩上去鬆鬆軟軟的,就如同我們踩在記憶海綿上一樣,但卻能夠承受得了這尊巨大佛像的重量,真的是匪夷所思。


    如果真的要用我頭腦裏這三十來年所儲備的知識來解釋的話,隻能說這裏的重力有問題。


    其實,從第一次下水,回到岸上之後,發現水麵和水底有時間差開始,我就已經開始在想這個問題了。隻是,我不是物理學家,大學期間主修的也是考古學,所以僅用高中所學的物理知識是解釋不了這個奇怪的現象的。


    隻知道可能是因為引力,這也是我沒有被摔死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為如果這湖底的引力真的與我們平時所生活的空間不同的話,那麽我就極有可能不是重重地摔下來的,而是輕輕地飄下來的。


    但是,我的身上又有摔傷之後的疼痛,這個卻解釋不通。


    我的四周環繞著很多朵巨大的蓮花,每一朵蓮花上麵都立有一尊古佛,隻是這些古佛的體型都沒有我眼前的這一尊大。


    然而,目前我最在意的不是這些古佛亦或者是蓮花,而是水。


    我實在是太渴了,剛剛大概是用光了這輩子的意誌力,才戰勝了自己的心理,克製住了不睡過去,但是現在這滿滿的一壺水就在我的眼前,我幾乎是快要達到癲瘋的狀態,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大灌幾口。


    隻是,這半個過月來的經曆讓我成長了許多,我已經不是那個沒有考慮後果就橫衝直撞的小年輕了,現在遇到事,還是會先冷靜地分析一番的。


    我觀察了一下這四周的環境,趴下身去估摸這蓮花座的高度,然後估計了一下自己如果這樣跳下去的話,會沉到多深,有沒有把握喝完水之後,平安地回到蓮花座上。


    在評估了方方麵麵之後,我決定還是要先跳下去喝幾口水再說。


    但是,還有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就是這水不知道有沒有毒,如果有毒的話,那麽飲鴆止渴是不值得的,畢竟,如果我現在忍住不喝水的話,其實還能夠再堅持一陣子的,說不定那會兒我都已經找到出口,回到湖麵上了。


    我看著滿眼的水,是不是還會有一絲漣漪,口裏不斷分泌出唾液來。在咽了好幾口口水之後,我決定賭一把,反正從瓦屋山一路走來,我賭了那麽多次都賭贏了,所以,這一次也應該不會那麽差勁吧。


    下定了決心之後,我沒有任何猶豫,挪著腳步到了蓮花座的邊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嘭”的一聲就往下跳。


    哇,水為何這麽涼,這溫度,應該是冰水混合物吧。


    我的身體還在往下沉,但是肌膚的觸覺已經告訴我,這裏頭應該沒有那麽簡單。


    因為即便是湖底深處的水,也不可能這麽冷的。


    我的身上原本就有傷口的,剛剛在圍樓的木梯裏已經被火灸得疼痛難耐,現在又在冰水裏凍著,這鄱陽湖底,真是處處沒有生路可走。


    現在不是能夠感慨的時候,要趕快聚集全身的力量,讓自己浮上去。


    此刻,我已經覺得水的浮力大過了身體下沉的重力了,因此急忙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極力地往水麵上遊。


    很奇怪,我在水裏遊動的時候,覺得這就是一池普通的水,並沒有什麽引力不同之處,但是,那些荷花為何能夠浮在水麵上呢?


    還是說,那些荷花不是浮在水麵上,它們的下麵,還有一根插在水底的支柱,所以能夠支撐住立在它們上麵那些佛像的重力呢?


    我覺得自己這個設想應該是更加貼近於事實的,但是目前我沒有過多的精力在水下探尋什麽,一切都要等到我浮上水麵,喝幾口水以後再說。


    不得不說,我的潛水能力還是很不錯的,這一方麵,還是要感謝父親的。


    其實父母親對我的教養應該說是比較缺乏的,但是父親還是在他力所能及的時間裏,給予我一個男孩子的童年該有的東西,比如去村頭祠堂前的大水潭裏遊泳、比如給我坐彈弓、比如帶我到山上給野豬設陷阱。


    這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之中鍛煉了我的心性,讓我的心變得更加柔韌,從而能夠容納更多的世事無常。


    哈,扯遠了!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了一句,然後將頭鑽出了水麵。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雙頭佛像


    我讓自己懸浮在水麵上,然後低下頭來猛喝了好幾口冰水。


    估摸著可能已經接近零度的冰水在我已經熱得發燙的喉嚨裏流過,冰熱兩重天的溫度讓我的喉嚨一下子被凍得生疼,那股疼痛在頭部亂竄了一通,最後選擇停留在太陽穴上麵。


    我被這冰水嗆得劇烈地咳嗽起來,頭被凍得生疼,但是有了這幾口冰水的滋養,我的身體像是被打了一劑腎上腺素一樣,突然間精神了特別多。


    身體裏的能量已經幾乎被消耗殆盡了,再加上這水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所以在水底待了還不到三分鍾,我就已經覺得自己的腿快要抽經的樣子。


    必須盡快爬到蓮花座上,不然在這冰水之中,腿如果抽經的話,那麽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四周一片昏暗,雖然模模糊糊能夠看到自己附近景物大概的輪廓,但是自己身邊這周邊具體有什麽東西,還是一個未知數。


    剛剛這一跳,已經讓我距離那尊藍色琉璃巨佛比較遠了,再遊回去不是最佳選擇。


    我在心裏合算了一下,應該就近隨便爬上任意一個較小蓮花座,讓身體先暖和起來,然後再做打算。


    這樣的主意一打定,我就遊到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小蓮花座旁邊,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一片蓮花瓣,兩隻手同時用力,將自己還浸在水中的那半截身子給拉拉上去。


    還好我平時比較喜歡做俯臥撐,所以臂力和胸肌都不錯,才能在這樣難過的環境中,將自己給拉上去。


    我爬上來的這一個蓮花座比較小,應該是我周邊這些蓮花座中最小的一個,之所以選擇最小的一個,是因為這樣我可以花費最小的力氣就能夠夠得著蓮花瓣,而且將自己的身體拉上去也不用耗費太多的體力。


    我坐在蓮花座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這上麵的佛像嚇了一跳。


    這一個蓮花座上立著的,是一尊雙頭佛像。


    我定了一下神之後站起身來,向前挪了一步,讓自己能夠靠近佛像一點,以便於能夠仔細觀察這雙頭佛像的外觀造型。


    這尊佛像的胚底應該是泥製的,最外層彩繪貼金,兩頭和頸部裏在兩肩中間,左右分開呈現倒八字型,微微俯身向下看,自肩膀一下是同一具身軀,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可掌心卻是向外的。


    我現在站直著身體,身高大概到了雙頭佛像的腋下,所以我現在仰頭觀察著佛像,正好跟雙頭佛像微微下垂的頭顱正麵相照。


    六目相對,盡管從小就是在我佛慈悲的理念熏陶下長大的,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心裏依舊覺得有點發毛,要說不害怕,那是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


    按照目前的考古發掘來看,中國境內出現雙頭佛像的隻有四個地區,分別是在內蒙古的黑水城移植/新疆地區的克孜爾出土的木版畫上,新疆高昌出土的麻布幅畫,最後一個地區就是大名鼎鼎的敦煌石窟。


    在傳統的佛教經典中,雙頭佛像表現的是佛主分身交影的瞬間,而不是為了表現身體上的奇異。


    分身這一說法,涉及到了大乘佛教的理念,是區分大小乘的分界線,表現的是智慧的實相和般若分身象,是在傳達著慈悲、利他和平等心。


    但是,為何要在這鄱陽湖底耗費如此大的心力來修建規模如此宏大的佛像雕塑呢?


    佛教裏來傳教的地方,都是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心,在鄱陽湖底修建這些,著實是讓人匪夷所思。


    琢磨不透修建者的目的,我索性在雙頭佛陀的腳下坐了下來,打算仔細思索下一步該怎麽走。


    而就在我坐下來的那一刻,居然有一個意外的發現。


    雙頭佛陀的腳下,居然有一個帆布背包。


    這意外所得,讓我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


    因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帆布包應該是進入這鄱陽湖的上一批人留在這裏的,所以,這裏頭很有可能裝著很多野外作業所必備的東西,至少,可能會有壓縮餅幹。


    如果有能量補充的話,那麽我走出這湖底的幾率就大了許多。


    多想無益,還是讓事實來說話更有說服力。


    因此,我將背包的拉鏈打開。


    能夠看得出,這帆布背包放在這個地方應該已經很久了,因為帆布已經湖水的水汽給浸濕了,上麵有著一點一點的黴斑,但是背包的質量很好,拉鏈輕而易舉就被我給打開了,裏麵滿滿的裝了一背包的東西。


    我等不及將背包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慢慢地翻出來看,一骨碌地就將裏麵所有的東西都給倒出來。


    首先往外滾了幾圈的,是一盞疝氣燈。


    這可是個排在壓縮餅幹之後的第二大寶物,在這暗又沒有完全暗,亮又不大亮的鄱陽湖深處,一直處在灰蒙蒙的環境中,心情實在是壓抑得不行。


    我將疝氣燈撿起來,然後按了一下開光,驟然間,一道白色的光亮射了出來,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瞬間被晃得生疼,我條件反射地將眼睛閉上。


    閉上眼睛大概有十來秒中之後,我估摸著應該是已經適應了,才慢慢地將眼睛睜開,然後借著疝氣燈的光,仔細檢查在背包中倒出來的東西有什麽。


    我最關心的是有沒有食物,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僅僅翻了一會,我就發現了兩包壓縮餅幹,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也管不了這壓縮餅幹有沒有過期,我拆開了其中一包,一小塊一小塊地掰下來,然後放入嘴中。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嚐到食物的味道了,所以我此刻嘴裏嚼著以小麥為原材料做成的壓縮餅幹,那種穀物天然香甜的味道,在我唾液的研磨之下,蘊藏在裏麵的味道像是瞬間都爆發出來一樣,刺激著我的味蕾,感覺,這平淡無奇的壓縮餅幹,像是我生為地球人的這三十來年所嚐到最美味的食物。


    胃裏已經太久沒有接觸到食物了,再加上剛剛在湖麵上灌了好幾口冰水,所以我現在也不敢一下子吃太多的壓縮餅幹。


    因而,手上那一片壓縮餅幹被我掰完了之後,我就將剩下的那幾片重新用外包裝紙包好,然後放進背包之中。


    背包裏還有一捆巨大的尼龍繩,我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但也重新又給塞了回去。


    另外,還有一個水壺,水壺裏居然還有一點水,但是這些水不知道放了多長時間了,所以我不敢喝,將水壺隨手一丟,但是水壺在地上翻轉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它上麵的幾個字看起來有點眼熟,不由得又彎下腰,又將水壺給撿了起來。


    我將水壺放在自己的手上擺弄了一下,最後在壺底發現了一行小字,是用好看的楷書寫成的,上麵寫著:斯坦福大學贈與優秀新生代表溫湘玉同學。


    這一行字賭王,我愣在了原地,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湘玉早就來過這鄱陽湖底了,怪不得她會吹笛子。


    可是,為什麽?


    難道早在好幾年前,她就知道了星盤,而且也藏於到這件事之中了嗎?


    湘玉說安德魯是她的博士生導師,難道真的隻是如此簡單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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