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周滄少爺,你和少爺就待在這船艙中不要出來,我到外頭撐船去。”如嫂說道。


    “如嫂,走吧,陳默就我來照顧就好。”


    我看著如嫂鑽出船艙的背影,聽著沼澤地上麵秋分吹過蘆葦蕩的聲音,心中默默地禱念著:外公,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我們順利找到溫家,在雲南順利找到祭祀星盤的方法,我發誓,一定要將這個可怕的組織搗碎,不要讓其再為害人間了。


    第396章 逃難(六)


    在小船的搖搖晃晃之中,我居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後來,我是被一陣說話聲給吵醒了。


    “竹瘋子,你怎麽知道我們要去找你呢?”是如嫂的聲音。


    竹瘋子,是湘玉的父親。


    我立即就從朦朧的睡意之中清醒過來。


    “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以為,在沼澤地走穿梭,就能夠逃得過那些航拍小飛機的眼睛嗎?”


    原本在如嫂的描述之中,我以為湘玉的父親應該是一個粗礦的農村男子。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我聽到的卻是一個溫文儒雅的音色。


    我沒忍住就鑽出了船艙。


    眼前的男子,更加讓我眼前一亮。


    雖然是剛剛入秋,但是男子已經床上了棉麻的長衣長褲,是褐灰色的。


    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碩大的鬥笠,幾乎將他的眉眼都給遮住了,但是,卻仍舊掩蓋不住其臉上出眾的氣質。


    怪不得能夠培養出一個能在讓斯坦福大學看上的女兒。


    我站在船艙上盯著他出神,以至於忘卻了作為晚輩,要打聲招呼。


    “許淡音用命去嗬護的,竟然是這麽一個孩子嗎?”


    竹瘋子說著,就背過神去,將手中長長的竹蒿插入沼澤地的淤泥裏。


    “溫伯伯。”我急忙喊了一聲。


    “陳家有難,您就忍心袖手旁觀嗎?”


    眼前這個男子,雖然臉色略顯蒼白,但是雙眼炯炯有神,甚至是帶著犀利的眸光,怎麽會是神誌不清的人。


    如果說他真的是有不正常的行為,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參與到星盤的糾紛之中,所以才會裝瘋賣傻。


    “如若我想袖手旁觀,此刻我是在竹林裏喝著小酒磕花生米了。”他淡淡地說道,順帶著將竹筏朝著蘆葦蕩的深處劃了進去。“還是叫我竹瘋子吧,這些年,這個名字挺多了,我早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


    “如嫂,快點跟上,他在給我們帶路呢。”我說道。


    就這樣,我們跟在竹瘋子的後麵,在蘆葦蕩裏頭繞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漸暗,我們的小船,才慢慢地靠岸了。


    “竹瘋子,你這是在搞什麽啊,在這蘆葦蕩之中繞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們去哪裏呢,原來還是回你的老窩啊。”如嫂一邊說著,一邊將幫著我將陳默扶到我的背上。


    陳默依舊是昏迷不醒,這一天,我喂了好多次水,他都喝不下去,臉上的氣色,也越來越差。


    如果再這樣滴水不進的話,恐怕要再撐三天,都成問題了。


    我背著陳默,如嫂在身後扶著他,稍微減輕陳默在我後背的重量。


    竹瘋子則一直走在我的前麵,不遠不近的,是有意在等著我的。


    原本以為,背著陳默走山路,可能沒一會兒我便會給累趴下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心不跳氣不喘地一口氣就爬到了竹瘋子的家裏頭。


    真的是想如嫂所說,是一座小平房,但是,從門口的那株錯落有致的楊桃樹,我便知道,這座小院子也是經過精心打造的。


    果真,院門一推開,就有一股淡淡的新鮮木材的香味撲鼻而來。


    “竹瘋子,你這院子裏堆的是什麽柴啊,味道這麽香的。”如嫂忍不住就問道。


    “荔枝木。”竹瘋子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將他放到西邊的屋子裏頭,你住隔壁的屋子。”


    他最後的那句話,是對如嫂說的。


    “真是個瘋子,搞得像是我們欠你很多錢的樣子。”


    如嫂是個厲害的角色,雖然我們現在是落難了寄人籬下,但是她的嘴巴絲毫都不留人的。


    好在,竹瘋子也沒有跟如嫂一般的見識,隻是頭也不回地就如了正屋之中。


    我將陳默放到了西邊的那間屋子的床上之後,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椅子上。


    剛剛背著他一直在小跑都沒有覺得累,這會兒陳默從自己的背上下來,反倒是覺得氣喘籲籲了。


    如嫂給我端來了一杯熱水。


    “周滄少爺,您受累了,快喝口熱水吧,這一整天都沒有口熱的東西入胃,可別把你也給累壞了啊。”如嫂的眉眼之間,滿是心疼。


    這個時候我才猛地發現,好像自己的體力比之前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在蜜蠟棺中待的這兩天的效用。


    一杯熱水下肚之後,我的五髒六腑像是冰塊被熱量溶化了那般,渾身上下開始大汗淋漓。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門口好像有一抹人影,轉身一看,是竹瘋子站在了門口。


    “溫伯伯,”我立即站起身來禮貌地打招呼,生怕將奶奶的名聲給敗壞了。


    但是,竹瘋子卻沒有理會我,連點一下頭都沒有,而是徑直地走到了陳默的床邊,盯著他看了一小會之後,說道:“我給他施針試一下,但是如果不成功的話,你們今晚就將他拖到後山給葬了,我這個小院子裏,可還從來沒有死過人,晦氣。”


    他的話有點陰冷,聽得我渾身的不舒服。


    如嫂可就不答應了,立即就碎了他一口,然後說道:“你這個烏鴉嘴,信不信等會是我將你拉到後山給葬了。”


    “你去廚房煮飯吃,周滄留下來幫忙。”


    竹瘋子好像沒有受到如嫂話語的影響,依舊用一副陰冷的語氣說道。


    如嫂嘟嘟囔囔了兩句之後,還是出去了。


    我看著如嫂走出去了,自己待在房間裏,居然一度有點緊張,似乎是一個第一次進入校園的孩子,不知所措。


    “留你下來不是讓你發呆的,將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扒下來,”竹瘋子冷冷地說道。


    我聽他這麽說,手忙腳亂地就將陳默身上的衣物,從外到裏全部都給扒個幹淨。


    竹瘋子看著一絲不掛的陳默,臉色微微有點變化。


    “哼。”


    隻聽他輕哼了一聲,然後似是無奈地說道:“作繭自縛,從古到今,誰能逃得過呢。”


    我好像有點聽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因為沼澤地中的水鬼,原本就是外祖父養的,如今外祖父唯一的孫子被水鬼所傷,這不是他作繭自縛,又是什麽呢。


    他說完之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布包。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小布包,與舅母的那一個,是一模一樣的。


    可是,我憋住沒有說出口,想再進一步地確認。


    竹瘋子將布包輕輕地打開,果真,是鬼門十三針。


    可是,竹瘋子為何會與舅母用同一款的布包包裹那些銀針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對我說道:“陳家孩子這病沒那麽容易治,要在你身上借個東西。”


    第397章 逃難(七)


    “要借什麽,隻要能夠治好陳默,我身上什麽東西都可以拿出來。”我看著竹瘋子,認真地說道。


    “要用你的五滴血來潤針。”竹瘋子的眼珠,突然間就從陳默那裏轉移到我的身上,讓我頓然覺得有一絲的不安。


    “五滴血?我的血什麽時候能夠治病了?”我有點疑惑地問道。


    “難道你們是真的以為陳家的沼澤地裏頭,真的是有水鬼嗎?那些都是陳家老頭編出來騙小孩子的話的。”竹瘋子說了這話之後,嘴角居然浮現出一抹隱隱的微笑。


    “如果不是的話,那麽陳默身上這些密密麻麻的烏青,是從哪裏來的呢?”我說道。


    “當然是沼澤地。”竹瘋子不知道在跟我繞著什麽。


    “你不是說沼澤地裏頭根本就沒有什麽水鬼,然後這會兒又說陳默身上的這些烏青,是因為沼澤地,這前後不是很矛盾麽?”我看著竹瘋子,有點不屑地說道。


    “這哪裏會矛盾呢?竹瘋子在這沼澤地的水裏頭,放了些東西而已,所以你手上所佩戴的那一枚卻鬼丸,才會給你形成防禦的作用,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鬼啊,最可怕的鬼,永遠都是人製造出來的。”


    竹瘋子一邊將布包裏的銀針一根根抽出來,然後放在酒精燈上麵燒著消毒,一邊低聲暗語地說道,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與我對話。


    原來,卻鬼丸是因為能夠抵製沼澤地裏頭那些被外祖父刻意加入到裏頭的藥物,所以我的身體才不會受到影響。


    “這陳家老頭子也著實是偏心啊,蜜蠟棺之中養了好幾十年的火天蟲,就這樣全部都給了你這個外孫子,當真是一丁點都不留給自己的親孫子呢。”竹瘋子說著,饒有趣味地看著我。


    我被他和麽盯著,有點不知所措,好像是自己搶了原本應該屬於陳默的東西那樣。


    “好吧,已經扯得太遠了,這五滴血,你肯不肯拿出來呢?”竹瘋子又把話題給拉了回來了。


    “沒問題啊,別說是五滴血,就算是要給將我這身血都給陳默,我都心甘情願的。”我說著,便伸出手來,還順勢將衣袖子給卷了起來。


    “不,五滴血就夠了,分別是在你的掌心腳心還有天靈蓋的地方,各取一滴血。”竹瘋子幽幽地說道,然後已經在小布包裏頭抽出了一小根的銀針。


    我的心猛地就抽了一下,又是這五個地方。


    之前舅母就是在我這五個地方各紮了一針,偷偷地給我下毒,所以才有了後麵那一係列事情的發生。


    因此,我現在一聽到這五處地方,心裏頭不由得就會“咯噔”一下。


    “怎麽,剛剛還信誓旦旦地說身上所有的血都獻給陳家這小子都沒問題,現在一動起真格來,就在打退堂鼓了嗎?”竹瘋子說完之後,尾音還帶了一絲的冷笑。


    “誰說我打退堂鼓了,隻要是能夠救陳默,讓我做什麽都行,隻是這五處地方如此的特殊,我哪知道你取了血之後,拿去幹什麽的,是不是真的去救陳默。”我越說底氣越不足,因此音量也相應地越來越小。


    “那你自己斟酌一下吧,如果最後還是覺得我取這五滴血是為了用作他處,那也可以不用鮮血潤針,不過這治療結果怎麽樣,我就沒有什麽把握了。”竹瘋子將原本已經取出來的銀針,又放進了小布袋之中。


    “哎,別別別,我剛剛,”我見到他好像不想給陳默治了,瞬間就慌了神,咽了咽口水然後說道:“我剛剛隻是一時緊張,所以用詞可能有點不當,請您別跟我計較,要怎麽取血,就請您紮針吧,我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竹瘋子饒有興致地盯了我一小會之後,我都被看得心有點慌,眼睛不知道朝哪裏放的時候,他終於緩緩地開口了:“雖然你這娃娃本性敦厚,但到底是在周世德這混賬東西手底下長大的,因此那老狐狸的老奸巨猾,你或多或少都學了點,孩子,我跟您講,人在這江湖上行走,最重要的就是要看住自己的這一刻心,誘惑多了,欲望也大,因而很多時候就會迷失了判斷的眼睛。”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小布包裏頭的銀針又重新地取出來,是一根大概有二十來厘米長的小銀針,韌性很好,竹瘋子將針頭捏在指尖,整個針身都砸不斷地顫抖著。


    “我取血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你得忍耐一下,如果實在是憋不住了,就嗯哼一下,我會立即收手,將針退出來的。”竹瘋子一邊說著,一邊用沾了酒精的小蠟紙,輕輕地擦拭著小銀針。


    “沒事,我這皮實肉厚的,耐痛,你盡管紮。”我說著,就要彎下腰,將自己腳上的襪子給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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