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藍還沉浸在失去爺爺奶奶的傷心之中,一直低頭在一旁啜泣著,沒有參與到我們的談話之中。


    而從陳默的臉色來看,他也已經有了這樣的疑惑。


    “就是因為這些蟲子。周滄,我如果將實情說出來,你們可能會有點接受不了,但是,如果我不將實情的事實說出來,又怕會影響到你後麵的判斷。”風塵說道。


    “風塵,你說吧,爺爺奶奶都已經沒了,還有什麽我和周藍所不能經受的呢。”我看了一眼奶奶,嘴唇顫抖著說出了這一句話。


    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偽裝得足夠堅強的了,沒想到說到“爺爺奶奶沒了”這幾個字的時候,還是騙不過自己的心,眼淚鼻涕一塊兒就給蹦出來了。


    風塵聽到了我的肯定之後,轉頭看了看周藍。


    周藍也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奶奶其實是被這些蟲子給活活啃死的。她的體內有一條金蠶,這個蠱特別的神秘,也很厲害,很多會使用金蠶蠱的人,對其了解也還甚少。我們一直以為金蠶蠱就僅僅隻是一種蠱蟲,殊不知,金蠶隻是一種代稱,它可以是以各種形式出現的。奶奶大概是一出生就有人將金蠶蠱種在了她的體內,所以,慢慢地,金蠶其實就與其連為一體了,是一種共存亡的狀態。當血咒進入到奶奶體內的時候,金蠶也感受到了,隻是,它沒有辦法。雖然我不知道奶奶最後用什麽方法與金蠶達成了這一份協議,但是,最終的結果就是,奶奶死了,金蠶抱住了,而且在金蠶的協助之下,奶奶的後代,不會受到波及。”風塵說道。


    雖然到了後麵,我們才知道,奶奶的計劃,原來是這麽的龐大,她要的,不僅僅是護住我和周藍,她還想一擊殲滅隱笑奶奶。


    隻是,這時候我和周藍都過於悲傷,因此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從而也錯失了機會,以至於後麵才有那麽多事情的發生。


    第485章 在路上(九)


    我和周藍聽完,兩個人同時喊了一聲“奶奶”,又雙雙地跪了下去。


    時間過得非常的漫長,又似乎太快了。


    我一夜之間失去了爺爺奶奶,整顆心像是被掏空了那般。


    這天晚上,我和周藍商議過後,最後還是決定將爺爺奶奶都安葬在此處,將爺爺安葬在此處,給我們爭取多一點去貴州占裏的時間,原本就是奶奶生前最後一個願望。


    而奶奶同爺爺這一輩子都形影不離,死後也應當在一塊兒。


    所以,我們決定將二老安葬在一起。


    風塵說當地流行樹葬,而且在聽聞奶奶生前特別喜歡茉莉花之後,便同我們講,他知道此處的深山之中,有一棵百年茉莉老樹。


    時序正值茉莉盛開的季節,所以我們都覺得將爺爺奶奶安葬在茉莉樹下麵,或許是最後的選擇。


    因此,我們兄弟倆平複了情緒之後,天還沒有亮堂,便朝著茉莉樹的方向出發了。


    而當時風塵將我和陳默醫治痊愈之後,便離開了沼澤地,來到了這裏。


    這裏其實是風菊的家鄉,那時候,風菊已經身患絕症,沒有多少時間了。


    所以,風塵帶著風菊葉落歸根,隨後也在這邊住了下來。


    因而,我和周藍在房車裏麵給爺爺奶奶守靈的時候,陳默便同風塵一起到了他的住處,最後,居然扛來了一副金絲楠木棺。


    風塵說這原本是給風菊準備的,但是風菊堅持要火化,然後骨灰灑在大山之中。


    她對風塵說,以後每年菊花開的時候,就是她回來看風塵的時候。


    因此,金絲楠木便一直空置在家中,這會兒剛好能夠用上。


    突然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沒有多餘的精力詢問陳默他們是如何在深更半夜之中,遇上了風塵的。


    隻顧著將爺爺奶奶抱入棺木之中,然後朝著茉莉樹出發。


    爺爺奶奶的金絲楠木棺放在一輛木板車上麵,風塵在前麵拖著。


    我和周藍因為過度傷心,而且折騰了一整夜,因此兩個人都處於筋疲力竭的狀態,根本就拉不動木板車,隻能在兩旁護著金絲楠木館不要掉下來。


    基本上都是陳默和風塵在出力。


    天還沒有亮透,深秋的大山之中,居然大霧彌漫。


    山中的針葉鬆還是青翠的,此刻被漫山的大霧遮蓋著,給人一種蕭肅的感覺。


    昨天晚上的事情太雜太多,而且時間緊促,所以我一直都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就像是被割傷的皮肉,初始的時候是不會有痛感的,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碰傷的神經才會將這個信息傳遞到大腦那般。


    我這會兒才真正地意識到了,自己永遠失去了爺爺奶奶。


    因為家庭的特殊,其實爺爺奶奶於我來講,是我生而為人的這幾十年來,所有溫暖的源頭。


    如今這個源頭被切斷了,往後餘生,我大概都遇不到像他們那樣,愛我愛得願意付出生命代價的人了。


    所以,這一路上,我的淚水是沒有間斷過的。


    淅淅瀝瀝的,就如同春末的梅雨那般。


    “風塵,停一會吧,這山路崎嶇難走,而且霧氣又重,我想停下來喝口水,休息一會。”陳默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我見狀,急忙說道:“陳默,我來推吧,你早上已經走了快兩個小時,即便是空手走著都會累,更別說是還推著這樣一副棺木了。”


    “沒事的,周滄,我休息一小會就好,你的身體剛剛恢複,不能過於勞累,我自小便習武,風塵又是幹活人家出身,我們倆還可以再支撐一段時間。”


    陳默的身體靠在木板車的邊緣上麵,將隨身攜帶在身上的水壺蓋子擰開,咕咚咕咚地朝著自己的喉嚨裏頭灌水。


    “是的,周滄少爺,等會兒兩位老人家下葬的時候,你和周藍少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會兒應該多保存一點體力。”風塵也開口說道。


    “話雖然這麽說,我們也應該為爺爺奶奶盡最後的一點責,小滄,還是我們來拉車吧。”周藍說道。


    陳默和風塵大概是覺得拗不過我們,所以也沒有再怎麽推脫,任由我和周藍一前一後的推著車,換成他們倆在木板車的兩邊護著金絲楠木棺。


    沒想到,看著陳默和風塵推車的時候,好像覺得他們也沒有耗費多大的力氣。


    但是,換成了自己推車的時候,幾乎還沒有走十五分鍾,我便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到了盡頭了。


    額頭上的汗水開始在不斷地順著眉骨落入我的眼睛裏麵,我的眼珠子被辣得生疼,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擦拭著眼睛。


    更加糟糕的是,對麵的山峰突然刮來了一陣微風。


    正當我們以為大霧要散去的時候,卻突然間下起了一陣小雨。


    山路原本就難走,被細雨打濕了之後更加的泥濘。


    我沒走兩步,腳下便開始打滑,一個不經意,居然摔了個狗吃屎,嘴巴也被磕破了一大片的皮,鮮血就將地麵上混合著雨水的泥土給染紅了。


    因為我的這一意外,所以陳默立即鬆開了原本扶著金絲楠木的手,蹲下身來想要將我扶起來。


    而這個時候,木板車的輪子因為碾壓到了地麵上的一個小石頭,因此整個車子顛簸了一下。


    隨即,金絲楠木棺一個傾斜,從木板車上麵溜了下來。


    “哥,”我大喊的這一聲,本意是想要周藍將金絲楠木棺給拉住。


    但是,我喊出聲來的時候,金絲楠木棺已經從木板車上麵掉了下來,然後順著山坡往山穀裏麵滾了。


    周藍抓著金絲楠木棺的手,指甲已經全部被棺木的重量給拉出來了。


    這會兒正疼得一直在吸氣。


    我來不及從地麵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就朝著金絲楠木棺掉落的方向滾了過去。


    “周滄,不要。”陳默大聲地喊道。


    但是,此刻的我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朝著山峰陡坡的下麵就滑了下去。


    見到我滑了下去,陳默沒有任何猶豫,也跟著我跳了下來。


    金絲楠木棺的重量比較大,因此下滑的速度比我快很多。


    我跟在後麵,根本就趕不上。


    此刻的我心裏頭已經完全慌亂了,不敢想象屍骨未寒的爺爺奶奶的棺木如果被撞散了,接下來該怎麽辦。


    第486章 在路上(十)


    雨突然間變大了,狂風呼嘯。


    我在風雨之中滾動著身體,稠糊的泥沙鑽入我的鼻腔、嘴巴之中,甚至是眼睛和耳朵之中也有。


    陡坡很高,好在坡度並不是很大,所以我從這上麵滾落下去,還不至於如同跳崖那般。


    半根香煙過後,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停止了滾動,後背像是被什麽給頂住了那般。


    原來是到了崖底了。


    這座未知名的大山,完全像是野生的一樣,大山之中的林木特別的茂盛,而且地麵上的枯葉層也特別的厚,給人一種人煙罕至的感覺。


    讓我意外的是,這穀底的林木居然將整個山穀都給遮蓋住了。


    我此刻正仰麵躺在地麵上,但是卻完全看不到穀頂是在哪裏。


    而且,這穀底居然一絲風雨都沒有,可光線卻有點嚴重不足,整一個黑乎乎的狀態。


    “小滄,小滄,你在哪裏?”周藍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我們四個人全都一起跳下穀底來了。


    金絲楠木棺!


    我猛地像是才剛剛想起來的樣子,急忙從地麵上爬起來,眼睛咕嚕嚕地往四周搜尋著。


    可是周邊卻空蕩蕩的,半片金絲楠木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周滄,周滄。”陳默也在喊我了。


    聽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是與周藍他們在一塊的。


    難道說,剛剛從半山腰上掉落下來的時候,周藍陳默和風塵是掉在一塊兒的,而我是掉在另外一個地方,可我們好像是從同一片山坡上麵滾下來的。


    “哥、陳默,我在這裏呢。”我朝著周藍和陳默喊我的時候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聲地喊道。


    但是,陳默和周藍他們好像沒有聽到我的回話的樣子,依舊在不停地呼喊著我們。


    這個時候,我像是突然記起來那般,這裏的天氣跟剛剛我們在半山腰滾落下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難道這兩個地方其實不是在同一個空間麽?


    怪不得沒有見到爺爺奶奶的金絲楠木棺。


    如果真的是不在同一個空間,那我該怎麽辦啊?


    我慢慢地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突然發現這地麵上,不知道為什麽,好像特別撂腳的樣子。


    這還穿著鞋子呢,但是覺得腳已經被撂得生疼。


    所以,我沒有忍住貓下身子來,先看看這厚厚的枯葉層下麵有沒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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