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宛晴扁了下?嘴,忍不住在心底翻個?白眼,小聲接了一句:“……她已經到了悟道境。”


    季青林瞳孔震動。


    分明?分別不過短短一個?月,一個?月前溫寒煙大鬧四象峰時,尚且還是個?隻能憑借血陣和劍意勉強出手、渾身並無半點?修為的廢人。


    一個?月後的如今,她竟然不僅重鑄了丹田修複了經脈,還從五百年前的天靈巔峰一躍而進悟道境?


    她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麽?


    晉階竟比五百年前還要快。


    要知道,他在她昏迷的這五百年間?夜以繼日的修煉,如今也隻不過是悟道後期修為。


    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一想到方才自己還大言不慚溫寒煙要旁人保護,季青林臉色便一陣青一陣白。


    他餘光冷不丁瞥見溫寒煙身側,一道高挑挺拔的黑色身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姿態閑適立在那裏,似乎看戲看得極有滋味。


    季青林眼神沉冷,目光從溫寒煙身上挪開,細細打量這個?跟在他師妹身邊的陌生?男人。


    對方有著一張俊美到幾乎挑不出缺憾的臉,眉眼濃鬱,臉廓立體?,身材也極其優越,一件滾著金絲暗紋的玄衣更襯得他肩寬腰窄。


    與他對視時,自己竟然能需要稍微抬眼仰視。


    季青林擰眉,總覺得這人氣度不凡,看上去有些?眼熟。


    更重要的是,通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恣睢邪氣。


    “溫寒煙。”


    季青林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一番,表情逐漸冷卻下?來,“你莫非是受旁人利用誘騙,去修了什?麽旁門?左道?”


    思前想後,季青林都想不到有什?麽秘法,能夠在一個?月內將修為提升至這種?程度。


    ——除了歪門?邪道,尋找至陰體?質的爐鼎進行雙修。


    溫寒煙還沒反應過來,裴燼卻意味深長一挑眉。


    這小輩竟將他認作了溫寒煙的爐鼎。


    著實荒謬。


    不過——


    他慢條斯理垂下?眼睫,無聲嗤笑一聲。


    某種?程度上說,這小輩猜得也沒什?麽錯。


    他簡直比尋常爐鼎還要更倒黴些?。


    不僅被?占了身子,一身修為還被?盡數吸了個?幹淨。


    不過,今日這一場戲倒是意外之喜。


    “久聞其名,未見其人。”


    裴燼恍然大悟般感慨一聲,“原來,這就是傳聞中那位受盡萬千寵愛,幾乎已經完全取代了你的落雲峰小師妹?”


    溫寒煙這時也總算回?過味來季青林的言外之意,一時間?沉默無言。


    饒是她早已對季青林沒有任何期待,也沒想到他看見她修為精進後第?一反應並非喜悅,而是這種?離奇的猜忌。


    她唇瓣微抿,不動聲色看一眼裴燼。


    他正巧也垂眼盯著她,眉眼間?漾著戲謔,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也知道她?”溫寒煙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


    “自然。”裴燼深情款款一笑,“與你有關的人或事,我樣樣都放在心底。”


    “……”惡心。


    溫寒煙白他一眼,心底那幾分因季青林的話而生?出的不自在,卻竟然在這短短幾句話間?消散了不少。


    裴燼卻似乎並不想放過她,他視線掠過紀宛晴彎月般嫵媚又靈動的眉眼,故作驚歎道:“你還真別說,倒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語氣染上幾分不懷好意的揶揄,“你說他們究竟是上哪找來的人?竟能精準至此,實在是令人不得不歎服。”


    溫寒煙皮笑肉不笑,“那就直接去問他好了,高人不正在你麵?前?”


    裴燼卻冷不丁笑著問:“所以,紀宛晴是他找來的?”


    溫寒煙不明?所以:“是。”


    “劍也是他來奪的。”裴燼抬了下?單邊眉梢,示意紀宛晴,“為了救她?”


    溫寒煙沒否認,而是道:“這還重要麽?”


    “怎麽會不重要?”


    裴燼故作訝然,後半句話卻稍微揚了聲音,朝著季青林道,“難得碰上一個?比寂燼淵那魔頭?還要歹毒之人,我難道不該趁這個?機會多看上幾眼?”


    看著溫寒煙愕然睜大的雙眼,他唇畔笑意加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下?一瞬,洶湧劍意如摧山裂海般奔湧而來,季青林眉眼森冷,淩雲劍震顫著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青色劍芒。


    “我師妹豈是你能肖想染指的。”


    他向來溫和的眼底一片冰涼,殺意翻湧,直直望向裴燼。


    “寒煙,師兄這便替你除了這個?惑人的禍害。”


    季青林與溫寒煙朝夕相處了近百年,對她的一切小習慣早已了若指掌。


    她向來不擅長撒謊。


    而這一次,她竟然並未否認他的猜測。


    見狀,季青林瞬間?便明?了了什?麽。


    那一刻他心口?一沉,渾身血液驟然冷卻,一路蔓延至指端,冰冷僵硬得近乎麻木,連彎曲都做不到。


    胸口?也湧上一陣堵堵的重量,墜得他發悶發痛。


    就像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開始漸漸失去什?麽曾經篤定擁有的。


    而且無可挽回?。


    劍氣浮動裴燼臉側墨發,露出那雙狹長黑沉的眼眸。


    他姿態散漫立在原地,就連眼皮也沒眨一下?,垂著眼睫盯著瞬間?逼近的劍尖。


    然後麵?不改色撤了一步,將自己送到了溫寒煙身後。


    “美人,你說過要保護我,現在應該不會食言吧?”


    裴燼人高馬大往溫寒煙纖瘦的身體?後麵?像小媳婦般一站,畫麵?看上去頗有幾分詭異。


    溫寒煙肩膀一沉,一隻手不輕不重撫過她肩頭?,稍縱即逝,像是掠過一抹溫熱的風。


    她表情有點?古怪,倒是沒有拒絕裴燼的靠近:“我自然說到做到。”


    “哪怕是碰上你那師兄也一樣?”


    溫寒煙已經深知這魔頭?性情,這時候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簡直沒完沒了。


    她反唇相譏:“不信的話,你可以現在就從我身後走出去。”


    “不,我信,我怎麽會不信?”裴燼悠然一笑。


    他傾身貼近她耳邊,語調中染上一種?故意為之的曖昧狎昵,“隻是沒想到,本座對你來說竟然這樣重要,就連伴你長大的師兄都能棄之不顧。”


    溫寒煙心底冷笑一聲。


    季青林對她如何,裴燼分明?都看在眼底。


    “閉嘴。”她一震流雲劍鞘,鏗然拔劍出鞘,“站這別動,也別耍什?麽小動作,否則連你一起殺了。”


    裴燼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懶洋洋一笑:“那可不行,我還得仰仗著你保護呢。”


    一隻手從另一側伸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往自己身邊一扯。


    “過來!”空青黑著臉將裴燼從溫寒煙身後拽到自己身後,“保護你還用不上寒煙師姐,我自會護你周全。”


    分明?是想借機靠近寒煙師姐,真當他看不出來嗎?!


    另一邊兩道劍風山呼海嘯般猛然撞在一起,季青林劍意不似本人看上去那般溫和,溫寒煙被?他霸道劍意震得虎口?發麻。


    她顧不上幾乎失去知覺的右手,全憑著一股本能和意誌咬牙攥緊了劍柄。


    她決不能輸給季青林。


    悟道境的修為催動【劍覆河山】,源源不斷的靈力自她丹田中奔湧而出,順著手臂經絡湧入流雲劍身。


    霎時間?,雪色劍光一陣大盛,幾乎將天地間?映得一片空茫。


    【殺!】


    【這麽長時間?的忍辱負重,等的就是這一刻!】


    【龍王歸來,現在就是你橫掃一切,秒殺全場的時候了啊哈哈哈哈——】


    【給這個?不要臉的臭男人一點?顏色瞧瞧,否則他還真不知道咱們龍傲天的厲害!】


    龍傲天係統亢奮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溫寒煙卻無端覺得安心。


    她反手挽了個?劍花手腕下?沉,幾個?來回?間?,竟將淩雲劍意壓得動彈不得。


    隨著劍意拉鋸膠著,季青林臉色愈發難看。


    他冷著臉沉默片刻,冷不丁拂袖收了劍風,隨即冰涼抬眸看著溫寒煙。


    “你竟要護著他,為了他與我動手?”


    分明?並未受傷,季青林卻感受到一種?撕心裂肺的刺痛感。


    他被?寬袖遮掩的雙手不自覺緊攥,咬牙問,“你如何對得起……”


    頓了頓,又不知究竟是對不起誰,他又是以何種?身份立場問她這些?話。


    半晌,季青林才接著沉聲道,“你如何對得起司玨?”


    “他對你癡心一片,你沉睡五百年,他卻從未有一日嫌棄你,更是自始至終未提及過退婚。你蘇醒之後卻不僅不去東幽見他,反倒在此與來路不明?的東西鬼混。”


    溫寒煙還沒說話,龍傲天係統率先?冷哼一聲。


    【他的確沒有提出退婚,因為還沒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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