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便有另一名家?仆迎上來。


    但他卻沒有立即回應,眼神閃爍,支支吾吾,像是在顧忌著什麽。


    紀宛晴心髒陡然一沉,麵上卻放柔了語氣:“發生什麽了?沒關係,你大可以告訴我。”


    “少主在……”家?仆頓了頓,聲音越發小,“南和閣。”


    南和閣?


    紀宛晴微微一愣,總覺得?這三個字特別耳熟,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紀姑娘,不好了!”


    另一名前去聯係司玨的家?仆跑回來,神情?有些慌亂,“我方才竟然聯係不上少主!”


    他剛趕回來,便聽見“南和閣”三個字,臉色倏地一變,脫口而出道:“那?不是溫寒煙住的地方嗎?”


    溫寒煙……?


    紀宛晴心頭倏地一沉。


    沒錯,是溫寒煙。


    清閑了這麽久,過了這麽多天的好日子,她險些給忘了,原劇情?裏溫寒煙也是在東幽副本裏出場過的。


    而且戲份很重!


    溫寒煙在原著裏住的便是“南和閣”,但是紀宛晴看小說從來不記這些地名,景物?描寫什麽的大多都是一目十行,一掃而過,能留下點?印象都已經很不得?了,更別提記得?那?麽清楚了。


    紀宛晴心頭湧上一陣慌亂。


    說不上為?什麽,每一次遇見和溫寒煙有關的事情?,她便有一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溫寒煙實在是太特別了。


    在原著裏,她是將自己害得?體無完膚的導火索。


    凡是有溫寒煙在的地方,她這個女主就總是要受皮肉之苦。


    現在她穿越到小說裏,更是發現與溫寒煙有關的劇情?,簡直變得?麵目全非了。


    這種?失控感?,讓人?恐懼。


    紀宛晴真的不想走虐戀劇情?。


    原著裏,她這個女主簡直是生生熬過了一百八十種?酷刑。


    現代文裏那?些挖腎放血之類的,在仙俠世界裏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沒辦法,紀宛晴隻?能想方設法地將司玨和溫寒煙之間,藕斷絲連的可能性?掐滅。


    所以她顧不得?太多,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紀宛晴注視著溫寒煙的眼睛。


    看見那?雙眉眼的時候,她總有一種?自己像是在照鏡子的荒謬錯覺。


    但是怎麽能像是照鏡子呢,她實在高攀了。


    她和溫寒煙看起來這麽像,命運卻太不一樣了。


    不管最後結局怎麽樣,至少在小說前期,溫寒煙是被每一個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她呢,不過是地裏撿來的爛白菜。


    運氣好被揉成魚目,又被一群瞎子當珍珠,然後被肆意玩弄,被毫無尊嚴地當球踢。


    假設她們的劇情?都是一百天,溫寒煙是享受了九十九天的好,最後一天落得?了一個淒涼的下場。


    而她是受了九十九天的折磨,最後一天才守得?雲開見月明。


    這算什麽he?


    “阿玨,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嬌俏的白衣少女語氣怯怯的,一雙彎月般的眼眸仿佛天生含淚。


    司玨餘光瞥一眼溫寒煙的側臉,轉身?撩開門簾,跨入院中?。


    他上下掃一眼,見紀宛晴身?上隻?穿了薄薄一條白色長?裙,眉頭皺得?更緊,“隻?穿了這些便出來四處亂跑,像什麽樣子。”


    紀宛晴睫羽顫了顫,低著頭道:“我四處尋不見你,出來得?有些太匆忙……抱歉。”


    但她說得?太急,吸進了風去,按捺不住輕咳了幾下。


    “既然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怎麽還敢隨意出來走動?”


    司玨緊緊盯著她,眉間皺得?越發狠,語氣卻緩和下來,“現在就回房去。”


    說著,他往紀宛晴的方向走出幾步,腳步微微一頓,轉身?看向溫寒煙。


    停頓片刻,他又看向裴燼。


    “寒煙,你今日有客來訪。我便不在此久留了。”


    司玨轉過身?,走到紀宛晴身?邊時腳步微頓,似乎在等?她跟上來。


    紀宛晴愣了愣,很快便心領神會?。


    但她多少還是有點?尷尬,先看了溫寒煙一眼,露出一個稍有些抱歉的笑,這才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司玨淺金色的衣袂在空氣中?揚起,華貴的蓮紋與紀宛晴裙擺的雲紋糾纏在一處。


    溫寒煙興致很淡地瞥一眼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揉了揉耳廓。


    聒噪。


    司玨和紀宛晴這一走,空氣中?陡然安靜下來。


    靜得?令她破天荒有點?不習慣。


    溫寒煙抿抿唇角,沒忘記身?邊還有一個人?。


    她抬起頭:“方才你……其實不必如此。”


    許是日光太熱烈,溫寒煙感?覺自己被裴燼觸碰過的肩膀隱隱有些發燙。


    她挪開視線,不同他對視,“司玨畢竟是東幽少主,他想說什麽,說完自討沒趣便會?離開,你不必同他對上,惹人?注意。”


    裴燼將手臂從她肩頭收回來,抱臂垂眸勾唇笑了下:“所以美人?,你如今這樣說,究竟是在怪我多事。”


    話音微頓,他笑意稍淡,“還是在怪我,壞了你的一樁好姻緣?”


    他語氣不重,卻莫名帶著點?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意味。


    溫寒煙鮮少聽見裴燼這樣的口吻,再加上她也的確因司玨這番打擾而煩躁。


    她抬眸看向裴燼,眉梢微蹙:“你既然什麽都聽見了,就該知道我和司玨並無私情?,又何來‘姻緣’一說?”


    裴燼悠悠扯起唇角:“瀟湘劍宗和東幽間的婚書上鐫刻的是你和司玨的名字,那?婚書至今未毀,‘姻緣’二字怎麽談不起?至於私情?,此刻或許沒有,五百年前如何,我又從何得?知。”


    他黑眸微眯,“畢竟,他對你態度倒是熟稔親近得?很。”


    溫寒煙安靜聽著,越聽神情?越是古怪,直到裴燼最後一個字落地,她看著他的眼睛:“衛長?嬴。”


    他們不過是互相?利用,暫時相?伴走一段路罷了。


    隻?是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即便他們彼此間於對方或許有所改觀,但說到底也不過如此,難道不是嗎?


    她不該去窺探他的過去,不該去分辨他的想法。


    裴燼對她應當也是如此。


    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如此對她?


    不過是亂花迷人?眼,亂她心防。


    溫寒煙:“即便我在怪你險些毀了我岌岌可危的婚約,那?又怎麽樣?”


    聞言,裴燼眉梢也壓下來。


    是啊,那?又怎麽樣。


    她的事,她的情?債,即便是她受人?欺辱冷落,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他唇角緊繃,須臾,倏然一笑。


    “我陪你來東幽,可不是來陪你見舊人?,續舊情?的。”


    裴燼指節輕點?袖中?昆吾刀,單手撐在溫寒煙身?後窗沿上,傾身?欺近。


    那?雙狹長?的眼在窗柩投射出的陰翳之中?,更顯蒙昧,“美人?,切勿被美色所惑,忘記了正經事。”


    其實話說到這裏,就足夠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


    溫寒煙卻有一句話,莫名其妙脫口而出。


    “既然是這樣。”


    她就著這個姿勢,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你方才為?何要對司玨說出那?些話?”


    話音落地,虛空中?安靜下來。


    清潤的日光無聲灑落而下,穿過茂密的槐木伸展開來的蔭蔽,投射下斑駁的樹影,大大小小的光斑籠罩了這一片方寸大小的空間,不遠處鳥鳴聲陣陣,此起彼伏,忽近忽遠。


    裴燼扣在窗沿上的指節收攏。


    他輕笑:“我自然是——”


    是什麽呢。


    不久前,也是這樣的日光。


    裴燼慵懶靠在池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逗著池中?紅鯉。


    空氣裏一片安寧靜謐,刺耳的電子音卻在這個時候穿透他的識海。


    [叮!可憐的白月光被背信棄義的渣男和白蓮替身?聯手欺辱,慘遭拋棄,心情?低落悶悶不樂。]


    [請挺身?而出替白月光回擊渣男白蓮花,使出渾身?解數哄她開心,令白月光重展笑顏,並且捧著她的臉邪魅一笑:“笑一下,命都給你。”]


    [任務限時一炷香。]


    裴燼眉梢微動,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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