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輕輕地關上了門。


    沈勻霽看著他的背倚在車門上,雖看不清臉,但是可以?看到他手中夾著的香煙,騰繞而起的煙霧氤氳了他的輪廓。


    許是剛才衝擊太大,起起落落耗人精力,沈勻霽靠在頭?枕上,疲憊感?悄然上湧,車內好聞的檀木香更像是催眠一般,讓人不知不覺就合上了雙眼。


    車外,宋辰著急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江少,怎麽回?事?啊?怎麽吃一半就跑了!”


    。


    江渡嶽吐了一口煙圈,道:“你那檔戀綜把夏知鳶換了,你這事?兒我幫你搞定。”


    可能宋辰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的有?點暈,愣了半天才說:“啊,那沒?問題啊,謝謝兄弟!那夏知鳶老?打著你的名號去談合作,我都替你不平,以?後有?什麽事?兒,隻要你一句話,兄弟我必定赴湯蹈火!”


    江渡嶽不想聽?他再瞎比比,果斷地掛了電話。


    接著,他又在外麵站了一會兒,等身上的煙味散的差不多了,才準備回?車內。


    他朝車內瞥了一眼,似是注意到了什麽,然後繞到另一側拉開了車門。


    沈勻霽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江渡嶽彎腰坐進車內,他動作很輕,好像很怕吵醒她一樣。


    他把沈勻霽身上的西裝外套往上提了提,然後低聲對蕭司機說:“回?家。”


    車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雨後的夜晚燈光流離,積水倒映著燈光,似乎比平時還要亮上幾分,可江渡嶽卻沒?心情欣賞。


    他不停地按著手機,隻是偶爾抬眸看一眼沈勻霽,或者伸手幫她拉一拉外套。


    最後,車緩緩地停在了遠灣一號樓下。


    蕭司機貼心地把車內照明打開了。


    溫暖的黃光灑在沈勻霽身上,她似乎感?到了什麽,動了動眼皮,然後睜開了眼睛。


    江渡嶽看著她,輕聲道:“到家了。”


    蕭司機幫江渡嶽拉開車門,而江渡嶽下車後則繞到了沈勻霽的那側,幫她打開了車門。


    沈勻霽下了車,對蕭司機道了聲謝謝。


    江渡嶽也對蕭司機說:“辛苦了。”


    接著,他頓了下,道:“明早來接我,我去趟公司。”


    蕭司機點頭?:“好的。”


    回?到家,玄關燈亮起的那一刻,沈勻霽懸了一晚上的心才真?正落定了。


    “今天謝謝你,我先……去洗個澡……”


    “好。”


    江渡嶽彎腰幫她擺好拖鞋,然後說:“洗完澡到客廳來吧,我給你敷點膏藥。”


    “嗯。”


    樓上浴室中響起了嘩嘩的水聲,沈勻霽一遍遍用沐浴乳衝洗著身體?,她一想起米哥那油膩的觸感?就想吐,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搓掉一層。


    不知過了多久,她皮膚都已經起皺泛紅,她才關掉了淋浴。


    當她換好衣服走?下樓的時候,江渡嶽已經把藥箱擺在茶幾上等她了。


    他已經換回?了居家服,手上的血跡也清洗幹淨了。


    沈勻霽走?了過去,剛剛靠近,發絲上的水滴就落在了桌麵上。


    “啊,不好意思,我忘吹幹頭?發了。”


    她忽然想起江渡嶽似乎很介意“水漬”,轉身就要上樓吹頭?發。


    “沒?事?,你過來。”


    江渡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先擦藥。”


    沈勻霽回?頭?看他,定格兩秒,她還是坐了下來。


    江渡嶽拿過一條幹毛巾搭在沈勻霽的腦袋上,然後又從?醫藥箱裏掏出?了碘伏和棉簽。


    沈勻霽配合地側過臉,再次將傷口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江渡嶽眼底流過不知名的情緒,良久,才低聲說道:“可能會有?點疼。”


    接著,他蘸著碘伏,試探著往傷口上碰了碰。


    沈勻霽感?到一絲微微的刺痛,但和剛才比起來,實在是算不上什麽,以?至於她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江渡嶽見她神色沒?什麽波動,才輕輕地擦拭起來。


    沈勻霽臉上破口並不多,江渡嶽幫她將傷口消毒,又用棉簽抹上了一些愈合祛疤的藥膏,便貼上了醫用膠布。


    接著,他去冰箱取了一個冰袋遞給沈勻霽,道:“敷在臉上,會好很多。”


    “謝謝。”


    沈勻霽發自內心地說道。


    她覺得今晚的自己?太蠢了,惹了太多麻煩。


    江渡嶽垂眼望著她,唇線繃直,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場景中緩過勁兒。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說:“等我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從?房間裏出?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電吹風。


    沈勻霽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吹……”


    江渡嶽卻很堅持,摘掉了她頂在頭?上的毛巾,隨意地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後道:“坐好。”


    沈勻霽無法,隻能乖乖坐在沙發上。


    不冷不熱的柔風從?風筒裏吹出?,水珠像一顆顆小珍珠一樣被吹跑。


    沈勻霽的頭?發很軟很密,平常自己?吹起來都有?點費勁兒,可江渡嶽卻異常地有?耐心,仔細地將每一縷發絲都吹幹。


    烏發從?他的指縫中流過,像是汩汩泉水,溫柔又細膩。


    終於,電吹風嗡嗡的聲音停止了。


    “好了。”江渡嶽道。


    沈勻霽側首,抬眼望著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著他做什麽,也許是時間還早她不想上樓回?房,也許隻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江渡嶽兩手撐著沙發兩側,注視著她,忽然略帶無奈地勾了下唇角,輕聲問道:“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夜宵。”


    沈勻霽點點頭?。


    江渡嶽去廚房搗鼓了一會兒,便端著三明治和牛奶走?過來了。


    “趁熱吃。”


    江渡嶽放下盤子,然後自然地在沈勻霽旁邊坐下。


    “你不吃嗎?”沈勻霽問道。


    “我已經吃過了。”江渡嶽答道。


    沈勻霽看著三明治,忽然鼻子一酸,道:“我好像很麻煩。”


    江渡嶽皺眉道:“今天的事?兒不是你的錯……”


    沈勻霽卻好像沒?聽?到他說什麽一樣,心中的堤口開了就合不上了。


    “從?十一年前?開始,我就是個麻煩了。”


    “我被燒傷了,需要移植皮膚,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還向親戚借了錢,後來爸爸為了賺錢,身體?垮了,得了腎病,媽媽覺得這一切的起源都是我,爸爸雖然嘴上不說,但我也知道他心裏在怪我……”


    沈勻霽有?些哽咽,但又突然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所以?我後來輟學了,我去打工,去賺錢,因為我想把自己?惹的麻煩都彌補上,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客廳裏陷入了沉寂。


    窗外烏雲消散,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好像鋪上了一層碎銀。。


    “你本來就不欠任何人的。”


    沈勻霽一怔,側過臉看著江渡嶽。


    江渡嶽瞳色深如墨,臉上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摯誠:“你一點都不麻煩。”


    沈勻霽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麽了,好像格外的脆弱,矯情的話也特別多。


    她吸了一下鼻子,道:“隻有?你這麽說。”


    江渡嶽彎了彎唇角,道:“你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他肯定也會這麽說。”


    接著,他又補充道:“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沈勻霽大概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江渡嶽安慰到,眼底稍稍有?些熱意。


    江渡嶽看著她,突然問道:“所以?你這次突然離家出?走?,也是因為父母責怪你了嗎?”


    沈勻霽頓了兩秒,才答道:“算是吧。我想回?去讀書,他們不是很支持。”


    江渡嶽眉梢微揚,哦了一聲,然後他把三明治往沈勻霽麵前?一推,道:“先吃東西吧,不是餓了嗎?”


    月明星稀,清風蟬鳴,這個雨後的夏夜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翌日一早江渡嶽就出?門了。


    沈勻霽去廚房接水的時候才看到了他留在冰箱上的便利貼。


    【我去公司了,冰箱裏有?吃的,如果要出?門記得帶手機,我晚上六點到家。】


    真?稀奇,他居然有?工作?


    沈勻霽一邊喝水一邊想。


    忽然,她轉念一想,江渡嶽要是有?工作,那補課什麽時候補呢?


    她不會,失業了吧?


    想到這兒,沈勻霽趕緊放下杯子,跑去書房打開了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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