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暴雨幹旱,極端環境都能生存下來的人。她有著頑強的生命力,求生欲,她不願意活在那種地方。


    所以,算計了他。


    他也不是傻子,就算一開始因為喜歡蒙蔽了雙眼,七年也夠他在裏麵複盤千百回。


    “這次打算怎麽解決我?”


    “是在找個和我一樣的傻子,當替死鬼?還是打算親自動手.”


    程硯青步步緊逼,握著她的手紅著眼質問。力氣大到玉荷手腕傳來巨痛,她驚慌之下想要甩開他的手。


    但因為出了偏差,不僅沒甩開,那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清脆的巴掌聲,通紅的五指印,以及微微發麻的手掌。


    都讓玉荷清晰的意識到她打了程硯青,在這種情況下。


    玉荷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可此刻她小腿發軟發麻,被嚇得坐倒在地,她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因為她發現程硯青比她想的聰明,也更加清醒,他不信她,也時刻防備她。


    那個巴掌不止讓玉荷失聲,同樣也讓程硯青失聲。他嘴角笑的苦澀又諷刺,想說什麽喉間堵的厲害,隻有一陣呼吸困難。


    怎麽能不恨呢,怎麽能不報複。


    手機被他砸向地麵,巨響出現瞬間四分五裂。殘渣碎片掉落在女人潔白裙擺,想報複,想複仇,卻下不去手。


    那是他愛了很多年的人,再恨再恨也沒想過傷害的人。最後,程硯青摔門離開.


    第277章


    大門關上, 室內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她看著裙子上的碎片,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耳邊是冷風吹窗戶發出碰撞聲,手心是被摔成一堆廢品的碎片。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放不下蔣東,程硯青又步步緊逼。她被逼著做出一個選擇, 一個偏向程硯青.違背她本心, 必須要做的選擇。


    2013年12月28日, 星期天, 大雪。


    江城位於南北之間,更靠近北方,冬日多為大雪。初來這裏時, 玉荷和很多外地人一樣不習慣,但時間久了,也漸漸適應。


    因為要去蔣家, 她今天穿了一套略微正式的素色套裙,長發撩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耳朵上是一對圓潤飽滿的珍珠配飾。


    她穿著一向簡單, 以白色清淡為主。


    這套足夠成熟, 也是長輩最喜歡的高知女性穿搭。就算已經確定她和蔣東走不到最後,她還是很重視這次見麵, 比以往所有時刻都要緊張忐忑。


    因為這是蔣東把她當做妻子介紹給自己家人的時刻, 是她設想了很久的場景。


    上午九點, 她拿著從摔壞的手機裏摳出來的手機卡去商場先給自己買了個手機,讓工作人員調好她就往外走, 走到半路上想到什麽, 她又折返回來, 對店員道:“幫我辦一張新卡吧.”


    等做好這些,十點到了。


    蔣東打來電話, 說去家裏接她。她告訴對方自己不在,在商場,來商場接她。


    二十分鍾後,她見到了蔣東。


    兩人坐著車前往蔣家老宅,黑色轎車在雪地裏疾馳,窗外風景模糊。


    玉荷感受到有人握住她的手,是蔣東,不知什麽時候,男人與她十指緊扣。


    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玉荷沒什麽表情,她移開視線,隨後將頭靠在他肩上,看著窗外雪景,慢悠悠回握。


    他以為她不在乎。


    她用行動告訴他,她在乎。


    上午十一點,車子停在蔣家老宅。今天雖然說是家宴,但場麵並不小。


    十幾輛車,二三十個陌生麵孔。有家人,也要親朋好友。因為場地足夠大,蔣家並沒有選擇去外麵辦。


    而是專門請了人,來家裏操持。


    她跟著蔣東先去見了周夫人,周夫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下巴抬的老高,眼神高傲。


    不過比以前好的是,這次她沒有對她冷嘲熱諷,接了她的禮物也說了幾句好話,讓她跟著蔣東認認人。


    玉荷不是個貪婪的人,這樣對她來說已經很好。好到,她唇角也帶上了笑。


    隻是有些蒼白,無力。像是蘆葦花風一吹就飄向遠方,散了沒了。


    “是冷嗎?”察覺她異常,蔣東輕聲詢問。


    那雙眼裏都是對她的關心。


    其實這時她應該冷淡一點,甚至壞一點,隻有讓他厭煩,分開時才不會難過。可她又是自私的,她不願意破壞這刻的美好,也不願意讓蔣東厭惡她。


    女人低下的長睫輕煽,她小聲回:“有一點。”


    “我帶你去裏麵。”說著他握緊女人微涼的雙手,試圖用自己的掌心溫度為她取暖。


    其實室內有中央空調,玉荷根本不冷。冷,也隻是她隨便找的借口,為的是掩飾自己身體不佳。


    她搖頭,拒絕道:“今天是周夫人的生日,家裏又來了那麽多親戚,需要應酬,你跟我離開不合適。”


    玉荷:“我隻是有點冷,去裏頭靠近暖風的沙發坐坐就好。”


    她說的在理,但她的臉色太難看了。


    玉荷:“真的沒事,隻是有些冷。”


    她回握男人的手,唇角帶笑,就像初見時一樣溫柔恬靜。


    隻是不知為何,蔣東心口陣陣發麻,不疼但要命。他靜不下心,也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斂下心中暗色,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隨後也像往常一樣溫柔道:“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他將她送到角落,說是角落隻是遠離人群。大片透明玻璃窗下,室外雪景盡數落入她眼中。


    熱茶,甜點,白色蓋在她腿上的保暖毯。做完這些,他才離開。


    玉荷抱著熱茶杯,收回落在男人背影上的視線,望向窗外。這也是她第一次進蔣家,用蔣東妻子的身份。


    大雪下,一群人進進出出,他們是蔣家聘請的工作人員,忙著準備午餐,也忙著照顧今日來的貴客。


    突然一個給人倒茶的男服務生,吸引了她的視線。莫名的,她看向了那人,也莫名的覺得那人熟悉。


    身高,背影,白色帽簷下沒被陰影遮擋的下巴都讓她覺得熟悉。


    她想到了一個名字,程硯青。


    在她想到這三個字的瞬間,男服務生正好將茶水填滿,隨後抬頭看她。


    帽簷遮住他雙眼,但那半張臉已經足夠玉荷確定對方就是程硯青。


    就像是怕她看不清楚一樣,青年放下手中水壺,摘下手套帽子。就那麽背著人群看她,像是無聲的威脅。


    他來了,混進了這場宴會。


    也在等她,兌現諾言。


    他說了,他隻給她一天時間。一天結束,要麽和他離開,要麽現在就魚死網破。


    玉荷在這場宴會上見到他,並沒有多驚訝,也沒有多難以接受。她知道,最後的結局取決與她。


    因為,他已經把選擇權給了她。


    她隻是選了最利她的結局,她愛蔣東同時也愛自己。她不能在失去愛情的同時失去自我,脫離紅區迎來的新生活不是非要愛情,有太多事情比愛情偉大,對她更重要。


    青年走近,半跪下給她倒茶,倒著的同時也不忘對她說:“你看,我總有機會靠近他。”


    “我答應你,結束後會和他分手,所以你不用再說了。”她平淡的打斷他的話,因為離人群比較遠,她也不怕被人聽見。


    程硯青笑了,他將茶水滿上慢悠悠回:“你知道就好。”


    隨後起身,戴上帽子再次進入人群。他出來還不到兩個月,在此之前又一直在海城。除了她,沒人認識他,自然也不用偽裝。


    他在人群裏穿梭,甚至來到蔣東身邊,他沒有暴怒也沒有因為嫉妒有絲毫不滿。


    他就像一個真正的服務人員,替他替換茶水。或許是因為昨天有過一麵之緣,在他靠近時,蔣東察覺到什麽,抬頭看向他。


    不過因為印象不深,隻一眼就收回視線。


    中午十二點,午餐結束。


    按常理玉荷應該在蔣家多待一會,起碼要等到下午一點。


    但因為程硯青,她有些不想待了。時間越久,男人臉上的不耐就越發明顯。


    他不是個愛伺候人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場宴會上。她也是個見好就收的,不敢因為已經認命,就拖著蔣東在他麵前上演情深意濃,藕斷絲連。


    她怕刺-激到他。


    帶著這樣的想法,用完午飯,她拉著蔣東走到一邊,與他說自己有點不適應,想回去了,讓他司機送一下。


    玉荷知道分手解除婚約這種事,最好當麵說清。但她太懦弱了,她不敢看蔣東得知消息的眼神。


    也怕,自己會離不開。


    這不是一件好說清的事,她接受了他的戒指,也答應和他長久在一起。


    可現在,她要解除婚姻,要和他分手。五年,從來不隻是她的五年,對蔣東來說也是五年。


    她耽誤了他的青春,辜負了他的愛,她是個徹頭徹底的混蛋.


    蔣東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先詢問了是否身體不舒服要請醫生,得到不是的答案後,立馬讓自己的司機來送她。


    “忙完,我去找你。”


    他握著她的手,摩挲她無名指,哪裏沒有戴戒指。


    玉荷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點點頭,便跟著司機往外走,


    她坐在車後坐,拿出新買的手機,點到那人的聊天框,她斟酌許久,但當真的開始輸入,那一堆感性的話最後都變成一句冷淡的:[蔣東,我們分手吧。]


    沒有解釋,也沒有爭吵,他們在最平靜的一天分道揚鑣。


    車子停下,司機拉開車門。


    目光的盡頭,是脫了那身服務生衣服的青年,他比她早一步回到這裏,也已經等候多時。


    黑色轎車離開,她才深吸一口氣,算不上難過的走向他。兩人沒有說話,程硯青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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