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鳴依舊帶著“恭敬”,禮貌地拒絕:“領導,如果是問公事,問嚴宋也一樣,所有案子他都經手,如果問私事,那不好意思,我有公辦的急事!”


    時青山眯起眼,冷炙的眼神盯著時鳴:“什麽急事?”


    時鳴抬手看了看手表,故意著急道:“喲,時間不早了,再不去,市看的人就要下班了!嚴宋,領導有什麽問題,你仔細解答,我先走了!”話音還未落,人已經腳底抹油一般溜走,隻剩下喘息著怒氣的時青山和恨不得鑽進地縫的嚴宋。


    時鳴走到電梯口回想著時青山最後的麵容,被程之逸莫名趕走的沉悶也消散了不少。他趕到市局監管支隊來辦提解手續時,對方告知段昀一半個小時前已經被人提走,就在刑偵支隊的辦案區。


    提解人就是程之逸——


    段昀一終於如願以償見到了程之逸,現在人就在他對麵坐著。隻是不同的是,程之逸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溫和,冷厲的眼神讓段昀一都覺得陌生。


    兩個人麵對麵沉默了好久,程之逸都手不停地輕敲著桌麵,一聲又一聲,像是敲著段昀一的神經,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地喊道:“夠了!”


    程之逸微屈地手指動作頓時停了下來,眼神緩和了些許,一開口語氣溫柔地問:“這幾天睡得好嗎?”


    段昀一的眼眶凹陷更顯突出的眼球,脖子上也有不同顏色的色斑,眼圈黝黑,這是長期吸毒的症狀,程之逸知道他這些天並不好過。


    段昀一冷笑著,並不打算和眼前這個人寒暄敘舊,他側目去看程之逸脖頸上的白紗帶著淡淡的粉,笑著問:“疼嗎?老師!那把裁紙刀是您送的,我為了那天的大秀特地把他改良成了引爆器,你不是就喜歡你的學生在你身上留下些痕跡嗎?我可沒時鳴那麽下賤,隻好用這種方式去滿足你了。怎麽樣?爽嗎?”


    程之逸動了動嘴角,避開他這些汙言:“你要見我並不是為了交代真相,隻是為了看我在離真相越來越遠的路上不知所措的模樣。”


    “不錯!我早就是個死人了,被你和時鳴親手殺死,活下來這六年我沒有一天不再想著報複,也要你嚐嚐一個跳梁小醜的滋味。”段昀一眼神裏溢著崩潰,渾身都在顫栗地笑著。


    程之逸依然帶著溫和的表情,習慣性地撚著雙指:“既然這樣,還是繼續那天晚上那個遊戲,我們不考驗默契,隻考驗信任,說真話,一人一問。敢嗎?”


    段昀一飛快地用手銬敲著審訊椅上的木板,陰鷙地附和:“好啊!我難得也能當一回訊問者!”


    程之逸後靠著椅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先!”


    段昀一冷笑的嘴角還沒放下,卻沉默了起來,程之逸一直等著。任何一個犯罪者都可能是狡辯的高手,從他被抓的那一刻起,腦海裏會無數遍的練習為自己開脫,而從不會幻想自己會主動問警察什麽。


    省廳和市局的人就在旁邊的指揮室,認真地看著這場“交鋒”,能不能突破就在今天了。安靜最能激發人緊張的神經,忽然指揮室的門被推開了,時鳴甚至都沒去看那幾位上級領導,直接透過透視玻璃去看審訊室的情況。


    果然是程之逸。


    兩人交談的聲音傳出,段昀一心理建設了許久,卻還是隻問了一句:“你當初,你當初,為什麽選擇時鳴而不是我?”


    所有人都愣神來,包括時鳴,他並不知道兩個人一人一問,隻說真話的“遊戲”,隻是被這樣牽扯進來,有些突兀的茫然。


    程之逸微笑著坐直,隻這一個問題,對於他而言,掌握了主動,但對段昀一而言,這卻是他永遠難揭的傷疤。


    程之逸指了指他的位置,笑著回答:“因為如果是他,他不會在僅有的機會裏問這麽蠢的問題。”


    段昀一頓時瞪起眼睛,眼球裏的血絲清晰可見,他雙拳錘著木板:“你說什麽!”


    程之逸淡淡地說:“該我問了。問之前,我作為長輩送你一個真相,當年那封信不是我公開的,隻是我並不知道你偷偷放在我的教材裏,回公寓的路上掉了而已。可惜這麽多年,你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段昀一燃著怒火的氣息還未消退,被這突如其來的清涼透徹全身,他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對上程之逸清透的雙眸,那種六年前在他麵前忍不住會委屈哭泣的感覺又回來了,他咬著牙逼回去,冷笑著:“這還重要嗎?”


    “重要!對六年前的段昀一很重要。”程之逸回答著,隨後開始進入正題,“我被開除之後,大四開學沒多久,你也申請了退學。回到老家你過上了和從前一層不變的生活,你把日複一日的不如意和淒涼的人生算在我和時鳴身上。


    直到你偶然得知時鳴居然畢業之後真的當了警察,還成了刑警隊長,多年的失衡讓你產生的惡念,你想做一起驚天動地的大案來和他一較高下,背後爭奪的東西不是這麽多年的屈辱,一雪前恥,而是一個證明。你要證明給我看,誰才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於是你開始了你的計劃。”


    段昀一根本跟不上程之逸跳躍的節奏,先是那第一句模棱兩可的回答激怒他,隨後又用一個遲到的解釋安撫他,現在引著他的思緒馬上又回到了現實。


    時鳴看到段昀一身子有些發抖,隻聽程之逸繼續說:“三年前,你來到天河,就在這裏開始近距離的觀察他,觀察他破的每一起案,背後的習慣。很快,你發現時鳴是一個十分自負推理的人,他梳理案情,尋找因果關聯,哪怕就是同一認定,也一定要從邏輯的角度完善好細節。於是,你心裏有了一個計劃。”


    程之逸身子前傾:“注意,我的問題馬上來了。兩年前,你成功實施第一起案,牛刀小試,你利用完美的時間差和證據製造了一場意外事件,那起案子警方沒多久就宣布排除他殺。這讓你很有成就感,就在你計劃實施第二起案件的時候,有人忽然找到你,和你提出合作。我要問,這個人是誰?”


    第17章 入局17


    時鳴腦海裏飛快地閃回兩年前所有發生過的非正常死亡卻不予立案的案件,隨後思緒聚焦——胡曉萱溺亡案。


    當時是一個月朗風清的夏夜,紫杉公園散步的行人非常多,幾乎所有的目擊者都看到了胡曉萱不小心失足落水,等再被救起時已經氣管積水窒息死亡。


    當時耿文玥提到過疑點,從她落水到被救起的時間裏,人還是可以掙紮,不足以如此之快的溺亡,除非抱了必死的決心。


    時鳴當時主張順著耿文玥的思路查一查胡曉萱生前的人際關係,可最後隻查到了胡曉萱幾次在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裏表示過輕生的想法。


    最後也隻能以意外作結。


    時鳴撐著桌案,盯著鏡子後麵的段昀一,他皺起眉頭,結合郭婷婷四人死亡前後時間差的漏洞,忽然也明白了當初胡曉萱溺亡的真相。


    段昀一一直撕扯著嘴唇上的死皮,開始糾結。


    程之逸沒再逼問,而是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段昀一的麵前:“你的毒癮就是那個時候染的,因為你不配合,所以他們需要控製你。三年警校生涯的敏銳,你知道一旦踏入那是一張巨網。”


    “他是誰?”程之逸雙手撐著木板,俯下身子,眼神裏帶著不容置否的逼迫盯著段昀一。


    程之逸並不知道時鳴就在隔壁,他散盡素日裏的溫柔和內斂,換上一副時鳴都覺得冷漠的麵容和聲調。


    這是他第一次審視六年後的程之逸,而不再是延續著大學時期的回憶過活。


    段昀一率先撤回眼神,他的手指不停地扣著手心,備受煎熬。


    靜謐爬過每個人的心頭,所有人都不確定程之逸這樣單刀直入是否會得到真相。就在大家猶疑的時候,透視玻璃後的程之逸忽然站起身來,輕聲說:“你可以沉默,但這是你唯一,也是最後逃離他們的機會。”


    程之逸走回審訊台,卻沒再坐下,而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繼續說:“昀一,被人忽視,被人脅迫,被人輕賤,被人戲弄,你覺得你的一生都是別人的陪襯,可你回望這些年歲,你其實有無數次可以掙脫桎梏的機會,隻是你白白錯過之後又要怨天尤人。”


    程之逸的手都在轉動門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什麽,轉過身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支畫筆放在審訊台:“還有這個,一會兒走得時候,記得幫我交給六年前的段昀一,這是當年我沒機會送出的生日禮物。遊戲結束,謝謝你的坦誠。大概不會再見了。”


    沒有說再見,程之逸半個身子都走出了審訊室。


    段昀一怯懦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眼裏燃起希望的光望向程之逸,怔怔地說:“當,當年,那些照片是我拍的,但,不是我把照片公開的。我是恨你,可一旦公開你一定會被開除,雖然能讓你身敗名裂,我還是沒有那樣做,因為我也離不開你。”


    最後一句話,除了程之逸其他人都沒有聽清。


    說話結巴,不敢抬眼看人,段昀一身體裏那個飄離多年對靈魂好像又回來了。時鳴聽到這幾句話,眼前暗色的玻璃上仿佛巨大的幕布,放映著當年他最絕望的回憶——程之逸離開了。


    *


    大三的暑假,時鳴為了陪程之逸留校申博,在一家酒吧應聘了兩個月的暑期工,晚上回圖書館陪程之逸挑燈夜讀。


    程之逸和他克製冷漠的距離保持了半年,時鳴沒再去靠近,每天晚上都是坐在程之逸遠遠的對麵,他翻著書,他看著他。


    在這樣灼人又真摯的目光裏,程之逸根本沒法專心致誌地學。等到閉館的時候,時鳴會跟在程之逸身後,一直送他回公寓。這樣的日子隻過了半個月,終於忍無可忍地在夜色的靜謐裏打破了這種“失衡”。


    程之逸這晚從圖書館出來,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警體館的天台。時鳴知道他和自己有話說,跟著人也上了天台。


    警體館是因為地基高的原因,雖然隻有四層,但站到天台上卻還是可以俯瞰半個城市,城市的異彩流光攪著月色都透射在程之逸的身上,時鳴就在這個背影裏想起自己第一次對這個人心動,也是在這裏。


    那是兩個人的第一個秋天,秋雨淅淅裏,程之逸接到了唐燼的電話,成為植物人多年的奶奶離開了。那是世界留給他最後的仁慈。


    那天,程之逸第一次“曠課”,學委通知大家自習的時候,時鳴的直覺告訴他程之逸一定遇到了什麽事,他問過學委之後,才知道是程之逸請了病假。


    他忽然想起前段時間,舍友回宿舍說今天自己做的好人好事。當時時鳴躺在床上打遊戲沒理他,直到聽到“程之逸”的名字,他才猛地坐起來問:“你剛剛說什麽?”


    那時候倆人還算是人盡皆知的死對頭,尤其是籃球賽倆人動手的事早就傳遍校園,舍友笑著說:“你這程之逸雷達監測的不錯嘛!好事,對於你來說的大好事。”


    時鳴摘下耳機問:“什麽好事?”


    “今天晚上我從圖書館回寢,當時閉館出來的隻有我和程老師,我路上邊走邊和對象打電話,走得慢,程老師走我前邊沒幾步,就倒在地上,我趕緊過去扶起來,他渾身發抖,不停地出冷汗。我隻好把人扶到醫務室,現在才回來。”


    時鳴皺了皺眉頭:“他為什麽忽然這樣?”


    “胃疼啊!醫生說他是胃病,不能喝酒,但那天晚上他好像喝酒了,所以就發作了。現在已經沒事了。”說完,笑著調侃,“可別怪兄弟我救他,他好歹是老師,我怎麽著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時鳴擠出一個笑容,嘴硬地說了句:“嘿,就是疼的時間短了點,下次再發現,你可以等一等再去救他。”


    時鳴這才知道程之逸有胃疼的隱疾,想到這裏,又聽了學委說得“病了”,他以為是舊疾複發,也曠了課去找程之逸。


    外麵下著大雨,早上蹭舍友的傘來上課,這個時候隻好淋著雨去校醫室,護士告訴他,程老師近期並沒有來就診過。他急忙跑去教師公寓,可程之逸宿舍的門卻鎖著。


    從辦公樓找到實驗樓,時鳴都沒有找到這個人。等他放棄打算回教室的時候,一個抬頭看到了警體館天台上的黑色的人影。


    距離太遠聽沒看清,但他還是急忙跑到天台去確認,等那扇生了鏽的鐵門推開之後,就看到程之逸一個人站在雨裏。


    時鳴本來要過去把人拉走,可剛走兩步,就察覺到程之逸並不隻是安靜地站著,盡管他克製著身子的抖動,可時鳴看得出來,那種強烈的悲傷就混雜在雨裏,也淋在自己身上。


    那個雨中的背影,孤獨,落寞,像風雨裏的落葉,又像巨浪裏的竹筏,帶著不合時宜的苦澀。


    他第一次湧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心疼,就狠狠地抽在自己臉上。


    程之逸並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問:“怎麽不好好自習?”他沒有太多的餘力來偽裝,但還是問了這樣一句。


    時鳴不屑地笑了一聲,隨後走到他身邊:“我最討厭你這種遷就眾生的脾氣?把你自己當什麽了?釋迦摩尼?你為什麽就不能允許自己有些人類的情緒。”他側首去看程之逸,衣角都在淌水,他知道他淋了許久,擠在唇邊的狠話頓時咽了回去。


    突然,程之逸轉過身來,那雙溢滿淚水的眼睛就望著時鳴,眼角彎了彎,帶著艱澀的笑著問:“能看得到嗎?人類的情緒。”


    時鳴擰著眉心,他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坦誠,那雙眼睛裏坦誠著奔湧不息的悲傷,就傾瀉在時鳴麵前。


    他喉結上下滾動,沒多想其他,隻是抬起手去替他把臉上的淚水揩淨,盡管他分不清雨還是淚,這個舉動倒是程之逸沒想到的。指間滑過雨水的冷冽和淚水的溫熱,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程之逸的體溫,和這個人的性格一樣冷。


    時鳴笑了笑,收斂起他的尖銳:“我以前難過想哭的時候,都會去遊泳,和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都是不想讓人看到眼淚。不過,我們不一樣的是,我遊泳的時候會忘了悲傷,而你卻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時鳴放下手,指了指雨幕裏的遠方:“這裏也有很多可以排解悲傷的地方,比如你看那座紅木搭建的博物館,全都是榫卯結構,那裏沉睡著千年的異域公主。據說通靈,能應驗虔誠者的心聲。還有紫杉公園的荷花池,幾乎年年都會開一朵並蒂蓮,去那裏求姻緣的人都快比寺廟多了。”


    程之逸輕輕地展顏,他忽然感覺到這種久違的理解和陪伴,才是自己真正渴望的東西。他望向時鳴,這幾句話就像一顆小石子墜落在自己的心湖。


    時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實在琢磨不透自己為什麽會站在這裏說這些話。他連承認自己心疼這個人的勇氣都沒有。


    時鳴率先轉過身,催促著:“走吧!再不走一會兒又暈倒了。想要我抱著你去醫務室可以,注意次數。不是每次,冤大頭都是我的。”


    程之逸終於露出來笑顏,眉眼彎起的時候,時鳴的心都在猛抽,就像春風化雨的溫柔傾灑而過,他無意識地舔舔唇,轉身先走。


    時鳴的預言很準,程之逸跟著他下樓的時候,已經開始逐漸有了眩暈的感覺,怕時鳴又笑話自己,他隻好扶著欄杆,一步步地往下挪。


    時鳴都走到台階下了,還沒等程之逸下來,他不耐煩地扭頭,就看到程之逸蒼白的臉色,他急忙上前要把人扶下來,程之逸一個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朝前栽了下去。


    時鳴幾乎是接住人之後直接把人橫抱起來,擔憂地問:“是不是又發燒了?”


    程之逸搖搖頭:“我沒事,放我下去吧!緩一緩就好了。”


    時鳴沒回答他,隻是抱著人飛快地走回公寓。程之逸一手摟著他的脖頸,另一隻手為他擦著臉上的雨水。逐漸高熱的體溫,和呼吸的熱氣就刺激在時鳴的側頸,他頓時停下了腳步。


    如果不是雨聲淅瀝,他不保證程之逸不會聽到他此刻心如搗鼓的聲音。


    程之逸問:“怎麽了?”


    時鳴抱在他腰間的手收了收:“沒什麽,隻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會有和解的這一天。”


    程之逸笑了:“我從來沒有對你有過意見,是你第一天見了我就跟見了世仇一般。”


    “世仇有些誇張了,但我不喜歡你是真的。第一次見擋了道,撞了人之後,臉上還是那副矜貴的表情,第一次見老師被學生那樣頂撞還能雲淡風輕的上課。當時就覺得,這人真特麽能裝!”時鳴把人抱的更緊了,兩個人隔著濕透的衣衫在互相取暖。


    程之逸說話又慢又輕,就吐在時鳴的耳畔:“所以你一直在看我原形畢露的樣子。”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矛盾,性格裏帶著循規蹈矩的傳統,可心理又有跗骨的異化,喜歡看清心寡欲的人意亂情迷,喜歡一塵不染的花開在淤泥,壓製,衝突,扭曲,甚至背德,輕嚐禁忌。


    時鳴的心思被他猜中,沒再說話。如果說籃球賽那場雨是他對他的改觀,這第二場雨中的相知,對於時鳴而言成了他不得不麵對的問題。


    抱著程之逸回到教師公寓之後,人已經燒得昏昏沉沉,時鳴忍不住評價:“跟紙糊的,風吹不得,雨淋不得,實在是你教文化課,警體老師要是這樣,學生估計都能一拳一個,動不動就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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