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臣多偏向?裴次端, 是因為除了裴次端, 裴平再?無子嗣, 如今晚美人有了身孕,若是十月懷胎後出來的還是皇子, 那這麽多的布局當?真是付諸東流。


    就連顧清宜也明白這道理,更別說朝廷中人。


    畢竟朝中也不全?是支持二皇子的朝臣, 如今還有慶吳州和奚州的兵權未收,按照二皇子的作風,等他登上帝位,也少不得一場戰亂。


    有主張收回兵權的一派,就有反對大宣內戰的保守派,這些保守派支持的人就是裴平。


    裴霽回鬆了手,歉疚的拍了拍她毛絨的腦袋:“燉湯我?晚些回來喝,我?先去衙署一趟。”


    知道事情緊急,顧清宜囫圇點點頭:“夫君快去,及得冷了將?氅衣穿上,莫要?害了風寒。”


    裴霽回放在她後頸的手習慣的悄然繞到前麵,捏了捏她透粉的臉頰。


    不等顧清宜說什麽,一道不容忽視的打趣的視線放在了二人身上,顧清宜抬眼一看,就見裴霖章不避不讓的看著二人,不知是在新奇二人的親近,還是在新奇他這個?寒霜似的兄長?會在人前做出這親昵的動作。


    她臉瞬間蹭紅,推了推裴霽回,“夫君和二叔快去吧。”


    二人腳步匆匆的出了前院,顧清宜沒忘記她要?去前院給各府撥銀絲炭的事,她側耳傾聽片刻,裏麵爭吵的李行越和林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安靜下來了。


    顧清宜放心的繞到前院庫房,天冷了,小廝和門房們都在小亭中守著吃熱茶嗑瓜子,一聽見不同尋常的聲音,連忙拍拍身上的莫須有的灰迎了出來。


    “誒,是少夫人,是不是有什麽要?交代奴才們辦的?”


    守門的小廝殷勤的湊上前,語氣?有些諂媚。


    顧清宜回應的很冷淡:“張管事呢?”


    “張管事前腳出去了,說是莊子送了些新鮮的冬棗過來,現在應該在後門拿果蔬呢。”


    顧清宜點點頭,正要?問陳管事,卻見庫房閣樓的樓梯處下來兩人,那男式鬆色長?錦襖露出一角,身側和男子糾纏的人是錦麵棉冬衣,管事打扮。


    顧清宜心底一凜,暗道不好。


    她動作很快的拉住要?掏庫房鑰匙的半夏,聲音低了些:“原本是要?支銀絲炭的,但竟忘了帶庫房鑰匙,我?晚些時候再?來。”


    小廝擺擺手,有心討好這少夫人:“少夫人什麽話,您來還要?什麽鑰匙?等陳管事來了,直接帶你去劃賬簿......”


    他話一落,樓梯處糾纏的二人的聲音穿了過來:“還請郡王體諒,沒有鑰匙小的真的不能?給郡王開庫房。”


    陳管事語氣?有些哀求。


    “嗤,鑰匙鑰匙,整個?郡王府都是老?子的,你個?狗奴才,老?子要?拿點物件還要?看你管製了?!”


    顧清宜趕忙拉住半夏:“快走,我?們晚些時候再?來。”


    說完匆匆轉身,不等出門,那小廝連忙揚聲叫住:“誒!少夫人不必走,少夫人不必走,陳管事下來了,小的跟他說一聲”


    一句朗聲的呼喚,不僅讓顧清宜脊背一僵,還叫停了樓梯口糾纏的二人。


    陳管事匆匆下了台階,“少夫人留步,少夫人留步。”他的語氣?還似看到救星一樣,有些慶幸。


    顧清宜抿唇,無奈轉身。


    眨眼間裴元也走下了台階,看向?了顧清宜。


    陳管事連忙道:“郡王,少夫人身上帶著大公?子那份鑰匙,不如您......”


    陳管事的話有些吞吞吐吐的,他誰也不想得罪,奈何今日裴元實在難纏。他心裏明白郡王妃要?管束郡王,但就怕主子鬥法,下人遭殃。


    顧清宜臉色有些僵硬,見裴元過來,規矩的行了個?萬福禮:“見過公?爹,今日天寒,您怎麽來這庫房了?”


    “咳,我?是想起那鬆鼠抱過的端硯,近來閑著練習書畫,想過來取。”裴元話音一頓,讓他開口和兒媳要?銀錢,他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就隨意扯了個?謊。


    他心裏也暗自算計,這個?端硯是當?初先帝賞賜老?郡王的,外州上貢的料子,十分珍貴,他現在拿出去當?了,也能?值不少錢。


    顧清宜抿唇,不知是明白了裴元的意圖還是什麽,她眸光微閃,笑道:“公?爹早說就是,我?雖然沒有帶著鑰匙,但也能?幫公?爹取來。”


    她的語氣?稀鬆平常,讓裴元和一側的陳管事也愣了愣,這少夫人跟著郡王妃管家,會不知道郡王妃要?約束郡王的意思?


    裴元嘴角一抖,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神裏有些讚賞,像是在為她的識時務而高興。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僵在嘴角。


    隻見顧清宜淡淡一笑:“隻是公?爹說的端硯,好像隻能?用婆母那把鑰匙才能?開,不如我?先讓人將?渚白居的那個?鬆鼠抱葡萄的山岩硯台給公?爹拿過去,那山岩硯是聖上賞賜,不輸公?爹所說的那件。”


    先帝的賞賜是郡王府公?用,顧清宜也不敢讓他動,但渚白居的是裴霽回的,顧清宜能?拿給他,而裴元現在卻不敢當?裴霽回的物件。


    裴元扯扯嘴角:“這......霽回的物件就讓他自己留著”


    “夫君還有一件一模一樣的,這件也是擱在庫房,再?說公?爹您是霽回的父親,有何用不得?”顧清宜抬眼,看向?一邊愣住的陳管事:


    “陳管事,麻煩你去將?那山岩硯尋來,我?沒帶鑰匙,就在這簽個?印。”


    她的聲音不大,字裏行間卻不容裴元另打主意。


    今日陳管事叫住她,將?她架在這,她要?是拒絕不給公?爹拿物件,那不管什麽原因,既會得罪裴元,又會傳出她這個?兒媳絕厲的名聲,怎麽都不得討好。


    倒是拿裴霽回得的賞賜給他,他也不敢拿去送,更不敢拿去當?。


    裴元笑容勉強,他細細打量著個?兒媳,見她神色淡然,當?真不是有心的?還是心思剔透,將?自己摘了幹淨。


    陳管事很快就將?硯台拿了出來,他將?檀木匣子遞給裴元:“回郡王,回少夫人,山岩硯已經取來了。”


    裴元嘴唇動了動,但對方是兒媳,他是再?也不好意思開第?二回口,不甘心的接過,轉身出了庫房。


    腳步聲漸遠,顧清宜看了眼身側站著的半夏,半夏會意,將?袖袋的鑰匙遞給陳管事。


    陳管事:“這,少、少夫人,原來您帶著”


    “陳管事,將?公?賬拿來,今日起各院都要?按照份例送炭火過去。”


    他現在哪還不明白,顧清宜方才說沒帶鑰匙是躲著郡王,他歉疚道:“少夫人恕罪,實在是方才郡王逼的緊,小的隻是個?下人,跟隻螞蟻似的,哪還......”


    “我?知道,陳管事放心,我?能?理解。”陳管事是郡王妃的親信。


    他帶著顧清宜去了賬房,暗暗吐了吐苦水:“郡王才回來三日,鞭傷都還沒好全?呢,三日來了五次庫房,奴才們第?一次還怕著,讓庫房支了一百兩銀子出去,可昨日半天就被賭完了。


    現在又來庫房盯著小的支帳,這小人聽命郡王妃,可也不敢得罪郡王。”


    顧清宜神色微訝,現在她越發理解當?初李娥將?莊子的管事都置換一邊的意思了。


    郡王現在不好再?近女色了,卻又跟當?年一樣,想著賭了。可這賭一沾上,當?真是個?無底洞。


    顧清宜坐在案桌前,翻了往年的賬簿,陳管事拿出了單子:“往年銀絲炭都是慶吳州窯燒出來的,但今年慶吳州大量招兵買馬,這產銀絲炭的就少了,每框都貴上五兩銀子。”


    她指間一頓:“一筐就貴了五兩?這麽多?”


    銀絲炭是世家貴族用的,本就精貴,這五兩看著對於郡王府來說是九牛一毛,可如今才十月,一直要?用到明年的二月,累計下來這可不是一筆小的開銷。


    想了想,她還是將?今日的份例撥了下去,隨後拿著采買單子去了鬆柏院。


    這樣的事不是小事,怎麽也要?李娥做主。


    她過去的時候,李娥正在院中喂著翠鳥。


    “母親。”


    “來了?”李娥扭頭看了眼顧清宜,繼續用瓷勺勺了兩勺穀物進籠中,顧清宜安靜的立在一側。


    “聽說郡王去庫房了?”李娥走到一側淨手,問顧清宜。


    果然她還沒過來,消息都傳到鬆柏院了。


    “是,今日恰巧遇到了公?爹在庫房那處支銀子,清宜記著母親的叮囑,但避無可避,就讓人將?夫君的硯台送過去了。”


    “這事你和陳管事不好做,倒是我?考慮欠周了。”李娥看向?顧清宜,溫和道。


    旋即語氣?一轉,輕嗤:“就他?年輕的時候還能?附庸風雅,現在還想醉心書畫,酒色不掏空身子都不錯了。”


    在外院這樣訓斥裴元,就連顧清宜也有些尷尬,她趕忙轉移話頭,將?炭火的事跟李娥說了起來。


    這隻是上京城的尋常炭火,可顧清宜也明白,這銀絲炭就是對今日大宣局勢的見微知著。


    慶吳州招兵買馬,看似風平浪靜,可農田無人墾,就連利潤極高的銀絲炭也沒多少人生產。


    可見慶吳州農桑、生產和手工都停滯許久,收複兵權已是不得不為之事。


    她能?理解裴霽回的堅持,可如今晚美人懷了身孕,倒是讓前路越發濃霧彌漫,實在艱難。


    顧清宜微微走神之際。


    月洞門那邊傳來文?酒的聲音:“郡王妃,少夫人,宮裏來人了!”她將?冊子遞給李娥:


    “皇後娘娘的人方才來了,說是晚美人有孕,十月茶花開得旺,讓各家的夫人和姑娘都入宮賞茶花呢。”


    顧清宜聞言一怔,不知何故,心底升起細微的緊繃感。


    第135章 捉奸


    “少夫人, 許少夫人。郡王妃喚你們去山茶園中呢。”文酒穿過連廊,看向背風處的美人靠上坐著的二人,語氣帶笑。


    顧清宜點點頭:“稍等。”


    她扭身見身側的裴汐, 六個月的身孕, 肚子已?經有了不小的凸起,她伸手和明風扶著裴汐起身。


    “那園中四處開闊, 北風割人得很, 可帶披風了?”


    裴汐笑著指指不遠處走來的明夢:“這正取來呢。”


    兩?人笑著穿過連廊, 往階下的山茶園走去。


    初冬時分, 這山茶花開得靡靡荼荼,火紅一片, 中心?黃蕊吐俏, 一瞧就知道被料理的得很好。


    等?二人到了小園中時, 園中已?經坐滿了人, 今日隻有世家夫人和?姑娘女眷, 沒有男子, 因此坐次也鬆散些, 沒那麽多的講究, 顧清宜和?裴汐坐在了中間的位子。


    顧清宜身側正好是鄒安一, 鄒安一見二人坐在身側的時候眼底有些細微的錯愕, 而後點點頭:“裴少夫人, 許少夫人。”


    她的目光先劃過顧清宜清麗無雙的臉, 又?留在裴汐的肚子上。忍不住好奇道:“許少夫人隻有六月的身孕, 肚子竟跟我叔母懷胎九月差不多。”


    裴汐柔和?一笑,抬手撫了撫鼓起的肚子, “太醫說是雙生子。”


    鄒安一驚訝一聲,“都?說雙生子旺福, 沒想到許少夫人頭胎就是雙生子,真是擋不住的好福氣。”


    裴汐本是如常笑著,聽了鄒安一這話,倒是臉色一僵。


    能有什?麽好福氣?


    自從她有身孕的這將近半年時間裏,許家如履薄冰,聖心?和?地位一落千丈,各大世家避之不及,還哪來的福。


    鄒安一看見裴汐微垂的雙眼,心?底也暗自琢磨,這身邊郡王府雖說前不久也一並被革職,但卻不退反進,和?許家到底不一樣。


    她抿了一口茶,幽幽說道:“善盈而後福,這福氣總會到的,說不準,就是今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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