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姑的眼神困惑的放在後?腳進來的顧清宜身?上——


    圍了嚴實的披風,就是這發絲微亂,正?好一縷垂在頸側,越發顯得?烏發雪膚,臉頰緋紅,連那唇色也?水潤殷紅,倒不像是染了風寒,而是......


    文?姑一激靈,暗暗看了眼神色漠然?幽冷的大公子,這、這太胡鬧了。


    她抿抿唇不敢說什麽?,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說話也?心不在焉,而後?匆匆回了鬆柏院。


    李娥記掛著讓二人去鬆柏院用家宴,但不等文?姑走?了片刻,新帝的詔令緊接著到了郡王府,命他即刻出發。


    雖然?如今慶吳州龐刺史已經收到了聖上的征伐詔令,但冬日大雪,糧餉馬匹緊缺,一兩日根本不足以齊備,不戰便已處於劣勢。


    更何況,那領兵之人,還是昔日的安州刺史顧闌,近十萬慶吳州兵馬都曾悉屬其麾下,軍心難免動搖。


    等顧清宜晚間去鬆柏院時,裴霽回已經和大軍一起到達了雲及城,已經緊挨著慶吳州的地界。


    “誒,你?說說這軍令如山,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人就馬不停蹄的趕過去了。”廳中人多,李娥拉著顧清宜坐在她身?側,幽歎道。


    她看了眼顧清宜,臉色紅潤,帶著淺笑,瞧著身?子沒?什麽?異常。


    “母親說的是,走?時夫君隻來得?及拿兩件衣裳,也?不知?耐不耐得?住慶吳州的寒。”


    李娥倒是擺擺手,言語有?些無所謂:“這你?倒是不必擔心他,他身?份看著是養尊處優些,但年少時在寺院讀書也?吃了不少苦,不是那種一輩子尊貴的人。”


    別說現在還能燒些銀絲炭,當初裴元敗家,連尋常好的灰炭都燒不起,不照樣是這麽?過來了?


    “夫君也?讓清宜給母親帶話,讓您放心。”


    “嗐,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倒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如今身?子重了,若是有?什麽?孕反胃和不適一定要說,讓周大夫好好給你?瞧瞧。”


    話到了這,李娥麵色有?些微窘,像是十分不好意思,咬牙猶豫道:


    “......倒是你?們小兩口,霽回那孩子強勢慣了,要是如今還強著你?同房,定要拒絕,今日要不是文?姑撞見,我還當他是個穩重人呢。”


    這話猶如平地起驚雷,在顧清宜的耳邊炸開,她身?形也?僵了,臉色瞬間爆紅:“沒?、沒?有?的事。”


    李娥掃了眼她紅如滴血的耳垂,隻當她不好意思:“今日便罷了,他這一出去還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呢,倒是之後?,若是他還想和你?好,實在拒絕不了也?得?等四月後?,知?道嗎?”


    她不好解釋,隻羞窘的垂著眼胡亂點頭。


    李娥心裏輕歎,其實按照別的人家,正?妻有?了身?孕就要做主給男人納一房妾室,也?算給男人個去處。


    但霽回的性子冷得?很,放一個貌美的通房丫鬟四年也?不見碰一碰,難得?有?了顧清宜這上心的人,她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提些不該提的。


    再且,李娥自認她和裴元這聯姻失敗得?很,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霽回和清宜這兩個孩子能一心如一的走?到盡頭,也?是好事。


    就在顧清宜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遠處的裴霖章突然?開口道:“母親,父親不在府上?”


    他一問,廳中的眾人才?像是反應過來,還說少了些什麽?呢,可不是不見裴元的人影?


    “哼,他那混不吝的呆得?住家中?國喪一過早出去喝酒了”李娥冷笑。


    她是能攔得?住裴元的錢財,但攔不住裴元那些狐朋狗友,都是上京城的紈絝,裴霽回三兄弟仕途坦蕩,自有?人為了巴結郡王府樂得?掏腰包請他出去喝。


    天?寒地凍的,別喝殘在外頭。


    氣氛一時一凝,顧清宜看了眼廳中,府上的人確實是越來越少了,老夫人冬日不出,郡王外出喝酒,裴霽回行軍征戰,潭姨娘被送去了莊子,就連雙姨娘也?染了風寒沒?出來,偌大的郡王府,一桌都沒?湊齊。


    “說的是,等過幾日冬至,祭酒家的千金和劉姑娘到府上過節,咱們府上也?熱鬧熱鬧。”李娥眼神暗示一般的掃了眼底下坐著的裴霖章和裴霄言二兄弟。


    顧清宜瞬間明白?過來,“那兒媳這幾日就讓廚房的管事留意些食材的采買。”


    上次府上就要請祭酒家的千金和劉姑娘來府上,可因為革職被耽擱,如今這延遲的婚約,估計又?要續上了。


    “——郡王妃!郡王妃!”鬆柏院外傳來王管事慌慌張張的呼聲。


    李娥瞬間站起身?:“怎的了?可是大公子那”


    “不是大公子,不是大公子,是郡王!郡王喝醉摔斷了腿倒在雪地裏,小的見天?黑了去找時,人已經凍暈了。”


    李娥心底一抖,她方才?隻是.......嘴上咒咒,也?沒?想到當真出事了。


    “快讓人去請周大夫,吩咐廚房多燒些熱水過來,將郡王抬去東廂房。”見李娥一時沒?說話,顧清宜沉聲吩咐。


    這斷了腿又?在雪地裏凍著,這腿估計,難保了。


    第144章 終章


    是日冬至也, 天降大雪。


    瑞雪兆豐年,才巳時十分?,顧清宜坐在馬車上路過?城南街, 小巷坊市間?幽幽的羊肉香和醇酒香就晃悠悠飄入鼻息。


    “籲——”車夫在郡王府門前的栓馬柱旁勒了馬。


    文姑和王管事坐在牙房烤火, 聽見響動連忙走了出來:“少夫人這麽早就回了?在妙聲寺可還順利?”


    冬日征戰本就艱難,尤其這次父親作為元帥, 裴霽回又是監軍的, 顧清宜不放心, 第?二日就去妙聲寺祈福去了, 今日才歸。


    “多謝文姑掛念,一路順利呢。”她淡淡一笑, 在風雪中也有些清透無雙的恬靜。


    文姑晃眼?, 上前扶著顧清宜下來:“一早祭酒夫人?和陶姑娘就過?來了, 如今正在鬆柏院花廳和郡王妃吃酒呢, 少夫人?回來的早, 可以先回去歇息歇息再過?去。”


    “我”


    “清宜姐姐。”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女?兒?家嬌俏的呼聲。


    顧清宜和文姑齊齊回頭一瞧, 是劉夫人?和劉湞。


    她神?色如常, 禮數周到:“劉夫人?, 湞表妹。”


    和她的如常相反, 劉夫人?和劉湞臉上都劃過?幾絲不自然, 劉夫人?還記得上次幾人?去劉府時她沒拎清幹的事, 心底還是有些細微的羞愧。


    文姑一笑, 連忙下了台階:“瞧瞧, 這不是趕巧了嗎?正好奴婢在門口等少夫人?呢,正正好, 奴婢領著劉夫人?和劉姑娘入內。”


    劉夫人?扯扯嘴笑笑,對著顧清宜點?點?頭, 帶著劉湞進了郡王府。


    “少夫人?,咱們?回去罷,方才雪地走一遭,您鞋襪都濕了。”


    一聽半冬說,顧清宜才慢慢發覺腳上的寒意刺骨,忙跟著半冬回了渚白居。半秋做事細心,知道今日顧清宜回來,早將周大夫請到了偏屋喝著熱茶等著。


    等她換好鞋襪,就坐在一側的官帽椅上給周大夫請平安脈。


    “沒什麽大礙,隻是少夫人?冬日的時候手涼,這些雪地裏還是少走,免得寒氣入體,少夫人?按著我之前些的安胎藥膳服用?就是。”


    “明白了,多謝周大夫。”


    “誒”周大夫擺擺手,“何談謝字,郡王府幫了我大忙哩,這些都是我該做的,倒是少夫人?少吹寒風,少去雪地,瞧瞧郡王,這麽個身強體壯的人?,寒氣一入體,這身子就垮了。”


    顧清宜神?色一頓,抬眼?看向周大夫:“我這幾日都去了妙聲寺,倒不是不知我公爹的身子如何了?可曾調理好了?”


    “那身子神?仙也難調理好。”周大夫皺眉:


    “這天寒地凍的,吃醉了一摔就斷了腿,偏偏大下雪天也不見個人?影出來溜達,要不是王管家入夜提著燈籠去找,估計連性命也難保!不單是我,就連那院判蘭太?醫來了也說虧殘難愈。”


    這幾日周大夫在郡王那逐漸陰鷙的脾氣下沒少吃罪,如今說起話來跟倒豆子似的,一個一個接著往外蹦。


    才巳時十分?,顧清宜泡了熱水澡,舒緩了些疲乏才挽了個朝雲髻往鬆柏院趕。


    雪又下了,文酒在春江湖邊吩咐灑掃丫鬟們?除雪,遠遠見顧清宜帶著人?趕來,笑吟吟打?招呼:“少夫人?安。”


    “嗯。”她淺笑點?頭。


    站在文酒身側的丫鬟是陶姑娘的侍女?,有些新奇的看了眼?顧清宜,不等她多想?,人?已經?淡淡走了過?去,留下些清遠微冽的淡香,不似姑娘家喜愛的蜜花香。


    鬆柏院裏很熱鬧,她才走到廊下就聽見了嘰嘰喳喳的笑聲,聽著是裴溫和劉湞的。


    “你先下去罷,自個兒?找個地方烤火暖暖身子。”顧清宜將油紙傘遞給半秋,輕聲吩咐。


    可她話才說完,一抬眼?就對上十步開外,走出來透氣裴霄言。


    顧清宜指間?一頓,自從知道了裴霄言的心思,她一直暗自躲著他,今兒?倒是和他撞了個正著。


    顧清宜點?點?頭,神?色微斂,正要擦肩路過?他時,裴霄言突然出聲:“長?嫂稍等。”


    顧清宜腳步頓住,抬眼?看他,他抿唇,語氣平和了許多:“昔日冒犯,霄言在此致歉,還望日後長?嫂步搖記掛在心,隻當尋常叔嫂就是。長?嫂聰穎毓秀,願你與兄長?琴瑟守。”


    她神?色微鬆,盈盈一笑,“多謝小叔。”


    裴霄言握拳輕咳兩聲,耳邊有些細細的紅暈,“我與劉姑娘就要定下婚約,我與長?嫂說開,隻是不想?她誤會,沒有別的意思。”


    顧清宜微訝的挑眉,看來劉湞當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她的語氣裏多了些誠意的祝福,“當然,我明白的,小叔能尋到能互相相守之人?,是好事。”


    裴霄言點?點?頭,淺淺一笑。


    顧清宜微微欠身,穿過?連廊走向花廳。


    劉湞性格天真浪漫,逗得一屋子的人?咯咯直笑,李娥點?了點?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抬眼?看見顧清宜走了進來,連忙讓她到身側坐下:“誒,離午膳還有會兒?呢,怎麽不多歇息片刻,你這一早舟車勞頓,可休息好了?”


    “母親放心,我是休息好了才過?來呢,今日陶夫人?和劉夫人?來府上,清宜這問安還來晚了呢。”


    左側首位坐著的陶夫人?暗自打?量了眼?顧清宜,心底滿意的點?點?頭。這性子清淨,說話做事有條不紊,確實是個合格的長?媳。


    其實女?兒?嫁人?也不僅僅是看娘家婆母如何,也要看妯娌間?的關係。她女?兒?陶菻跟她父親一樣愛詩書,對管家不怎麽上心,自然就需要明事理不偏頗的長?嫂。


    正好,這顧清宜辦事穩妥周全,劉湞天真爛漫,陶夫人?是越看越滿意。


    “聽說清宜姐姐懷有身孕了,瞧著還這般高挑纖儂有度,當真是讓人?羨慕。”劉湞笑眯眯道。


    顧清宜一愣,不自覺的抬手撫了撫小腹,臉上也帶著些柔和的笑意:“羨慕什麽呀,這要圓圓潤潤的才有福呢,再說


    這才兩個月呢,當然瞧不出來。”


    陶夫人?笑著看了眼?顧清宜:“少夫人?就該這樣了,這女?子有身孕期間?大補過?甚,這人?胖了,孩子也胖了,那生產的時候才是危險。”她話一頓,連忙拍拍嘴,歉意道:“瞧我瞧我,少夫人?是個有福之人?,說些不吉利的話,我自罰一杯。”


    李娥的注意力倒是轉移的了,小心的看了眼?顧清宜,放心的舒了一口氣,“這身子胖些的當真會難生產?到真從未聽說。”


    “呦,倒不是身子胖些的危險,而?是孕期將孩子吃胖的難,再好的聖手穩婆也難穩。”


    “那就好那就好,明日我倒是該找個婦科聖手來給清宜把把脈,總歸安心些。”


    “.......母親,還早呢。”


    這話這廳中的幾人?臉色都有些異樣,這郡王妃對這個長?媳比想?象中的更加上心和親近,李娥倒是自顧自的打?趣:


    “霽回那孩子去了外州,往日瞧你跟個眼?珠子似的,我可不得好好顧著你。”


    坐在對麵靠椅上的陶菻聽言也微訝的看向顧清宜,她從不參與姑娘家的聚會宴飲,甚少見這上京城有名的顧清宜,不單是她嫁了個旁人?想?嫁不敢嫁的人?,更因為她的性子堅韌,上京城唯一一個敢敲金鳴鼓的女?子,旁人?想?起也佩服。


    她和上京眾姑娘一樣,倒是沒想?到這二人?能走在一處,那冷傲霜雪的男子會這般愛護一位女?子。


    陶夫人?笑嗬嗬應話:“這兒?女?琴瑟相好,郡王妃也算是有福之人?,若是人?人?都像郡王妃寬厚,像少夫人?一樣識大體,哪還有什麽婆媳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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