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禦史台透個氣,出現在朝堂折子上也未可知。


    罪名便是東宮教導無方,夜玹王苛待女眷,致使倚靠典當苟活。


    當時陸盛珂算不上怎麽氣惱,隻是覺得毫不意外沈若緋這個女人會做這些伎倆。


    她就是那般的惹人生厭。


    但隨著幾次接觸下來,他對她的部分認知,已經很難再保持當初的感觀。


    ——她莫不是真的缺錢?


    陸盛珂的視線,挪到了月蘿身上。


    月蘿自覺失態,冷汗唰的下來了。


    恰好這時,青序在外稟報,已經把沈家呂婆子帶到。


    *******


    呂婆子進來時,心下不無忐忑,好端端的夜玹王派人來請她?


    直至入內,看見矮榻上坐著的琥寶兒,才知是怎麽一回事。


    “奶娘……”琥寶兒巴巴的望著她。


    呂婆子笑了笑,先給陸盛珂行禮,再傳達了沈家老爺夫人的問候。


    王爺派人去請,可謂是勞師動眾的,就連沈家老夫人都知曉了。


    她也不是空著手過來的,即便匆匆忙忙,還是帶了不少東西。


    呂婆子話說了一連串,足見沈家想要親近的誠意。


    陸盛珂卻沒多大反應,在主位捧茶而坐,喜怒難辨,不露端倪。


    沈若緋這般惦記自己奶娘,他一時也沒瞧出這老婆子有何厲害之處。


    陸盛珂沒有待太久,起身去了書房。


    留下室內琥寶兒和呂婆子可以說說話。


    呂婆子拿了白玉梳過來,給琥寶兒梳頭,“娘子怎麽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


    “因為我出去了一趟。”琥寶兒乖乖回答。


    又是跑動又是崴腳,還哭過一場,發髻已經不平整。


    “前段時間得娘子念叨,本該早早來一趟,隻是老奴家裏不平靜,”呂婆子歎氣道:“兒孫不爭氣,總是惹禍。”


    “怎麽了?”琥寶兒不太清楚她家裏狀況,記不得了。


    呂婆子拿話搪塞她的,怕她跟王爺開口把自己要到王府來,麵上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家長裏短的,哪能入娘子耳朵。”


    琥寶兒並非聽不出來,奶娘年歲大了,要顧著自己家,不能陪她。


    她也沒想勉強她,隻道:“那天我又夢到你了,我小時候,是奶娘帶著我麽?”


    呂婆子拿著玉梳的手微微一頓,壓下那點不自在,承認道:“是我不錯,娘子從小乖巧聽話,好帶得很。”


    “那我娘親呢?”琥寶兒不解。


    她一次都沒夢到過娘親,也生不出多少親近之意。


    “夫人那會兒忙呢,”呂婆子道:“娘子幼時,恰好是大公子私塾啟蒙,老爺夫人指望他好好念書考取功名,為此費了不少心力。”


    這話不算謊言,沈家確實早早給大公子選私塾,擇名師,尤其因為老太爺去得早,少了老一輩幫忙維護關係,沈家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


    不過,當時大小姐是帶在夫人身邊的,呂婆子這個奶娘,反倒落了清閑。


    琥寶兒一概不知,隻以為是娘親顧著兄長,才把她給旁人帶著。


    倒也說得過去,大多人家,較為重視家中男丁。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以沈家的狀況,更是非讀不可。


    琥寶兒沒有過多糾結於此,留了呂婆子在王府用飯,趕在天黑之前,把人好生送回去。


    呂婆子回到沈家,麵色凝重,趕忙去求見了沈夫人。


    她已經是第二回 聽琥寶兒提到夢境,雖說沒有懷疑到她身上,但萬一要恢複記憶了,可怎麽辦呢?


    秦氏正要詢問夜玹王府的狀況,聽見這話不由蹙眉:“她想起來了?”


    “沒有,”呂婆子回道:“隻是做了夢。”


    她不跟著陪嫁,一來不願,二來也怕接觸多了露餡。


    二小姐長在莊子,她的奶娘在心裏分量可不一般。


    “郎中說這叫失魂症,許多人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了。”


    秦氏不是怕琥寶兒想起來,隻擔心她沉不住氣戳破此事,“讓月蘿看緊一點,別捅了婁子。”


    “怕什麽,用不了多久,夜玹王就會提出和離。”一旁沈若緋也在,她手裏撥弄著幹果,道:“與他斷了瓜葛,解決後顧之憂。父親已經搭上承恩侯,假以時日,必能得到重用。”


    秦氏聞言,露出一絲笑來:“但願如此。”


    承恩侯是太子妃的父親,來日太子登基,太子妃一家自然顯赫。


    何況這位侯爺是有實打實功績在身,多少人攀扯不上。


    沈老爺能有此造化,自然離不開沈若緋的‘預知夢’,仗著重生,為自家牟利。


    呂婆子照顧大小姐這麽多年,從不知道她會什麽預知夢。


    可是許多事情皆有應驗,再加上當年二小姐出生後說是不詳,帶來厄運,她越發篤定沈家人自帶些靈通在身上。


    當下心裏念了聲佛號,猶豫著道:“夫人,那柳婆子是急症去的,當時二小姐失魂落魄,會不會是她有意托夢,提醒二小姐……”


    “胡說!”秦氏嚇了一跳,出聲喝止:“這青天白日的,神神叨叨……”


    “外頭天黑了,夫人……”


    呂婆子原本也沒多想,但是大小姐都有神通了,而且二小姐天生一股古怪的異香,還屢屢夢見奶娘……


    她實在是心裏發毛。


    秦氏不說話了,家裏老夫人信佛,執意把二女兒送走,誰說得清當年是否趕巧。


    沈若緋嗤笑一聲:“就憑一個柳婆子?她活著沒多大能耐,死了又能怎麽樣?”


    她就沒把琥寶兒放在眼裏,待她為父兄鋪路,尋得如意郎君,這個妹妹沾了家裏的光,要二嫁不是簡單得多?


    *******


    琥寶兒在照楓院留宿,桃枝幾人把她的被褥用具全給帶來了。


    那架勢,不似暫時落腳,倒像是準備長住。


    陸盛珂把寢室讓給了她,自己去了書房。


    他的書房是個獨立小院,閑雜人等免進,琥寶兒是沒參觀過的。


    她的腳傷不嚴重,但是不宜落地,需要靜養才好得快。


    這就把琥寶兒生生困在矮榻上了,她無聊得緊。


    月蘿見狀,道:“娘子這回跑不了了,正好跟雲芹好好學刺繡。”


    癱著的琥寶兒立即坐起身:“我不要。”


    她就不喜歡針線活,枯燥乏味,那小小的繡花針還給她指頭戳好幾個針眼,疼死了。


    月蘿無視她的拒絕,去弄玉軒把雲芹叫來。


    學刺繡可是王爺的吩咐,讓親手做一條手帕,機會都遞到眼前來了,豈有推卻之理。


    琥寶兒拒絕無效,雲芹很快就來了。


    她不是王府婢女,王妃不學繡活時不會傳喚她。


    這會兒也是頭一次到照楓院來,巧得很,剛進入庭院,迎麵就撞上了陸盛珂。


    雲芹頭一回得見府裏男主子,慌忙低下頭去行禮,手裏的針線簍子一抖,線團咕溜溜轉到了陸盛珂腳邊。


    “……王、王爺恕罪!”


    陸盛珂瞥了一眼徑自跨過。


    主子沒有責罰,他走後,月蘿盯著雲芹,衣裙鮮亮,腰帶係得緊緊的,勾勒出妙曼身姿。


    雲芹是寡婦,較為年長,她的身板可跟清湯寡水的小丫鬟不一樣。


    月蘿率先進門,見琥寶兒趴在矮桌上,還翹著個小嘴,一臉不樂意。


    她不禁心下冷笑,這位還傻乎乎的呢,跟活在夢裏似的。


    索性把準備開口的話吞下去,不妨拭目以待,若是王府裏有了侍妾,二小姐還能這樣無知無覺?


    省得她在一旁白操心,也不見討著什麽好處。


    第22章 適可而止。


    麵對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時間仿佛成倍變慢,無限延長。


    琥寶兒捏著繡花針,整個人都蔫了。


    雲芹輕聲細語,說得很細致,時不時糾正她的針法。


    但是她笨手笨腳的,總能戳到自己。


    琥寶兒納悶了,扭頭問月蘿:“我以前是不是沒學過繡花?”


    失憶是不會把一切都忘幹淨的,比如說騎馬,她不記得,可身子自動適應,很快就上手了。


    月蘿否認:“娘子是沈家大小姐,怎麽可能沒學過女紅呢。”


    大戶人家姑娘,琴棋書畫和刺繡是必學的,可以不擅長,但必須會。


    否則傳出去了,名聲不好聽,人會說缺乏教養。


    不過二小姐嘛,在莊子長大,每天吃飽了到處撒野,瞧她那一身騎術便可窺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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