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意識體被吞噬以後會怎麽樣?”


    “會成為阿旋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我們要吃各種食物來長身體一樣,隻不過被阿旋吞噬的意識還可以從他身上剝離下來,他很久以前那具□□已經完全被替換成各種意識了。”


    因為下過各種奇奇怪怪的副本,齊樂遠對“意識”的存在方式有一定的了解,他似懂非懂地問:“那他腦子裏是不是會有各種人的聲音和想法?類似人格分裂?”


    李春晝不明白什麽叫做人格分裂,但是齊樂遠前麵的話她聽明白了,李春晝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然後舉起自己的手,說:“我的手不會說話對吧?它也沒有思想,所以被阿旋吞噬的那些意識體也不會對他說話,更不會跟他交流,隻有被融合的意識才會保留所有的記憶和情感,以及‘自我’的意識。”


    齊樂遠念念不忘地問:“那麽被融合以後,是不是就相當於人格分裂了?”


    “人格分裂……”李春晝歪了歪頭,“麗麗,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想想怎麽說……大概就是一個人身體裏存在兩種或以上不同身份或人格狀態。”


    李春晝神色漸漸轉為一種沉靜,似乎在回避一些自己不想麵對的事,沉默片刻後說:“不會的,祂融合人類的意識,就像把一杯水倒進大海一樣,隻會徹底混為一體,不管這杯水倒進來之前是什麽顏色,什麽樣子,最後都會變成海的一部分。”


    從前這片海裏隻有那個孩子的一杯水,往後不管往裏麵倒多少杯水,大海依舊會是大海,但是那杯水到底還算不算從前那一杯,李春晝也說不準。


    在寂靜的月夜裏,清風徐徐地吹拂著。一顆明亮的月亮高懸在天空,將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銀色光芒中。一人一雞靜靜地坐在石桌旁,僅有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周圍,與星空下的點點星光相呼應。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味道,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如果忽略春華樓外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事態,一切都那麽寧靜而祥和。


    齊樂遠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用圓溜溜的小眼睛盯著她看,“不過春娘,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是在輪回裏了解的嗎?”


    李春晝猶豫片刻說:“不是,是在所有輪回開始之前,我就因為一個‘意外’看到過祂腦海中所有的記憶。”


    那種感覺就好像被扔進了一個無邊無盡的房間,四處都堆滿了寫滿符號的紙,大部分寫著的都是李春晝看不懂的東西,有的屬於後科技時代,有的則屬於其他更高的維度。


    “時獸”這個物種本就是通過分裂出自己的一小縷意識來繁衍的生物。


    李折旋腦海中封存著祂的族群過往不知多少歲月間積累下來的記憶和知識,但是祂誕生在一個窮途末路的時機,在祂蘇醒之前,這個時空裏的同族就已經徹底死去了,因此沒有人教導過祂,李折旋也沒有讀懂這些文字和記憶的方法。


    而李春晝生活在一個連蒸汽機都不存在的時代,想要理解究竟那些字究竟代表著什麽,對她來說實在太難了。


    隻有那個孩子的記憶是她能夠理解的,至於其他的海洋,就隻能望洋興歎了。


    齊樂遠很羨慕,“就那麽一瞬間,你就知道了這麽多事!?”


    李春晝輕輕撫摸著自己肚子,“不,其實我每次來癸水的時候,都能看到阿旋的記憶,我也是慢慢琢磨出來的這些東西,隻是還沒有嚐試過。”


    至於為什麽在來癸水時期才能看到這些東西,李春晝也想過這個問題。


    中醫覺得癸水主要關聯腎髒,腎髒的主要職責就是藏精。人活著關鍵是“精神”,腎髒不好的話,精神就差。這個精神可以替換為“魂魄”或是“意識”,道家說法裏,人有三魂七魄,魄就藏在腎髒裏,而癸水的“癸”字又和“鬼”相通,精神弱的人,就更容易遇到神秘或者奇幻的事情,魂魄出竅,意識離體。


    所以,李春晝猜測來癸水時,或許就是女性能和天地神靈、祖先靈魂相通的時期,所以她隻有在來癸水的時候,才能夠讀到李折旋腦海中的記憶,同時,另一個重要原因則是——祂的“心髒”就寄生在李春晝的子宮裏。


    齊樂遠一臉大受震撼的神情,遲疑地問:“既然融合這麽方便,那你為什麽沒有讓李折旋融合池紅還有穀夌凡的意識?”


    李春晝烏黑的眸子沉靜地看著齊樂遠,歎了一口氣,“阿旋融合其他人意識的前提條件是我吃過那個人的血肉,那種感覺我不知道怎麽向你形容……就像我咬過宓鴻寶,他在我腦海中就會像一片黑暗中的一點熒光一樣顯眼,就算我沒有見過,也可以想象出他從小到大,甚至是老了以後長什麽樣子,身體是否有什麽缺陷,偏愛什麽口味的蔬菜……”


    “等等,我有一個想法,”齊樂遠眼神逐漸興奮起來,“你會不會是通過吞食血肉的方式,分解出了他的基因信息?畢竟基因的排列與組合也是一種信息……”


    “不,不對,可能沒那麽簡單,”齊樂遠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陷入頭腦風暴,“人的樣貌是由基因和環境塑造的,就算得到了基因序列,難道連一生中會遇到什麽事,生平事跡也能全部預測到嗎……?這怎麽可能呢……?除非是高維生物……”


    李春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於是沿著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我在一次輪回裏咬過池紅,但是下一次輪回開始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消失了……除了池紅以外,我也在其他不同的生物上嚐試過,魚,鳥……”


    “所以,”李春晝找了一根樹枝,在一旁平坦的泥地上畫出一棵枝丫繁多的大樹,然後在樹幹與第一個分叉的交匯處畫了一個圈,“我們第一天其實不是在這個位置。”


    然後她又在大樹旁邊畫了一條筆直的線,截取中間一小段距離,圈起來,“而是在這裏,這一個月就是這段距離,我們不停地走過來,然後時間被撥回去,再返回到起點。”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齊樂遠說,“你是說,我們所處的時間線並不存在平行世界,而是始終在一條固定的時間線上,隻不過主神係統從高維度不停地把時間線給撥了回去,就像一首歌循環播放一樣……對嗎?”


    李春晝點點頭,“隻要下一次輪回再次開始,在這一個月裏枯萎的花草會重新開花,落下的葉子會隨著時間的倒流重新長回到枝頭……死在輪回中的人也會在下一次輪回中複活。”


    齊樂遠又問:“但是你怎麽確定這不是平行世界的?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話,死過來的人活過來也很合理……因為在另一個世界上導致他們死亡的事件還沒有發生過。”


    李春晝低下頭,撿出五個石子在桌子上擺成一圈,神色淡淡地說:“春華樓與小院之間的池塘裏原本一共有248條魚,現在隻剩下247條了,就是因為有一條被阿旋融合了……被融合以後,它沒有出現在下一次的輪回中。”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話,即使這個世界的這條魚死了,另一個世界上的這條魚依舊會照常出現。


    但是這個副本世界隻有一條時間線,這條魚就不可能再次出現了,因為物質是守恒的,被李折旋吞噬占據過的意識和□□無法再回到原位。


    “就像這五個小石子,不管我怎麽打亂他們,都可以把他們重新擺回原本的模樣,但是一旦我拿走一個……它就徹底從這張桌子上消失了,阿旋的存在就相當於我拿走石子的這隻手。”


    齊樂遠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有李春晝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字字清晰,如同冰涼的珠子清脆地砸在冰麵上,“殺死阿寶的人或許會是突厥人,但是把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殺的人……是我。”


    李春晝本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折旋也不會武功,他們縱然可以讓突厥人忽略自己,然後悄悄溜進皇宮,但是以李春晝和李折旋現在的身體素質,絕對沒辦法在眾人阻攔下殺死簡候。


    但是宓鴻寶自小習武,如果李折旋融合了他的意識,然後憑借宓鴻寶的身體進宮,就能大大增加刺殺簡候成功的概率。


    李春晝說完這些話,就目光無神地發起呆來,她低下頭去扣弄自己手上的傷口,等感受到痛意後才微微回神。


    齊樂遠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說:“李折旋可以做到這些事不奇怪,因為他很可能不屬於這個維度,但是它融合其他生物卻需要春娘你吞下其他人的血肉,所以簡候一直在找的李折旋的心髒……其實在你這裏對吧?”


    李春晝沒有否認,隻是垂下眼睛,齊樂遠能猜出這件事不奇怪,畢竟她吐露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更何況他也並非真正的傻白甜,隻是“一隻雞”的外表為他增添了幾分無害的表象。


    “麗麗,如果我沒能殺死簡候,你就告訴他你是被我綁架的好了。”李春晝忽然笑著說。


    兩人之間微妙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她打破了,齊樂遠好一番欲言又止,最後心情複雜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希望麗麗你活下去,”李春晝很坦然地說,“如果我失敗了,你也死在這裏的話,那在全部的世界上,豈不連一個知道我和阿旋存在過的人都沒有了嗎?”


    齊樂遠的投靠是否真心對李春晝並不重要,但是這次輪回裏有麗麗陪在她身邊,李春晝其實蠻開心的。


    齊樂遠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仍舊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李春晝抬起頭,伸手接住天空中落下來的雨滴,輕聲說:“下雨了,我們回屋裏去吧。”


    ***


    李折旋循著宓鴻寶的氣息去找他,但是宓鴻寶是騎馬離開的,而李折旋隻能步行,就算宮門前的士兵和突厥人都沒有阻攔他,李折旋依舊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


    宓鴻寶與李折旋的關係不好,兩人之間的矛盾在於宓鴻寶單方麵地討厭李折旋。


    不論是梁長風還是徐雁曲,在李折旋的幹涉下都會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隻有宓鴻寶對李春晝占有欲最強,一次次注意到黏在她身邊的李折旋,而且耿耿於懷,一有機會就把李折旋攆出門。


    以至於宓鴻寶來找李春晝玩的時候,李折旋連房間都沒法進。


    李折旋倒是很少表示抗議,可能是不理解宓鴻寶這種行為以及動機,他對宓鴻寶的態度算得上友好,隻是像個影子一樣不遠不近地跟在李春晝後麵。


    宓鴻寶每次把別人從李春晝身邊趕開的時候都開心死了,趕緊把她身邊空閑下來的位置占了,然後讓她隻陪自己一個人說笑或是聊天。


    ……


    李折旋找到奄奄一息的宓鴻寶時已經是天色快要破曉的時分了,細細的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把地上的血跡和落雨混為一片。


    太和殿門前橫屍遍地,這些屍體裏有的是大梁人,有的是突厥人,有的是天潢貴胄,有的是貧民百姓出身的士兵,死亡像個公平的劊子手,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平等地擺放在一條線上。


    宓鴻寶隻剩下一口氣吊著性命,不知道血究竟是從肚子上哪個窟窿裏流出來的,他的意識還殘存著,卻已經有些模糊了,李折旋便靜靜地蹲在他旁邊,等待著宓鴻寶咽下最後一口氣。


    宓鴻寶費力地睜開眼睛,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少年,甚至都沒有多餘的力氣驚訝,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正常人……”


    李折旋花了一會兒功夫理解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然後態度稱得上友好地點了點頭,慢騰騰地道:“嗯……我不是……人。”


    兩個人無聲地對峙片刻,宓鴻寶感覺意識正一點點飄散,他自知死期將近,臨死前忽然伸出手用力扯住李折旋的衣領,拚盡最後的力氣,逼他直視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把春娘,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


    雨水把宓鴻寶臉上的血跡和灰塵擦拭幹淨,又露出那張俊秀的、少年氣的臉。


    他眼眶裏盈出淚來,尾音裏帶點微不可察的哽咽,語氣卻柔和了下來,望向李折旋的目光裏也不再像平時那樣帶著憤怒和猜疑,反而像是帶著點妥協與和解的意味,“別負她……別像我一樣負她……”


    他是一個由一層層屬於北定候世子的責任堆疊而成的人,所以不去考慮值不值得,隻把自己的熱愛、人生、未來,全都以荒誕的方式,義無反顧地拋入火中。


    被命運掠奪走一切後,宓鴻寶像是燃燒殆盡的一捧草木灰,早已經不起雨滴的敲打,他不想成仙,也不想享受後世無盡的香火,隻想再回到半年前的那個冬日,那時他被母親扭住耳朵嘮叨一頓,卻半點不往心裏去,笑嘻嘻地從母親身邊跑開,溜進春華樓後邊,李春晝的院子裏……他隻想要,和她一起再曬一曬暖陽……


    伴隨著的兵戈相撞聲,夏雨打得芭蕉如新,宓鴻寶在回憶中慢慢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李折旋安靜地看了會兒,宓鴻寶的臉龐像是睡著了一樣平靜祥和,但是鼻下確實已經再無任何呼吸。


    他已經為這個國家奉獻了自己的全部和生命,所有的重擔都已經卸下,隻剩下輕飄飄的靈魂,永遠地與李春晝依偎在一起。


    李折旋放在宓鴻寶人中處的手指泛化成稠密的黑氣,順著七竅鑽入他大腦之中,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李折旋的身體從指尖處開始一點點消散,像一層霧氣一樣蠶食著宓鴻寶的身體。


    而地上的宓鴻寶慢慢睜開眼睛,眼瞳深處一片漆黑——那是一雙屬於祂的眼睛。


    第82章


    宓鴻寶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恢複,雨水衝刷掉血跡,所有人好像都沒有注意到他一樣,依舊在跟自己麵前的人廝殺。


    宓鴻寶靜靜地站在人群中央,難以忽視腹中如同火燒般的饑餓感,若非切身體會,他也很難想象李折旋竟然每天都在忍受著這樣的饑餓感。


    他木然地抬眼望向正殿的方向,感覺自己現在的意識仍然混沌不清,好似大夢初醒似的,李折旋的記憶和“宓鴻寶”的記憶摻雜在一起,導致他現在回憶起不久之前的事都感覺好像是發生在上輩子一樣。


    從小饑一頓飽一頓的是他,金尊玉貴長大的也是他,被石頭砸破了頭骨的是他,呼朋引伴去打馬球的也是他,為二兩銀子賠了性命的人是他,拋去千金隻為博美人一笑的人也是他……


    宓鴻寶,或者說李折旋,安靜地感受著這股陌生的,名為悲傷的劇烈情緒,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是屬於“宓鴻寶”的感情,現在也屬於祂了。


    對於“宓鴻寶”而言,時至今日發生的一切或許更像一場荒誕的戲劇,但是對於李折旋來說,融合他卻算是一種如願以償。


    因為李折旋從很久以前就有把宓鴻寶變成自己一部分的欲望了。


    宓鴻寶是第一個讓李春晝另眼相待的人,二皇子與李春晝年歲相差太大,李春晝隻把他當做客人和依仗;而在徐雁曲表露出他對李春晝的心意之前,李春晝根本沒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往那方麵想過;其他出現在李春晝身邊的男人更都是些不足為道的過客而已。


    第一個真正觸動李春晝的人,就是宓鴻寶,他和李春晝一生中有很多條軌跡交疊在一起,就像當初宓鴻寶背著李春晝下山,讓兩人的關係從此以後變得糾纏萬分,一起走過一個個日出和日落,路上的磨難變成了彼此的磨合劑,最後兩個完全不同的腳印也會隨著走過的路慢慢的混淆起來,再也分不清是誰的。


    而“第一”這個詞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不管之後得到李春晝心的人是誰,也得屈居人下。


    李折旋知道李春晝很喜歡宓鴻寶,但是祂不明白什麽是喜歡,所以隻以為等自己把宓鴻寶變成“李折旋”的一部分,李春晝就會一直一直喜歡自己了。


    ***


    在黎明時分,天空還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灰霾之中。雨絲如細細的銀線般在空中飄灑,灑在大地上,滲入青青的草木之中。一匹駿馬在雨中奔馳,雨滴在它的黑色鬃毛上聚集成珠,但它卻毫不停息,馳騁在雨幕之中。


    騎在馬上的少年身著黑色長衫,寬袖隨風飄揚,雨水打濕了他的青絲發梢,帶著一絲寒意,卻絲毫不減少他縱馬前行的速度。


    李春晝一整晚都沒有睡好,意識昏昏沉沉之間一直反複驚醒,等聽到門外的響動時,她趿拉上木屐,猶豫地走出門外。


    等看到門外那張熟悉的臉時,李春晝忽然就頓住了,手指扣住門框,輕輕地問:“阿寶……?”


    李折旋也停下來站在雨中望著她,他們對視了幾瞬,一直到李折旋眨眨眼睛,忍下自己眼眶裏不爭氣的淚水,輕聲應了一句:“嗯,春娘,我回來了。”


    李春晝朝著李折旋跑過去,不顧他身上的雨水用力地抱住他帶著寒氣的身體,緊緊地,仿佛怕他會消失一樣用力地擁抱住他。


    他現在仍然頂著宓鴻寶的臉,衣服上沾著濃烈的血腥氣,但是身上那股氣息確實讓李春晝感到熟悉。


    李春晝回過神,趕忙拉著他走進屋裏,一邊找毛巾給他擦頭發一邊問:“……我現在叫你什麽比較好呢?阿寶嗎?”


    李折旋的耳朵泛著紅,盡管看到了記憶裏“自己”跟春娘做過那樣親密越界的事,他依然會因為李春晝幫他擦頭發而感到害羞。


    李折旋用手指摩挲著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在回憶什麽,臉色越來越紅,耳垂紅得簡直要滴血,視線也不敢跟李春晝對視,蚊子哼哼似的說:“李折旋……這個名字是你為我取的不是嗎?那麽我就是李折旋,不論是從前還是往後……”


    李春晝猜到他在想什麽了,耳根也開始泛紅,真就第一次談戀愛似的,也不自在起來,“別繼續想了……”


    李折旋見她害羞,自己反而自在了一點,眉眼彎彎地歪頭逗她,語氣裏帶著一如既往的寵溺和喜歡:“可是你特別好,我特別特別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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