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誰都沒想到,這個紈絝子弟後來竟然主動請纓去了安原那種鬼地方,而且一待就是三年,這份魄力可不是誰都能比的。


    燕堇皮笑肉不笑:“跟孤比呢。”


    薑明曦眉頭一挑朝他看過去,有些不太確定:“你這是在……吃醋?”


    不會吧,堂堂太子居然會因為她誇別人一句好看而吃醋!他那寬廣的胸襟和肚量呢?


    燕堇明顯神色一滯,不等薑明曦品出點什麽來很快恢複正常,抓起筷子夾了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塞進她嘴裏:“你是孤的太子妃,孤為什麽不能吃醋。”


    不過從剛才的反應來看,邵景爍喜歡的分明另有其人。


    .


    離開明月酒樓,迎麵一股暖風吹散了滿身酒意。


    邵景爍晃了晃腦袋,翻身上馬蹬了下馬肚離開熱鬧的東市,腦子裏全是薑明曦那句“溫姐姐去年就成親了”的話,胸口頓時像是被什麽給堵著。


    可能真是酒喝多了,無意來到安國公府附近,騎馬繞著走了三圈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趕緊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如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就在他離開後,背著藥箱的郎中被翠桃從後門請進府中,給突然暈倒的世子妃一探脈,才發現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正準備去聽曲兒的徐濟青聽到下人來報,臉上非但沒有半分喜色反而黑的嚇人,扭頭來到寧鄉閣。


    包括翠桃在內的下人都以為世子爺高興不已,正打算說兩句吉祥話就被徐濟青吼地一句“滾”給怔住,愣了片刻,灰溜溜離開。


    徐濟青扭頭走到榻前眯了眯眸,目光落到她平平的小腹上,仿佛那裏懷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一個仇人。


    事實上,他就是這麽認為的:“真是了不起,不過進了一趟宮就懷上了,看來這個奸夫功夫不錯麽。”


    溫婼還沒從為人母的喜悅中緩過來,就被他一句話打碎,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徐濟青:“怎麽,還給本世子裝傻?還是說,想讓本世子認下這個賤種。”


    聽他一口一個奸夫、賤種的叫,溫婼的心突然冷得厲害,抓緊身下的褥麵反駁:“我去宮中,隻不過是去看望太子妃,這件事很多人都能作證,你憑什麽誣陷我?”


    徐濟青笑了:“憑什麽?就憑你,婚前與人私通!”


    第16章


    燕堇倒是坦誠,明明白白告訴她醋了,薑明曦一時啞口,隻得埋頭繼續去吃碗裏的菜。


    因著是下午,先前又在宮內用過午膳,隻吃了幾筷子,薑明曦就飽了。


    燕堇給她夾菜,被她搖頭拒絕後也就沒再繼續堅持,帶著人準備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走的時候薑明曦發現,燕堇特地讓長安去打包了桌上的剩菜帶走。


    留著晚上吃……應該不可能,那他這是?


    察覺到她狐疑的目光,上車後燕堇隨口解釋道:“那些剩飯剩菜,與其被酒樓的人收走倒進泔水桶,倒不如喂狗。”


    這句話說得有些歧義。


    燕堇:“別誤會,孤說的是城外的野狗,它們不敢進城,怕叫人打死剝了皮,隻能在城外尋些野果樹皮充饑,那幾道菜味道都不算重,正好給它們。”


    話落見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猝不及防地親上去,不等薑明曦反應過來就又趕緊坐正身子,好似剛剛偷親的那個人不是他。


    薑明曦臉上又羞又臊。


    雖然自從那幾場噩夢後總看燕堇不順眼,心裏也一直想著在他將主意打到容家身上前和離,卻怎麽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有時候甚至覺得他還挺好的。


    不像個錦衣玉食的太子,比尋常人家的公子還要樸素,從不鋪張浪費,也不打罵下人,罰的最狠的就是叫長安去洗馬廄。


    薑明曦時常因此陷入懷疑,這樣的人當真會去貪圖容家傳說中的金庫?


    掙紮和糾結最近也是與日俱增,然而一到晚上,她就不會這麽想了。


    燕堇從不去壓榨別人,但是會壓榨她啊!


    薑明曦越想越氣,越氣腮頰越鼓,燕堇以為是剛才的事把她給惹生氣了,忙摟過她的腰:“還生氣呢?孤隻是覺得你方才那樣看著孤,是在給孤暗示。”


    薑明曦更氣了:“誰暗示你了!”


    她有讓他湊上來親嘛。


    燕堇:“是孤,孤見色起意,太子妃不用動,往那兒一站,孤就投降了。”


    “油嘴滑舌!”薑明曦徹底撇開臉,雙頰爆紅。


    他這話說的,好像有多喜歡自己似的。


    在集市上逛了小半個時辰,意猶未盡地打道回宮,回宮後沒多久,就接到宮外來報說,安國公世子妃有孕了。


    薑明曦初聞下意識高興地揚起笑,忽然想到夢裏的溫婼,和那日進宮身上還帶著傷的人,嘴角緩緩落下,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消沉下去。


    琥珀一手一隻糖葫蘆,咬一口撐起半邊腮頰,不解:“世子妃有孕是好事啊,主子怎麽還不高興了呢?”


    琉璃拿眼睨她,但同樣也是心有疑惑,隻是沒說出口。


    薑明曦此前沒將夢的全部和盤托出,此時看了看她們,沉聲一歎:“還記得我做的那個夢麽?”


    琉璃和琥珀對視一眼,點點頭。


    薑明曦:“我夢見溫姐姐被婆家百般磋磨,不過二十幾看著卻像三四十,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場夢,證明不了什麽,但是上次她來,手上卻帶著傷。”


    琥珀咬一口浸滿糖漬的山楂含在嘴裏不上不下,驚道:“被打了!”


    薑明曦沒有搖頭,算是默認。


    夢的事她最多對她們兩個說,說出去隻會讓人覺得,她是唯恐天下不亂。


    如果不說,在沒有任何緣由的前提下貿然出手,對溫婼對她都不好。


    就像現在她和燕堇的狀態,但凡他對自己表現出一點不好,也能借著機會鬧一鬧。


    沒有由頭,隻會是瞎胡鬧。


    她不想讓溫婼以最狼狽的方式逃出那座囚籠。


    琉璃在一旁語重心長地勸:“這件事說到底隻是安國公府的家事,家醜不可外揚,主子倘若貿然出麵,不管結果好壞都會被人詬病,或許……可以借話轉告康安伯府。”


    康安伯府乃世子妃娘家,由娘家人出麵再好不過,溫大公子又是個疼妹妹的,必不會讓世子妃平白受委屈。


    薑明曦仔細想想,眼下也隻能這麽辦,分別派她和琥珀去了趟安國公府和康安伯府。


    不管怎樣,溫姐姐有孕她還是高興的。


    溫婼未成親前,就曾說過以後要跟夫君生兩個,如今如願以償,也算是件好事。


    然而沒等她高興多久,琥珀率先冷著張臉從安國公府回來,噘著嘴抱怨:“主子您是不知道安國公府有多氣人,奴婢連世子妃的麵兒都沒見上,收下禮物就將奴婢給拒之門外了。”


    薑明曦疑惑地蹙眉:“你沒說是我送過去的?”


    琥珀:“奴婢說了,結果門房就說了句‘多謝太子妃’。”


    這可把她氣得不輕,要是擱從前非得叉腰罵一頓不可,但現在主子是太子妃,她不能做出給主子丟臉的事來,隻得悻悻離開。


    聽完她這頓牢騷,薑明曦更糊塗了:“不應該啊,他們怎麽敢這麽明目張膽?”


    不久後,琉璃也從康安伯府回來,隻是很不湊巧溫大公子去臨安了,得明日午後才回,府內倒是有幾位姨娘庶出,可是這種事又怎能叫那些人知道。


    琉璃無奈,便也隻能無功而返。


    是夜,滿京城內下了場不小的雨,直至天亮方停,落在枝椏上的雨滴凝成一顆顆小水珠,順著綠葉紋理滑落。


    天空放晴不久,薑明曦正囑咐張管事太子府內院該添置些什麽時,琥珀突然慌慌張張跑進來,甚至來不及福身趕緊道:“主子,翠桃剛才哭著跑來說,世子妃被強行灌了紅花!大公子現下不在京中,她實在沒辦法了來求咱們去救救世子妃。”


    薑明曦猛地一拍茶幾起身,將殿內幾人嚇了一跳,離遠些的不知太子妃為何動怒,直接就給跪下了。


    “備車,出宮!”薑明曦臉色十分難看,沉默數秒吩咐琥珀。


    琥珀走後,薑明曦將張遠打發走,不給琉璃開口的機會:“我知道此事我若插手,必會為外人所詬病,可倘若自己想護的人都沒能護好,如何能安心坐在高位上?你去找一下長安,出宮這件事必然還是要讓太子知道的,讓他告訴太子,出了事我一人承擔。”


    薑明曦語速極快,衣裳都未來得及換就走了。


    出宮之際正好與湘雲王的馬車擦肩而過,燕雲訣半掀帷裳往後看,一眼認出那是太子的馬車。


    宮規上明明白白寫著,任何人不得在宮內快馬駕車,這一點燕堇不可能不知道,那車內坐著的……


    燕雲訣垂下眼眸問車外的小太監出了何事,小太監趕緊收回目光,躬身回稟:“聽說是安國公世子妃的貼身婢女,一大早跑來宮內求助太子妃。”


    出大事了!長安接到消息趕緊用手掐自己的人中,連滾帶爬地跑去練武場。


    正逢邵景爍回京述職,下了朝被燕堇拉來練武場好一番比拚,搭上弓箭試了試,剛要射出去,長安來了。


    好歹是太子近侍,大事小事經曆過不少,臉上雖急卻也將事情有條有理地說清楚了。


    邵景爍耳力過人,聽到事關溫婼,突然鬆開手中的箭射了出去,一環都沒中,倒差點射到靶旁的侍衛。


    他放下箭轉身就要出宮,卻被燕堇伸手攔下:“你不能去,去了就說不清了。”


    “可是……”


    不等他說完,燕堇轉手將弓箭交給侍衛,隨長安大步離開。


    邵景爍不能去,但他能,去抓他那膽大包天的小太子妃。


    宮內引起了一陣騷動,安國公府更是陷入混亂。


    安國公夫人匆忙趕往寧鄉閣,剛踏進門看到兒媳身下的血險些暈死過去,怎麽也沒想到盼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盼到的孫子,竟被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給流掉了!


    氣得安國公夫人指著他大罵孽障。


    都知道世子不待見世子妃,但沒想到他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下得去手。


    徐濟青聞言笑了:“母親,您罵我孽障,那你又可知她做了什麽?這孩子,又是從哪兒來的!”


    安國公夫人罵到一半愣住,哪裏不明白這番話背後的含義,雙腳已經開始站不住了。


    徐濟青冷冷瞥向麵色蒼白的溫婼,半點麵子不給她留,也不給自己留:“這孽種,是她和別的男人的!”


    此話一出,屋內瞬間寂靜無聲。


    看著他目眥盡裂,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溫婼一度懷疑婚前那個在她麵前表現出溫文爾雅的徐濟青是假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但她知道在徐濟青說出這句話後,不管真假,已經沒人願意信她了。


    顫著手抹去滑落的淚珠,近乎聲嘶力竭:“我說了我沒有!而且大夫也說了孩子一個多月,一個多月前難道你忘了麽?”


    薑明曦大婚那天,他借著酒勁闖進自己的房間,羞辱她,問她“好姐妹嫁給太子,你很不甘心吧?”“但是沒辦法,人家是清白姑娘,而你隻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那些話她到現在都記得,羞辱完她又強./占了她,仗著喝醉了酒就可以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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