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蘇府也有個不安全的因素,便是蘇伯奕的長子蘇淮瑛,那是個有著二品修為的異士,修彧全盛之時自然不會把二品修士放在眼裏,但是他被高襄王打落了一個大境界,重傷未愈,若是對上蘇淮瑛,便生死難料。更何況蘇淮瑛這種人,也不會跟你單打獨鬥,他肯定是率領一支軍隊來圍剿他。


    修彧雖然收斂了所有妖氣,自信不會被蘇淮瑛察覺出異常,但是也不願意引起他的注意,便一直躲在蘇府後院之中。


    他本打算就這樣躲一兩個月,等到身體複原,風頭過去,再伺機而動,找高襄王複仇。


    卻沒想到幾天前,他從一輛馬車上聞到了妖胎的氣息,當時沒有多想,便撞開了車窗進到車內,驚到了車裏盛裝打扮的貴族少女。他竄到她膝上,從她掌心聞到了熟悉親切的氣息。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親自接觸過妖胎的,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不可能會認錯那氣息。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侍衛們已經衝上來圍攻他。


    他在長槍的圍攻下左右騰挪,正打算化出原型,便看到了蘇淮瑛的車駕。


    一個愣神,被一棍子打在了尾椎處,落在了地上,亂棒加身,它發出痛苦的嚎叫。


    “發生什麽事?”蘇淮瑛騎在馬上,冷然問道。


    侍衛們上前回報:“一隻野貓衝撞了小姐。”


    蘇淮瑛挑了下眉,掃了一眼地上灰撲撲的貓,淡淡說道:“打殺了就是。”


    “等等!”車廂中的少女探出半個身子,一臉焦急,“不要殺它,它又沒傷到我!”


    “野獸凶性難馴,殺了就殺了。”蘇淮瑛心情正差,不欲多言。


    “阿兄!”蘇妙儀氣急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徑直跑過去,從地上抱起受傷的貓,貓被打傷了,奄奄一息地動彈不得,“我要養它!”


    “胡鬧!”蘇淮瑛不耐地怒斥了一聲,“什麽髒東西你也往懷裏抱!”


    修彧心中大怒:“喵!”


    ——你才髒東西!


    蘇妙儀惡狠狠地怒視蘇淮瑛:“別人怕你,我才不怕你,你欺負我的朋友,還欺負我的貓,他們又沒得罪你,你為什麽要打要殺的!”


    蘇淮瑛氣得額角青筋直跳,但對這個被父母嬌寵長大的妹妹,他是真沒什麽辦法。


    “這野貓滿臉凶相,一身髒汙,就是阿父阿母寵你,也不會放縱你養這種東西,若被它抓傷了染病了,你便後悔莫及了。”蘇淮瑛耐著性子說道。


    “我自會和阿父阿母說好,你管不了我。”蘇妙儀冷哼了一聲,轉身便朝門內跑去。


    修彧不知道蘇妙儀和父母說了什麽,但是他最終被留在了蘇妙儀身邊。


    本來還沒養好的傷,被亂棒打了幾下,又舊傷複發了。


    蘇妙儀滿眼心疼,小心地替他治傷,用溫水幫他清洗毛發,還給他做了個舒服無比的窩。


    這日子倒是比他東躲西藏舒服,也不用自己去偷吃偷藥了。


    修彧也沒有急著逃跑,因為他想弄清楚,蘇妙儀掌心那些屬於妖胎的氣息是從何而來。


    直到今日,他終於明白了……


    他心心念念尋找的幼弟,居然認賊作主,對著仇敵之女喵喵獻媚,他氣得當場甩了他幾個耳光。


    團團,嗬,多麽可笑的名字。


    妙二跟他比起來都要順耳一些。


    啊呸,他在得意些什麽……


    高襄王,是他率領烈風營殺了他的父母,此仇不報,不為人子。


    薑洄,是她用震天鈴傷了他的元神,毀了他的計劃,他也會同樣毀了她的人生。


    至於蘇妙儀加諸他身上的屈辱……


    修彧眼神閃著晦暗的冷芒,俯身壓迫,虎口扼住了蘇妙儀細細的頸子——先給她一些教訓。


    “喵喵——”一團白色的毛球竄了上來,撞在了他手臂上,衝著他齜牙咧嘴。


    修彧另一隻手提起它頸後的軟肉,冷著眼低頭看它,壓低了聲音吼道:“你這不孝子,要不是看你現在還不懂事,我定狠狠揍你。”


    團團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卻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它從修彧身上感受到了殺氣與威脅,它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又不甘示弱地嚎叫了幾聲。


    它是未足月便從母體剝落下來的妖胎,雖然吸收了母體的妖力,但終究是還未發育完全,有靈性,但不多,想要激發體內所有的妖力,還需要修彧慢慢教導。


    “你有自己的名字,你叫修明,不叫團團。”修彧嫌棄地說起那兩個字,“沒用的東西,對著人族搖尾乞憐,她的父親殺了我們的父母,你要殺了她為父母報仇。”


    “喵?”團團歪著腦袋叫了一聲。


    “現在跟你說這些真是對貓彈琴。”修彧自嘲一笑,一甩手把它扔了出去,低吼一聲,“滾一邊去。”


    他對這個弟弟真是沒多少感情,要不是為了保住他的命,母親未必會死,而母親用性命換來的弟弟,卻轉身投入仇人懷中。


    修彧一路追尋妖胎的下落來到玉京,那日在鬼市終於找到妖胎的蹤跡,冒險當街搶奪。後來被幾個獵妖人圍攻,他擔心泄露蹤跡,引起人族警覺,影響了之後的行動,便遮掩痕跡殺掉其中幾個獵妖人。


    不過如此束手束腳,卻讓另外兩人搶得了機會奪走了妖胎,待他追上去後,卻隻在地上看到了一個空空的妖胎,胎囊上不知何時被人用利器劃破了,其中的妖獸早已不見。


    地上的兩個獵妖人或許是因為分贓不均,大打出手,最終兩敗俱傷而死。他們身上都有妖胎的氣息,修彧為了遮掩痕跡,便將那兩人的屍體吞吃入腹。


    後來尾隨妖胎的氣息一路追尋,卻在一處荒宅中斷了氣息。


    修彧也想不明白,它是如何落到了高襄王府,但如今去追究過往也沒有意義了,能找到修明,他便算不負已故的父母了。


    修明未足月便被剝離母體,又被獵妖人剖開了妖胎,他雖有靈智卻還不多。雖然有意保護蘇妙儀,但是修彧對他有血脈壓製,他也隻能嗚喵幾聲抗議一下,最後委委屈屈地回自己的窩去。


    修彧長長歎了口氣,他忽然有點體會到蘇淮瑛對蘇妙儀的無可奈何,又生氣又不能打……


    當兄長哪有容易的。


    他心情複雜地低頭看蘇妙儀,垂落的長發無意識地掃過蘇妙儀臉龐,帶起輕微的麻癢。


    蘇妙儀抬手揉了揉臉,翻了個身,左手便搭在了修彧腰臀處,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看向修彧。


    修彧頓時一僵。


    那雙杏圓的眼睛霧蒙蒙的,月光被修彧高大的身形徹底擋住,床上一片昏昧,什麽也看不清。


    蘇妙儀並沒有清醒,她臉上還帶著醉酒的胭粉,呼吸間都是酸甜的果酒香氣。


    “郡主……”說話也似夢囈似的,沙啞中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再喝點……”


    說完便又闔上了眼,嘴裏咕咕噥噥的好像在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修彧剛掙紮了一下,便又驚動了蘇妙儀,她手上下摸了摸修彧的腰臀,沒有睜眼,咕噥著:“你要去哪裏……”


    修彧本是想追出去看看薑洄葫蘆裏賣什麽藥,但這時卻身陷困境了。


    萬一他掙脫出來,驚醒了蘇妙儀怎麽辦?


    把她打暈吧!


    修彧眼中閃過狠色,剛抬起手,蘇妙儀便又貼了上來。


    她側躺著蜷起身子,薄薄的寢被勾勒出曼妙柔軟的曲線,額頭抵在修彧胸腹處,溫熱濕潤的呼吸都噴在了他敏感的腹間。


    修彧的手頓時便僵住了,掌緣剛碰到蘇妙儀的後頸便沒了力氣。


    貓眼有極強的夜視之力,即便床上一片昏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寢被之外裸露的肌膚。


    甚至寢被之下的身體,他也是清晰地看過好幾回。畢竟蘇妙儀隻當他是隻普通的貓,更衣沐浴從不會避著他。


    修彧對人族少女的身體沒有什麽特殊的嗜好,最多隻是當口糧一樣看待。他也曾懶懶地看過幾眼,這個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貴族少女從未受過苦,身上肌膚雪白細膩,無一絲瑕疵,宛如青瓷壺中傾倒而出的一束牛乳。


    ——雖然不是異士,吃了於修行無裨益,但口感應該很滑嫩。


    他也就是這麽隨意地劃過這個念頭。


    甚至被蘇妙儀抱在懷裏時擠壓著她胸前的柔軟,他也隻覺得煩躁,而無邪念。


    但此時被少女的呼吸拂過敏感之處,他縱然無意,也會有本能。


    修彧的呼吸頓時粗重了起來——這次不是氣的。


    蘇妙儀口中“沒用的東西”,不合時宜地起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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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修彧 下


    蘇家別院外有重兵把守,園內也有士兵巡邏,不過兩個少女的住處便不方便派一群男子守在外麵。蘇淮瑛對此尚有分寸,也不會無禮地去打探兩個少女在做什麽說什麽。


    薑洄有小紙做前鋒四處打探,輕易便尋了個守衛交接的漏洞從府中溜了出來。


    薑洄來到別院西南方的小湖畔,祁桓已在這裏等候許久了。


    這次他並沒有雖車隊同行,而是獨自一人騎馬走了小路,比車隊還早了兩個時辰到此,查探清楚地形後便在約定地點等待薑洄。


    還未靠近,他便聞到了薑洄身上果酒的香氣。


    “郡主,你飲酒了?”他想起薑洄的酒量並不怎麽好,第一次見麵便吐了他一身。


    “隻喝了一點,不會誤事。”薑洄雙目清明,顯然並未喝多少。


    其實她酒量並不差,隻是那日蘇妙儀偷偷拿出了蘇淮瑛珍藏的佳釀,專為異士釀造的烈酒。


    異士體質異於常人,不易飲醉,自然也會有酒鬼想要體驗喝醉的快意而去釀造烈酒。兩個小姑娘初時不知厲害,薑洄更是自恃千杯不醉,這才喝得失態。


    這次是另有要事在身,她自然不會放縱自己喝醉了。更何況,她也不是三年前的自己了。


    “我已經查過了,姚家的別院離這裏不遠,騎馬過去一刻鍾便能看到。”祁桓說道,“不過姚家別院看似無人,守衛卻十分森嚴,日暮之時有燃起炊煙,觀其形勢,別院中住的人不少。”


    “現在姚泰受傷,姚氏族人也都不在這裏修養,哪裏來這麽多人用膳。”薑洄心中稍定,“看來他還沒有意識到變故,沒有轉移這裏的罪證。”


    雖有前世經驗,但如今隨著她的到來,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讓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


    “我們快走。”薑洄說著,也不等祁桓,自己便翻身上馬。


    她身輕如燕,動作幹淨利落,若論騎術,她是高襄王親自教出來的,祁桓還遠不及她。


    她坐在馬上,低頭看失神的祁桓,挑眉催促道:“你愣著做什麽?上來。”


    祁桓回過神來,眼神閃爍了一下,狐疑問道:“我上馬?”


    “不然怎麽帶路?”薑洄不耐道,“快點,我們得在天亮前回來。”


    祁桓心說,他可以用跑的。


    但這種時候,他再說這話就顯得太蠢了。


    他彎了彎唇角,沒再遲疑,便上馬跨坐在薑洄身後,收攏雙臂握住韁繩,掉轉馬頭,稍一夾馬腹,馬兒便撒腿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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