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位先生,你把我強行帶過來,有什麽事兒嗎?”他不說話,顧杳便開口說道。


    那人仍舊不語,偌大的客廳裏,寂靜的掉一根針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顧杳便接著說道:“也許我這麽說有些不禮貌,但是這位先生,你是不會說話嗎?要不要請一個手語翻譯過來?”


    這時,剛剛把她帶進來的一個中年人忽然走了進來,對著那男人說道:“二少,外麵有人來了,是……”


    他後麵的話有些停滯,那男人皺皺眉,這才開口說道:“是誰?”


    聲音和外表竟然出奇的相似,都是冷冰冰,不帶感情的。


    中年人就湊近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讓他進來,記住,是隻讓他一個人,身邊的人一概擋在門外。”男人忽然笑了,卻隻是嘴角稍微動動,眼裏仍舊沒有任何情緒存在。”


    中年人答應著退出去,不多時,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沉著臉大步走了進來,他穿著合身的黑色西裝,麵部線條冷硬威嚴,周身帶著股讓人膽寒的氣勢。


    轉頭看了一眼顧杳之後,他的神情似乎鬆懈了一些,轉而麵對桌子後麵的男人,冷聲問道:“周二,你膽子很大啊,竟然擅自帶走我的女人。”


    顧杳閑適的坐在沙發上,聽了他這話,心裏嘖了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這人竟然還語出驚人。


    什麽叫我的女人啊,誰是他的女人?


    第26章 柔情


    從語氣中,顧杳可以聽出來,蘇彧和這個有些邪氣的男人是認識的,而他用‘周二’稱呼這人,則明顯的帶了絲蔑視的意思。


    本以為這男人會生氣,但他卻隻是麵色沉了沉,眼神更顯陰鬱:“你來幹什麽?”


    “你說呢?”蘇彧哼了一聲,懶得和他周旋,過去把顧杳拉了起來,簡單的說道:“走吧。”


    說著,旁若無人的帶著她大步往門口走去,和來的時候一樣,步伐很穩,不緊不慢,帶著股很強的氣勢。


    顧杳默不作聲的跟著他,到門口的時候掃了一眼,看見外麵整整齊齊站了兩排黑衣的壯實男人,手背在後麵,腰板挺得很直,臉上都沒什麽表情,卻又能清清楚楚的看出冷血和殘忍來。


    比起蘇彧的那些保鏢來,這些人明顯都更加凶狠一些。


    “把他們攔住。”那男人漫不經心的發話,用的是粵語,但顧杳也能大概的猜出意思來。


    嘩啦一下子,黑衣人包抄上來,密密實實的將門堵住,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蘇彧卻好像早就料到會這樣,平靜的把顧杳護在身後,轉過身來。


    大廳裏那男人終於站起身,慢慢從桌子後麵走出來,個子很高,身形瘦長,鬆鬆垮垮的套了件黑色的絲綢襯衫,布料滑順的垂下來,領口很開,露出裏麵精致的鎖骨。


    這人的皮膚是極白的,唇瓣很薄,是豔麗的紅,配上漆黑的眸子,讓人有一種感覺,仿佛他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吸血鬼一樣。


    在燈光昏暗的大廳裏陰沉沉一站,修長白皙的手指仍舊在緩慢的,一下一下撥弄著手中的珠子,發出‘嘎拉嘎拉’的聲音,聽的人心中一沉。


    目光極其邪氣的看過來,他忽然笑了,仍舊是除卻嘴巴,眼睛和其他部位依舊冷冰冰的那種笑。


    “蘇彧,你可以自己出去,但這個女人你帶不走。”他開口說道,聲音微低,遠遠的傳過來,不帶一絲感情。


    “如果我非要帶她走呢?”蘇彧看著他,不動聲色。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那就連你也走不了,蘇彧,雖然我們祖輩有一些交集,但我和你卻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下手也不會有輕重之分。”


    他們兩個人一來一往,各不相讓,顧杳在一旁皺皺眉,忽然插話:“先等一下,我有個問題想問。”


    轉頭看著那男人說道:“這位先生,我之前問過,但你一直沒有回答,那我就再問一遍:你究竟把我帶到這裏想幹什麽?我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你。”


    那男人這才將目光移到她身上,黑漆漆的眼眸裏不帶感情:“醫者仁心,而你並沒有該有的慈悲心腸,我在拯救你。”


    顧杳挑了挑眉,倒是被勾起些興趣來:“為什麽這麽說?”


    那人卻不再多言,沉沉的盯著她。


    顧杳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不願意替你母親動手術,這就叫沒有慈悲心?那如果是這樣,我就鐵了心要做這沒有慈悲心的人,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我自然有辦法。”那人的眼中透出些偏執的笑意,手中的佛珠轉的稍微有些變快,隻微微一個眼色,那些黑衣人就又緩緩往前逼近了幾步。


    他信佛嗎?顧杳冷笑了一下,其實也未見得,在這種人心目中,宗教是是一種用來達到目的的噱頭,如果他真的懂什麽慈悲的話,手下就不會有這麽多殺氣如此重的人。


    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這人的性格已經有一點病態了。


    “一會兒打起來的話,你就躲在我身後,保護好自己的安全。”這時蘇彧一把把她護在了後麵,低聲對她說了一句。


    望著那男子,他淡淡說道:“你說吧,想要怎麽辦?今天我們兩個人無論如何都是要出去的。”


    “很簡單。”那人仍舊站在原地,饒有興趣的摸了下自己的下巴,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你把我這二十個保鏢全部打倒,還能站起來的話,那我就放你們走。”


    語氣陰冷如毒蛇:“怎麽樣?答應嗎,蘇總。”


    聽了他這話以後,顧杳立刻回頭重新去打量那些男子,發現他們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身形基本都和蘇彧差不多,甚至還有幾個一米九往上的大漢。


    這段時間通過係統的學習拳擊,顧杳也大概知道,拳擊和打鬥這個東西,力氣是很重要的,並不是光憑技巧就能解決了的,尤其對麵的人數是占了極大優勢的,即使是車輪戰,也能生生把他累趴下。


    她的心中一緊,剛要阻止,卻聽蘇彧很平靜的答應下來:“好,就按你說得來。”


    隨手脫掉外套,他伸手一撕,硬生生從襯衫上撕下一圈布條,慢條斯理的纏在手上,再抬頭時,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過。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高大男人的對麵,是二十個麵相凶惡的黑衣人,雖然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但他身上的氣勢卻硬是把對麵的人們逼得後退了一步,他們在膽寒。


    “一群廢物,給我上!”桌後的男人大喝了一聲,聽起來有些惱怒。


    黑衣人們這才猛的撲了上來。


    蘇彧並不慌張,眼睛緊盯著最前麵的那一個人,他低吼一聲迎上去,利落的一拳打出去,重擊那人的下巴,打的他立刻倒地,眼睛一翻便昏迷不醒。


    後麵的人們愣了一下,繼而快速飛撲上來,把他團團圍住了。


    顧杳一直站在後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看,她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阻止蘇彧去冒險,也知道現在這種情況,也隻有用武力硬闖出去,所以就不再出聲。


    但在這期間,她一直都沒有停止思考。


    蘇彧是很厲害,如今的他,把全身的氣勢全都爆發出來,猶如猛獸一般,爆發力驚人,出手又穩又狠,基本上被他打到的人,基本就隻能躺在地上,沒有再起來加入戰團的可能。


    但對方的人數是在源源不斷補充的。


    這個姓周的,充滿邪氣的年輕男子在騙人,滿口說一些慈悲的話,做出的事情卻出奇的下作,他就是要用這樣的車輪戰術,把蘇彧的體力耗盡。


    顧杳回頭看了一眼,那人隱在暗處,手邊是一杯冒著嫋嫋白煙的清茶,纖長的手指握著茶盞,他慢悠悠的端起來,正在姿態優雅的品著茶。


    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顧杳邁步走了過去。


    到了離這人有五步的距離,從兩邊閃出來幾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她便站下來,冷聲朝那邊說道:“周先生,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那人的目光垂下,吹了吹飄在茶杯中的茶葉,又慢慢品了一口,這才放下,重新拿起那串殷紅的珠子,放在手中擺弄了起來。


    見他並不回答,但也沒有讓人把她趕開,顧杳便繼續說道:“我想和你打個賭,不知道你敢不敢?”


    “什麽?”那人這才抬頭,終於有了些興趣。


    “我一個人,打倒你一個保鏢,成功了的話,你就放我們兩個走,不成功,我留下來,替你母親治病。”


    顧杳走回來的時候,步子沉穩不亂,她其實並不驚訝這個男人會答應她的賭約,比起一個強壯的男人與一群保鏢的打鬥,還是一個瘦弱的女人與比她力氣強出不止一倍的人纏鬥更具有觀賞性。


    說到底,這周姓男人隻不過是閑得無聊,想看一場表演罷了。


    黑衣男人們已經被下達命令,全部停止下來,麵目嚴肅的背手站在一旁。


    蘇彧站在那裏看著她,臉色稍微有一些不好,他看起來一切都還好,隻是稍微有些氣喘,一個人獨自和一群人打了那麽長時間,他還能不落下風,已經是非常的了不起。


    “為什麽不和我先商量一下?”幾大步走到她的近前,他的語氣第一次如此的重,目光幾乎冒火,眼看就要在發怒的邊緣。


    “我們的目的都一樣,就像你冒著風險進來這裏,我現在提出一個新的賭約,也同樣是為了保護一個人。”顧杳抬頭看看他,那樣高大的一個人,即使現在滿身凶氣,她卻依然不覺得害怕,而是坦然平靜。


    稍踮起腳,她的雙手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微微低下頭來,而後將唇印在他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輕輕一吻。


    女人花瓣般柔軟的唇拂過麵頰,身上的香氣在鼻端縈繞,那香氣淡淡的,如她這個人一樣,但又是那麽的引人迷醉。


    蘇彧的目光稍稍緩和,凝視了她片刻,他這才低聲說道:“還記得我以前教你的那些嗎?”


    “記得。”顧杳點點頭。


    “好。”他解下自己手上的布條,仔細的給她一圈一圈纏在手上:“記住,不要受傷。”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顧杳選擇的居然是黑衣人中最高最壯的那個。


    彎腰脫掉了高跟鞋,她赤著兩隻白嫩的雙腳站在地上,裙子的下擺撕了兩個口子,讓腿能夠大幅度的活動,而後將外套脫下,緊緊的紮在腰上,遮住大腿以防走光。


    上身便隻剩了一件半袖的t恤,領口處露出精致的鎖骨來,手腕和雙腿都是細細的,在一幫男人的襯托下,顯得如此的嬌小。


    但即使是處於體力的弱勢,她卻仍舊是驕傲的表情,昂著頭,輕蔑的勾勾手指,像是在招呼一隻小貓小狗一樣:“過來吧,那個大漢,今天就選你打,一會兒把你打哭了別喊媽媽。”


    繞是訓練有素,保鏢們還是發出一陣笑聲:又瘦又小的一個女人,能把人打哭?這是在做夢吧!


    被指明的那個保鏢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站定之後,用打量小動物一樣的眼光看看顧杳:“你想怎麽開始?”


    顧杳笑笑,麵上卻有些緊張似的,小小的後退了一步,同時身子微微有些發抖,咬了咬嘴唇,她的目光在那保鏢的麵頰上巡視,雙手湊在臉頰邊,擺出拳擊的姿勢,前後動了動,最終將目光死死的定在他的下巴上,壯膽似的大聲喊了起來:“你別得意,我用一招就能把你打倒在地,”


    這女人想攻擊他的下巴。


    那保鏢輕鬆的笑了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一個人呢,卻原來隻是拳擊的初學者,隻會了一點皮毛就想逞能,以為全天下隻有她一個人學過這個嗎?


    下巴雖然是人身體的薄弱地帶,隻有力道足夠,一擊就足夠讓對手倒地,但有經驗的人都會格外注意保護這裏,不讓人打到,更別提她現在已經如此明顯的流露出了這個意圖。


    雖然知道這女人的力量並不足以成功,但保守起見,那保鏢還是不自覺的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上半身,重點防護著自己的下巴。


    “開始。”充當裁判的一個人大聲叫道。


    兩個人都是猛的往前一湊,顧杳更是響亮的大吼了一聲,跳起來衝著那人的下巴砸了過去。


    果然是這招。


    那保鏢心中得意,一側頭躲了過去,正想要狠狠砸過去一拳,將這女人脆弱的骨頭打斷,卻忽然感到腿上劇烈的疼痛襲來,再也站不住,他一下子倒在地上,捂著腿悶哼了一聲。


    腿部關節處被人猛的踢了一下,應該是骨折了。


    顧杳感覺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力量都用到了這裏,一個底掃腿過後,由於力道過大,她自己都跟著向後飛了出去,好在落地之前,被蘇彧接了個滿懷,才沒有二次受傷。


    腦海中早已經盤算好了所有的計劃,包括之前的表情和小動作,這些都是演出來的,朝著下巴打也不過是虛晃一下,很快就收回了動作,目的就是為了讓這個男人轉移注意力,好讓她在冷不防的情況下,一擊即中。


    能成功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但連試一下都不試,她是不甘心的,一向就是這樣一個想到什麽就做的直爽性子,她不允許自己退縮。


    脛骨內側末端是腿上相對薄弱的地方,這些蘇彧都是講過的,早在第一節 課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人體脆弱的地方都一一講解給她聽,包括了有效的攻擊方法。


    而在過去的三個月裏,她一直在不停的重複訓練著相同的動作,其中就有這個掃腿,一遍又一遍的踢著沙袋,從來都沒有嫌棄過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仲夏沉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依存體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依存體質並收藏仲夏沉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