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開著小汽車回來,可真是氣派,不像那三年,那前女婿都不上門的。


    又問道:“這帶回來的孩子是誰的?”


    薑讓跟鄰居們都解釋了,謝初是基地同事的孩子,爹媽都不在了,老家親戚不願意養,她就收養了過來。


    薑有為的腰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不能下地做重活,家務還能做一點,他現在是不能喝酒,女婿第一次上門是很隆重的事,他叫來幾個叔伯兄弟作陪,午飯也擺的熱熱鬧鬧,幾個堂兄弟和叔伯輪番敬新女婿的酒,這酒又不能不喝,不喝那就是看不起娘家親戚。


    薑讓中途去上菜,看顧青城被灌的已經撐不住了。


    薑讓悄悄給她哥使個眼色,薑衛民跟出來,“咋啦?”


    薑讓就在廚房裏給謝初加了個雞腿,說道:“哥,你護著點他,六個人喝他一個,喝傷了怎麽辦。”


    薑衛民笑:“誰家新女婿上門不得大醉一場。”


    王綠梅已經六個多月的身孕,現在家裏的日子越過越好,公婆丈夫對她都好,入冬的時候,基地車隊的同誌還捎來一台太陽能熱水器,又幫忙改造修建淋浴房,這太陽能可真是好,隻要出太陽就能洗熱水澡,這東西又貴,現在產量有限聽說有錢都買不到,這是小顧特意給他們弄到的,可給村上人羨慕壞了。


    王綠梅對這個妹夫好感度可高了,一推丈夫,“你快去看看,別叫他喝多了。”


    顧青城還是醉了,午飯後就睡到了西屋,一直睡到晚上七八點還沒醒,王綠梅給丈夫錘了一通,“讓你看著點,你看看,你們就欺負老實人,給你妹夫灌成這個樣子。”


    白蕙蘭也心疼女婿,抱怨兒子,“怎麽醉成這樣,你這個大舅哥酒桌上也不照應著。”


    薑衛民:……誰家女婿不是這樣的,要是沒人理他沒人灌他,那才是看不上他呢。


    晚飯都沒喊他起來,謝初跟外公外婆睡一個屋,薑讓脫了襖子,鑽到被子裏,顧青城睡的很安穩,一點都不鬧,薑讓偷偷描繪著他好看的眉眼,他怎麽那麽好看呀,她悄悄親了一下,熄了燈,抱著他的腰漸漸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男人醒了,在黑夜裏摩挲著,給薑讓弄醒了。


    “你酒醒了?”


    “嗯。”顧青城應了聲,“餓了。”


    薑讓說道:“灶上煨著雞湯,我去給你下碗麵吧。”


    顧青城悶笑,這會兒要是打火做飯,肯定給全家都吵醒,他想吃的也不是雞湯麵。


    他道:“太麻煩了,還是吃你吧。”西屋裏壓抑著的喘息聲很久才停。


    第二天,薑讓早早的就要起床,顧青城給她按回去,昨兒晚上折騰的夠久,“我起來,你再睡會,自己親爹親媽家,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薑讓:……誰像他臉皮那麽厚。


    薑讓起床幫著白蕙蘭做早飯,昨兒晚上就煨了一隻老母雞,早上吃雞湯麵,早飯還沒做好呢,隔壁就吵了起來,是薑未來回來了。


    薑未來在程家過得並不好,高家珍不但逼她回茶廠上班,下了班還要做家務,否則就拿她跟薑讓對比,還罵她是災星,害的她兒子過年都不能回家團聚。


    這些她都忍了,高家珍居然說程文年要是沒換媳婦就好了,現在在基地受到重用的就是她兒子。


    以前的薑未來有人寵著護著,現在程文年過年都不回家,她媽被抓後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她爸居然這麽快就要另娶一個,還要娶個跟她同齡的。


    薑未來在薑家大房大罵,“你們要不要臉,給我找後媽經過我同意了嗎?”


    陳艾香以前還挺稀罕這個孫女的,現在白玉竹都不再是她兒媳婦,還害的她兒子的前程都沒了,大正月趕在辦喜事前鬧騰,陳艾香拉下了臉,她兒子現在要再婚了,還怕生不出孫子嗎。


    陳艾香道:“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們老程家的種,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薑未來氣道:“我媽很快就出來的,到時候,我讓我媽也找一個,氣死你們。”


    薑讓在門口遙遙望了一眼,聽顧青城說,白玉竹交代說那個雜貨鋪通往別的空間,說薑讓藏私應該上交國家,到現在雜貨鋪都沒交,一定是薑讓和顧青城勾結了領導用雜貨鋪掙錢,要民警去抓他們,還說如果他們不收繳雜貨鋪,她一定要去京市找領導告狀去。


    這可把老季給嚇死了,立刻給白玉竹轉走審問,問她是從哪兒聽來的。


    白玉竹知道了這個秘密還想做籌碼換自由,真是可笑的很,她這輩子恐怕都出不來了。


    聽顧青城說,上輩子推她的那個人就是白玉竹,薑讓一點也不同情那個女人,她把大門一關,給外頭的鬧劇都關到門外。


    薑有為說道:“薑有福結婚,我也不想去吃酒,不如我們去洛城玩兩天吧。”


    全家都表示讚同,反正雜貨鋪裏還有兩間房子,有地方住。


    初五,顧青城開著車帶著全家又回了洛城,先去雜貨鋪放東西,薑衛民兩口子現在常住洛城,打算初六就開門做生意,單他們兩個經營雜貨鋪的收入,不算薑讓來回帶貨的那份收入,去年年底分到手也有一千多了。


    才打開雜貨鋪的大門,就看到薑未來不知怎麽翻牆進來,她正舉著個大鐵錘,扭頭看到薑讓,冷笑一聲,猛然就朝著雜貨鋪的後門砸了下去。


    第26章


    “那個雜貨鋪有問題啊, 你們怎麽不去查薑讓?”


    薑未來都瘋了,她回古河村想阻止她爸再婚,根本就沒人聽她的, 回到程家後,被高家珍教訓一頓,要她安分守己,她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副縣長的女兒了,別擺什麽大小姐的脾氣。


    那個驕縱的小姑子, 什麽都不做, 還挑剔她做飯不好吃,絮絮叨叨訴說著前嫂子有多好, 還說若是她哥不犯傻,也不會前途都鬧沒了。


    現在所有人都說她是個災星, 給白玉竹作到監獄裏,給薑有福連累的官位都沒了, 克的程文年被發配邊疆。


    呸, 這是她的錯嗎, 這都是薑讓雜貨鋪的錯,如果雜貨鋪一開始就是她的, 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一時想不開, 才翻牆進雜貨鋪想把門給砸了。


    她一錘子下去,雜貨鋪的後門紋絲不動,一看就是有問題的好吧,她還從薑讓的眼裏看到了憐憫和譏諷, 隨後, 她就被幾個穿便衣的同誌給逮捕起來了。


    羅季看傻子一樣看她, 如果薑讓沒有坦白雜貨鋪,顧青城是不可能洗的清白進實驗室,她就這樣大咧咧的喊出來,她到底還告訴了多少人?


    幸好那個雜貨鋪的後門很結實,就這也著實給他嚇死了,薑未來審訊後,等著她的結果是被發配千裏之外的農場隔離勞作,就算她胡言亂語,也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程文年從邊疆回來,要找羅季討說法,“未來最多就是盜竊和破壞未遂,給她下放農場勞作十年也太嚴重了,我一定會往上申訴的。”


    羅季拍拍他的肩膀,原本是個很有前途的小夥子,他道:“上麵已經不想有關雜貨鋪的事情繼續發酵了,你還是回去吧,好好幹,說不定過個十年八年還有希望回來。”


    十年八年?程文年一天都不想在那邊呆下去,他在那裏根本看不到希望,或許,這個事是他回來的契機。


    他道:“之前薑家雜貨鋪的傳言我也聽說過,白玉竹和薑未來,都是對雜貨鋪產生了貪念才被重判的,我知道那個雜貨鋪很重要,甚至有些古怪,如果能將我調回基地,這些我都可以不去追究。”


    至於薑未來,等他有權利了,自然能再給她撈回來。


    羅季重新打量了他,以前程文年順風順水,從來看不到他陰暗的一麵,如今被磋磨的還不到半年,心態就扭曲的這樣了嗎,不,可能他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人。


    小顧被懷疑了三年,他也從來沒有改變心性,他還記得圖紙泄露那場風波,小顧被審訊,三天都沒合眼了,他依舊倔強的隻是一句話:“老子死也不會叛國,別用特務這個字眼來侮辱我。”


    人跟人,確實是有不一樣的,羅季說:“那好吧,你想上告你就去吧。”程文年這個隱患也不能留了,隻要他去告,他這輩子就毀了。


    進入四月的時候,雜貨鋪跟她說,可以去收春茶了。


    薑讓知道她又要去那邊,謝初這幾個月越來越開朗,薑讓不知道收養他會對那邊的謝初造成哪些影響,又或者,謝初還在那個茶葉鋪嗎?


    顧青城如臨大敵,“這回過去又要見他了吧?”


    薑讓打趣,“見的都是你,你這個人,不會連自己的醋都吃吧,不至於啊。”


    顧青城心裏真是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民國那個確實是他,可他現在不記得,他憋了半天,“不許給他親。”


    薑讓笑著親親他,“知道了,等回來親你啊。”


    薑讓手上攢下來不少本錢,回村子裏收購了幾十斤的猴魁,羅季還安排人給她從外地收購來頂級的明前龍井、武夷的大紅袍,薑讓看著上百斤的茶葉,都害怕謝初吃不下來。


    萬一她收養謝初,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他不再開茶葉鋪子,她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合適的收購商。


    顧青城開車給她送到洛城,茶葉全部都包裝嚴實搬進倉庫,跟哥嫂吃了頓飯,薑讓跟他們說:“我過去了。”


    一陣漆黑之後,薑讓回到了二十年後的雜貨鋪,她直接去了茶葉鋪子,幸好謝初還在。


    不過今天謝初的神色有些不正常。


    謝初最近經常做一些零碎的夢境,在那個夢裏麵他的人生是不一樣的,那個對他嚴苛家暴的父親沒有娶那個女特務,很早就病逝了,他也沒有被送回老家,被人扔石頭說是特務的小崽子,沒有初中畢業就在街頭跟著小混混荒廢日子,而是被顧叔和薑嬸收養,讀了大學,還出國進修。


    他踩著顧叔的腳步也成了一名機械專家,回國後在顧叔帶領的科研所裏為越來越強大的祖國揮灑著熱血青春。


    那個夢真好,雖然醒來後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有了那些夢,足夠填補他不幸的童年回憶。


    謝初說:“你……”怎麽跟他夢裏麵收養他的薑嬸一模一樣。


    薑讓跟謝初聊了一下午,這個世界的謝初除了多了些記憶,並沒改變,所以薑讓能確定下來,這個時空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謝初接受的還蠻快的,畢竟這個茶葉鋪子確實是顧叔留給他的,還有顧叔臨死前的一些事她說的也分毫不差。


    薑讓用謝初鋪子裏的電腦查了一下,程文年確實已經破產入獄,顧青城也在火災中為了搶救實驗室重要數據犧牲。


    她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還看到程文年和薑未來在超市裏購物,第二次來的時候,薑未來帶著香燭預備祭拜她。


    也才大半年的時間,她的“山賊”就幫她報完了仇。


    之前雜貨鋪並沒有讓她見到這個世界的顧青城,也是,這個世界她已經死了,見到又能怎麽樣呢,她注定不會留在這個世界。


    薑讓有些傷感,謝初開車去雜貨鋪搬茶葉,薑讓找開鎖的給雜貨鋪的大門打開,她手寫了份遺囑給謝初,日期是在她死之前,她把這間雜貨鋪留給了謝初,以後謝初就是雜貨鋪的房東,她再過來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謝初自然有辦法找到律所讓這份遺囑變成真的,畢竟她的字跡這些年都沒有變過。


    “嬸子,上車吧。”謝初搬完了茶葉,看到薑讓望著雜貨鋪發呆,心裏也有些鈍沌的疼,那個世界的顧叔,應該過的很開心吧。


    薑讓回到茶葉鋪,謝初給她算這批茶葉錢,上百斤的頂級茶葉,謝初一共結算了十二萬。


    薑讓笑著說道:“你給這麽多,你自己還能賺嗎?”


    謝初說:“嬸子送來的都是好茶葉,我賣的都是老客戶,最低也是兩千一斤起步。”


    薑讓這趟也不打算帶貨回去了,說好給雜貨鋪掙手續費的,謝初在這個世界也沒什麽親人,自從做了那些零碎的夢,他已經把薑讓當成了親人。


    他道:“嬸子,我們吃飯去。”


    薑讓點頭,謝初帶她去的是個特色小館子,吃完飯結了賬,謝初特意給她帶到後巷子。


    謝初下巴一抬,朝不遠處那個被汙水髒碗包圍的女人示意,“嬸子,你看那是誰。”


    那個刷盤子的女人彎著腰,長發跟枯草一樣隨意綁在腦後,在滿是洗潔精泡沫的大盆裏奮力刷碗。


    後廚的跑出來嗬斥,“還不快點,碟子都不夠用了。”


    那女人唯唯諾諾,加快了速度。


    薑讓驚愕,那個身形、那個和自己有七八分像的側臉,那是薑未來,隻是她現在已經憔悴的都快認不出來了。


    謝初說起來還恨的咬牙,“不是她和她媽媽害死你……顧叔怎麽會活不下去,嬸子你別怪我心狠,程文年破產後,我接收了薑未來的債主,讓她來這個飯店刷盤子,讓她每時每刻都活在悔恨裏,她欠下的那些錢,刷一輩子的碗,也還不清。”


    薑讓閉了閉眼睛,凡事都有代價,上輩子是她蠢,她的“山賊”和謝初,已經替她討了公道。


    薑未來累的不行,腰也很酸疼,她抬起頭揉了揉腰,突然看到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的女人,那是二十年前年輕漂亮的薑讓啊,怎麽可能呢,她已經死了,如果不是她死,顧青城也不會那般瘋癲,一定要程文年破產,要她背債。


    “鬼啊,有鬼啊……”薑未來膽子都嚇破了,奔跑的時候帶倒一大疊碗筷,嘩啦啦碎了一地,後廚的幾個人跑出來又是一陣大罵:“瘋子、瘋子,刷個碗都刷不好,趕緊賠了錢滾吧,我們這裏不敢留你這個瘋子。”


    薑讓轉身,跟謝初說道:“走吧。”


    雜貨鋪又給她發了清單,香煙、紗布、醫用消毒棉、純淨水、牛肉罐頭、餅幹……這些她去超市煙酒店都好買,就是一些藥品不好弄,有消炎藥、抗生素、退燒藥,不過謝初有辦法給她弄來。


    這些物資搞得好像去避難,薑讓歎氣,她的山賊又開始多災多難了。


    買好的東西都搬進雜貨鋪,薑讓跟謝初說:“你抓緊拿著遺囑去把雜貨鋪過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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