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到此時才終於露出一絲惱火,氣急敗壞地,像是被素暉詫異而怔愣的目光刺痛了似的,“您當年對在下所?作所?為,可比在下對這個蠢丫頭幹的,過分千倍百倍不止。怎麽、閣下、如今、心軟許多??”


    ……


    房門被前後兩聲重重合上,明曜精疲力盡地倒在雲咎床頭,鬼王的丹藥燒得她食道生疼,但?她看了看天色,沒來得及休息,趁著窗外尚有斜陽,開始認真地替雲咎擦臉梳頭。


    若是在平時,她應當會對鬼王與素暉神女的這段糾葛十分好奇,可是如今的她竟然連一點兒興趣都生不出。鬼王對她吼的那幾?句,勉強將她從連日的壓抑低落中拖出來了幾?分,可是一旦周遭安靜下來,她便又難受得像是要窒息。


    神明身體潔淨無垢,慣來是不需要擦拭的,可是這幾?乎是明曜這幾?天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她用手上的毛巾輕輕拂過雲咎額前暗淡的神印,片刻將側臉輕輕貼近他的心口。


    他的心跳微弱,但?是卻非常規律,這種聲音能令她稍稍安心一點兒。明曜閉著眼睛在他懷中靠了片刻,又拿起一旁的篦子替他梳理身後的長發。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她自上而下地替他梳頭,動作一絲不苟,卻在幾?下後止住了動作。


    明曜恍然覺得自己眼花,放下篦子,恍恍惚惚地去點上蠟燭。她的動作有些顫抖,將燭台拿至近旁之時,居然差點掀落桌子上擱置的水盆。


    她終於又在燭光中坐回他身旁,伸手拿起一段被她特意分到一邊的長發……


    然後她的動作驟然頓住。


    因?為她赫然看清,自己掌心的那一段黑發中,竟有一根顯眼的白發!


    可是……神明本該是不老不死的!


    穀向杉信奉佛教,在人間的那些日子,她曾聽?說過“天人五衰”的說法,那是指壽命將近之時,表現在肉|體上的五種征兆: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明曜身為神禽,對人界宗教總是興致缺缺,她此前隻覺得那是凡人對於神明的揣測,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將其?與雲咎對應。


    他不該生有白發的,可是燭光明晃晃地照徹她掌心的發絲。


    她顫抖著唇,傾身上前嗅了嗅雲咎身上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神明身上終日縈繞的冷香氣味也淺淡了很多?。


    她感?到自己的手腳寸寸發冷,鬼王那句“神隕之後沒有來生”又開始在她耳畔回蕩。


    若他當日不曾騙她呢?若雲咎當真不會醒來呢?


    明曜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死死攥著雲咎的衣袖,像是抓著自己最後的希望。


    “不要丟下我……”她顫顫地開口,那一瞬間幾?乎忘記自己存在於一段過去,而她分明早已見過一千年之後的神明。


    “明曜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您不能不要我……”淚水從她的眼眶中大滴大滴地砸落下來,連日積壓的委屈在這個瞬間,竟然被神明腦後那一絲蒼白的長發衝垮,如洪水決堤般洶湧而出。


    她咬著嘴唇痛哭起來,一遍遍重複著,仿若陷入譫妄,“您不能不要我……您不能不要我……”


    虎牙咬破了唇瓣,鹹澀的淚水混著血液落入口中,她哭聲很低,但?大腦卻陣陣地發疼發燙,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她覺得自己著實狼狽,想?要起身去拿水盆中的毛巾,卻腳下一個踉蹌,直直摔回了床邊。


    鑽心的刺痛從膝蓋泛上來,她懵了一下,淚水依舊斷了線似地往下墜。然而,正?是此時,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


    他的手指不輕不重地壓上她死咬著的嘴唇,蹭過她紅豔豔的唇珠探入齒關,撬開,抵在她有些尖利的虎牙上,有些強硬地遏止了她幾?乎自殘的動作。


    “怎麽哭成這樣??”雲咎沙啞的聲音傳入她耳畔,有些心疼,有些發顫。明曜愣愣地抬起頭,就?這樣?措不及防地趴在床沿,隔著滿眼的水霧,對上了他疲倦溫和的漆瞳。


    這些日子裏,她已經看慣了他閉眼昏睡的樣?子,如今乍一看到這雙眼,竟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被點亮,她自那黑如深潭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正?與身後跳動的火光一道燃燒。


    然後她腰間一緊,整個人都被他抱入懷中,他伸手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溫存而小心地撫摸著她的眼皮,這是他很喜歡的地方,明曜眼睫纖長,眼皮色豔而薄,甚至用不著多?用力地欺負,就?能瑟瑟地顫抖起來,顯得乖巧而又柔軟。


    而明曜,也隻有在雲咎撫上自己眼睛的那刻,才生出了真切的實感?。連日的痛苦和委屈終於有了盛放之所?,不斷在虛空墜落的她終於被安穩地接住。


    “瘦了……”她聽?到他同樣?顫抖的聲音在自己耳畔響起,“明曜。”


    差一點點,就?要失去你?了。


    --


    明曜伏在雲咎的身上,柔軟順滑的銀發自她腦後蜿蜒而下,涼絲絲的,如流水般眷戀地纏上他的手腕。


    雲咎抬手一下下順著她顫抖的背脊,任憑她哆哆嗦嗦地埋在他胸口啜泣,緊緊抓著他的衣袍,像是緩不過神一樣?。


    他太?久沒有見她,心中似乎空出了很大的一塊,而那缺損的部分在如今這靜謐的時光裏緩緩填補起來。誰都沒有說話,仿佛多?日以前神禽離山時,那漫空的陰雨從未存在過。


    很久之後,等到明曜終於在他的安撫中冷靜下來,雲咎才撩開她額前的碎發,輕輕吻了吻她哭得又熱又紅的眼睛。


    “不哭了。”他低聲哄著她,目光落在明曜這幾?日明顯消瘦的臉上,她在他身邊時,本是有一點兒臉頰肉的,每次笑起來便淺淺的梨渦泛起,桃花眼一彎,會顯得更加稚弱可愛一些。


    可是就?那麽短短幾?日,她本就?小巧的臉蛋變得更加精致,瘦到了叫人心疼的程度,那樣?子襯得她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更加大了些,霧蒙蒙的,卻失去了很多?靈動的神采,好像有什麽抓不住的東西碎在了裏麵。


    雲咎用力攥緊了自己的手,感?覺心髒因?她可憐的眼神狠狠抽痛了一下。他開始低頭吻她,吮著她顫顫的唇珠,舐去她受傷唇麵的血跡,然後舌尖溫和而堅定地撬開她的貝齒,輕輕勾著她往更溫熱柔軟的地方侵入。


    明曜剛剛才平複下來的身體又開始顫抖,但?這次全身的戰栗則是因?為歡愉,她又聞到他身上清冽的冷香,那種最初令她感?到難以觸及的清冷氣息,如今卻比陳釀還要醉人,她怔愣地順從他的動作,卻感?到腦海中的神思像是絢爛的花火被不斷地推高、炸開——而那僅僅隻是因?為一個吻而已。


    這個吻區別與二人之前淺嚐輒止的程度,他擒著她的後腦,與她糾纏到了堪稱混亂的地步,那動作從最初小心翼翼的溫和逐漸變得急切,然後又不知從哪一步起,開始了充滿占有欲地攻城略地。


    明曜起先還乖乖地順著他的動作,後來整個人都跟水似的軟在了他的懷中,她感?覺自己被吻得發懵,涎液狼狽地順著動作落下,那涼涼的觸覺激起她的恥感?,她這才反應過來推他。


    然而下一瞬,雲咎一把攥住她作亂的手腕,鬆開她的舌,低頭吻去她下巴上的涼液。她聽?到他悶悶地在她唇邊喊了她的名字,聲音同眸色一般深沉,然後他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記得要換氣。”


    明曜的大腦轟然炸開了,整個人因?他一句話和一個動作瞬間爆紅。然而沒等她做出任何反應,雲咎的吻又一次鋪天蓋地地落下來。這次他的動作顯然緩了一點,親昵曖昧,若即若離,點到即止,像是故意撩撥她回神似的,一旦見到明曜沉溺地眯起眼便立刻鬆開,眸色如沁了春夜泉水般,盈盈看著她怔愣含情的眼睛淺笑。


    最後,他如願地看著他的小鳥重新生動起來,又怒又羞地仰頭去咬他,那顆小虎牙張牙舞爪地,卻沒什麽威懾力,白晃晃地在他眼前一晃,又被按著吻住。


    明曜惱恨地悶哼出聲,下意識去咬他又一次開始欺負她的舌,卻被他壓著下巴抵住,他黑漆漆的眸子沉沉地撞如她眼底,明明未發一言,卻好似能叫人從中讀出很深重的情誼。明曜想?起他身上的傷,瞬間心軟起來,順從地微微仰頭,而那變化即刻被他捕捉。


    “明曜。”他將她擁得更緊了些,垂眸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仗著她心軟,又開始親她。


    這人……怎麽突然變成這樣??明曜靠在他懷中,在意識迷失之前,腦海中隻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或許是因?為大難重逢,兩人比以往更加動情許多?,然而即使?是這樣?熱烈的氛圍,雲咎還是沒有和她做到最後一步。


    彼時她已幾?乎化在神明的懷抱中,感?到他的手順著自己的背脊探到腰際,她很明顯地察覺到他的體溫在不斷地升高,那雙溫和深邃的眼中像是蕩漾著一圈圈春水。


    她的腰被他握住,輕而易舉地控製著,那動作實在算不上強勢,可是她全身一顫,居然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己在黑凇寨中,被逼在榻上的畫麵,她打了個寒戰,情潮褪去三分。卻很快反應過來,又一次下意識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逼著自己裝作若無其?事地迎合他的動作。


    可是下一刻,雲咎卻停了下來,他的手掌上移,緩緩扶住她的肩頭,黑漆漆的眸子深深看著她的眼睛,親了親她,竟然翻身下了榻。


    明曜愣住了,伸手拽住他的袖袍,“你?做什麽?”


    他側過臉,高挺深刻的輪廓線條下,明曜看到他的薄唇輕輕抿了起來。


    “倒茶。”他聲音有些低啞,聽?上去確實渴極了。明曜愣愣地應了一聲,看著他連灌了兩杯冷茶,腦子裏才開始胡思亂想?地反思——是不是自己那一瞬的怔愣影響到他,才令雲咎如此突然中斷了之後的動作。


    她有些懊惱地垂下眸,心中仿佛有整片荒草被罡風吹開。


    雲咎清醒之後的這一切都超出她的預料,她曾設想?過他會怎樣?安慰自己,猜想?他應該會跟向解釋自己為何會遲了那麽多?天才尋到她。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那些在她眼中本該十分複雜交錯的情緒,此刻在他心中,仿佛隻變成了“家?裏的小丫頭遊山玩水之後,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那樣?簡單的事情。


    其?實,明曜能夠在剛剛的親吻中,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思念之下藏著更深重的感?情,可是如今,她望著他立在案邊的樣?子,通過他波瀾不興的外表,又幾?乎將那盡數劃歸為自己的錯覺。


    情熱褪去後的那麽一個瞬間,明曜突然感?覺非常空虛悲傷。她定定望著他的背影,等他終於回過身,她對上他的黑眸,以接近呢喃的聲音道:“雲咎哥哥,你?還疼不疼?”


    兩人瞬間都怔住了。


    這是明曜第一次這樣?稱呼他,話一出口,顯然已經收不回去,那小姑娘的臉頰瞬間飛紅起來,牙齒又開始輕輕地磨蹭著嘴唇,然後她垂著頭小小地吞咽了一記,重新抬起那雙灩灩的桃花眼,以一種頗為堅定的眼神看向他。


    雲咎心頭一動,似乎意識到什麽,下一瞬,他聽?到她柔柔地道:“你?抱抱我吧……我想?和你?說說話。”


    明曜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不太?正?常,雖然她以往也會裝乖討好雲咎,可這是她第一次含了某種目的地,以更加親密的語氣祈求他的憐愛,她希望自己的請求可以得到他的回應,希望現實也可以如她設想?一樣?步入正?軌。


    比起親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更需要雲咎沉穩平靜的安撫,她需要靠他平息自己連日來慘痛到堪稱刻骨的記憶,需要他明確地告訴她,黑凇寨的悲劇是天道之下不可抗力的因?果,而不是她一人釀成的大禍。


    雲咎最終如她所?願地將她攬入懷中,他靠在榻上,任她伏在他膝頭。少?女柔軟的長發如繁花般鋪滿了半張床,他的手輕輕撫摸著那如涼緞般的銀發,多?日高懸不寧的心,終於找到了一處歸宿。


    兩人間的氛圍太?好,雲咎沒有開口,明曜的話到嘴邊,一時也竟然語塞。最終她決定先問?問?他西崇山的情況。


    “我離開的這些日子,西崇山怎麽樣??”她捏了捏他的手指,柔聲細語地撒嬌,“我想?回去了。”


    “還是老樣?子,”雲咎將她的頭輕輕攬入懷中,語氣平靜而悠閑,“人間不好麽?我想?和你?在人間到處走走。”


    他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人界不是由任何神祇創造,卻一向生生不息,或許我們能在這裏,找到令西崇山變得完整的方法。”


    他低頭看著她有些怔然的眼神,在片刻的沉默後,又若無其?事地親吻她的額角,他低垂的黑睫遮蔽了眸中的神色,因?此明曜在抬眼的刹那,竟沒能察覺到他的異常。


    她其?實已不想?留在人間了,可是雲咎這樣?入理切情地同她解釋,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明曜就?那樣?坐在他膝頭發呆,腦子空蕩蕩的,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在對上雲咎平靜溫和的目光時,卻又抓不住那虛無的念頭。


    兩人相擁著坐了許久,雲咎才在她耳邊低低開口:“明曜,你?在人間這幾?日……可曾遇到什麽事?願意跟我講講麽?”


    這話倒是明曜曾經設想?過的,她恍惚地怔愣了一瞬,眼眶泛紅,眨眼睛差點兒就?要落下淚來。她思忖了許久,久到幽幽的燭火都要燃盡時,她才終於側過臉,組織好了語句。


    然而,隨著她側頭的動作,她的長發自雲咎掌中垂落,她瞳孔微睜,瞟到雲咎疲憊到幾?乎合上的雙眼。明曜瞬間怔住了,所?有想?要傾訴的話都在這一刻咽了回去。


    ——她隱約記得雲咎在認識她之前,幾?乎是不需要休息的,可是如今,他身上的疲倦卻掩飾不住地透出來。


    估計是那些天罰的傷勢還沒好轉,所?以才會如此嗜睡吧?


    明曜這樣?想?著,心中又有些酸澀,她扶著雲咎躺回榻上,想?了想?,索性也踢了鞋子翻身躺到他身旁。這幾?日她也不曾安穩地睡過一個好覺,如今雲咎從昏迷中醒轉,她心中一塊巨石落定,貼著他溫熱的身體,很快也昏昏沉沉起來。


    她在迷迷糊糊中看著雲咎有些蒼白的臉,那雙沉穩漂亮的黑瞳閉著,眼下難得泛出幾?分青色,莫名叫她生出一種柔軟的不舍來。隱約地,她突然就?不想?再告訴他自己在人間遇到的那些事情了。


    隻要他在她身邊就?好了。


    明曜合上眼,在徹底深眠的前一刻,她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整個人都被他嚴絲合縫地鎖在了懷中。


    “明曜……不能死,”他聲音斷斷續續地,顫抖著,許是她太?累,竟然從中體會出了深刻的絕望。


    “……我來吧。”他的聲音在她的夢境裏低低回蕩開來。


    第29章


    次日?清晨, 明曜終於得以?賴了個床,分明已經清醒了,卻仍然軟乎乎地抱著雲咎的胳膊不肯睜眼。


    到了日?上三竿, 素暉照例敲響房門準備為雲咎輸送神力,卻等了許久才聽到屋內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隻聽房中傳來了低低的講話聲, 木門隨即被打開了,素暉迎麵對上了雲咎那雙笑意未散的眼睛。


    她默然地望著他, 在明曜開口喚她的前一瞬移開了目光。


    “你醒了。”她沒話找話似地陳述,語氣幹巴巴的, 聽起來有些生硬。


    明曜撲過來牽住她的手, 欣喜地抱了她滿懷,“昨天晚上就醒了!謝謝你,素暉姐姐, 多虧有你在這兒。”


    少女柔軟的身體依賴地貼入她的懷抱,柔軟的銀發輕輕蹭著素暉的臉頰, 她像擼貓似地揉了揉明曜的頭, 望著她重新煥發出神采的淺瞳, 心底輕輕揪了一下。


    雲咎醒轉了,可素暉非但高興不起來, 甚至連再次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退出房屋,對明曜道:“既然你們都無事了,我也該回月隱峰去了。”


    神女分外鮮明的回避態度令明曜怔愣了一瞬, 想要挽留, 卻聽雲咎已在身後?出聲:“多謝,珍重。”


    話音落定, 明曜發覺素暉抬眼飛快地掃了雲咎一眼,那眼神很複雜,欲言又止地,帶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明曜忘記自己還?拉著神女,下意識地緊了手上力道,這也使?素暉反應過來。她頓了頓,望著雲咎,臉上浮現出了一個客套的假笑:“珍重。”


    隨後?她拉著明曜出了房門,在離別前,她將七片純金的月桂葉放入了明曜的掌心。她對上少女有些疑惑,有些不舍的目光,沒?忍住,又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很多時?候,即使?是神明,也會對渺茫的未來感?到無能為力。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想太多,要……和他好?好?生活。”


    “這些葉子在人間值不少錢呢,”她溫柔地笑著,那笑容微薄縹緲,像是一層迷蒙的霧色遮蔽著神女端雅柔美的五官,“你們可以?在人間四處走走,把所有美好?的風光都見一見。我們明曜……以?後?都會順順利利的,不會再遇到難過的事了。”


    明曜握住樹葉,隻當那是神女好?心的祝願,她不明所以?卻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於是又聽素暉笑起來:“小鳥,你真的很可愛呢。”


    熟悉的字句令她心中一動,她抬起眼,隻見素暉星灰的裙裾已融進?了庭中的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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