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鄭重。


    臨近生辰,鄴襄上下都忙著,難怪她不來了。


    “瞧見沒,近來鄴襄街市上總有人在管護那些花,兩旁都掛了琉璃燈,都是因為給小公主過生辰準備的。”


    “國君做這些,都是為了給小公主積善積德,確保她幾生幾世順遂如意。”


    司沂素來不留意這些,感覺到街市上夜裏活動的人多了,他開始來時,也曾防備過,會不會是滿江的人,可後來發現不是,大多是鄴襄的百姓。


    他們的出現隻是為了掛琉璃燈,並沒有別的意圖。


    不曾想過,掛起來的琉璃燈,是因為她要過生辰了。


    他也當給送些什麽吧。


    司沂的心忽而緊張起來,回去之後,司沂做活得到的碎銀全都找了出來,有一大把,隻占個重和多而已,真真比起來,還沒有一張銀票來得實在。


    隻有十一兩。


    實在是太少了。


    少年看著桌上的碎銀發愁,這些錢夠買什麽體麵的生辰禮呢?


    司沂首先想到的是簪子首飾等物。


    可別說簪子,這些錢恐怕連她簪子上的一顆珠子都買不了,別說整整一支簪釵,司沂看過好東西,那要價不菲。


    他實在太窮了。


    他要如何在三日到來之前攢夠一筆數量不少的銀錢?


    指骨一下下敲打著桌麵,少年在心中不住的盤算。


    怎麽辦呢?


    正思索著,門口傳來聲響,他下意識迅速將桌上所有的碎銀全都給藏起來。


    還以為是她來了。


    胸腔裏的心猛跳了好幾下...不是...


    原來是母親。


    “沂兒,夜深了你怎麽還沒歇息?”


    司沂對答如流,“剛練完劍。”


    他的劍放在一旁,母親看見了並沒有起疑心。


    “待在這裏悶壞了吧?”


    司沂搖頭。


    母親寬慰地笑,“再忍耐些時日。”起先司沂並不明白母親說這些話的用意究竟是什麽,直到他看到了他聽到了外麵熱火朝天的吵鬧聲,還有吹響的鼓號,似乎....


    “鄴襄的小公主快過生辰了,近些時日外麵會很吵,人來人往的特別多,鄴襄公主受寵非凡,旁朝的使臣也會來,可能會包括滿江。”


    司沂略略懂了,母親大概是怕他好奇心驅使,悄悄跑出去吧。


    果不其然母親的後話來了,“沂兒,你得乖乖待在這裏,一旦出了錯,我們即將前功盡棄。”


    她再次重申了一遍。


    司沂也麵不改色跟母親保證,“好。”


    “我不出去。”


    母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骨,露出滿意的笑容,“母親相信你。”


    “對了,母親給你帶了一些補氣的藥丸,吃了有好處。”


    芙潼近來玩得開心,過兩日便是她的生辰禮啦,屆時不知道又有什麽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呢,每年都很新奇,拆生辰禮拆到手軟。


    母妃為她量身定做了許多的新衣衫,盡管芙潼的衣衫已經夠多了,首飾更是數不勝數,可她不怎麽喜歡佩戴,總覺得沉,因此都鎖起來了。


    芙潼晃著小腿肚子,“好希望快一點到呀。”


    “今年璟淮哥哥會送些什麽呢?”


    每一年孟璟淮送過來的生辰禮,都是鄴襄所沒有的新奇有趣物件。


    有魯班鎖,孔明鎖,還有會自己跳舞的小人,別具一格的蹴鞠,紙鳶,兔兒爺,和芙潼長得一模一樣的泥罐人,雙陸,這些東西,都是鄴襄沒有的,多是旁國的東西


    芙潼每一件都很喜歡,尤其是紙鳶,壞了她也舍不得,非要去撿回來。


    孟璟淮知道她險些摔了,還是頭一次板著臉跟她嚴肅說明,不許再爬那麽高的樹,如果壞了,告訴他,他再做一個就是了。


    芙潼小聲嘀咕著不一樣。


    卻也不爭執,隻也學他板著臉,俏生生,又虎裏虎氣,“知道啦。”


    孟璟淮拿她沒有辦法,隻能叮囑旁邊的宮娥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不要再讓她獨自一個人去做危險的事情。


    天才會知道,得知芙潼險些摔下來的時候,孟璟淮嚇得夠嗆。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給她做完最後一個紙鳶,就不要再送她了,太危險。


    鄴襄遠去十幾裏就是朝焚,聽國號便隱隱感覺到它的不簡單。


    是一個以武為尊的國度,和鄴襄有往來,因為那邊有許許多多的角鬥場,異常的刺激而生動。


    不能運用刀劍,僅憑拳腳相搏,受傷的人不計其數,鄴襄的藥草異常好,所以入夜裏,依然有許多馬車往返兩地,借此能夠賺得閑錢。


    上場打贏的人,能夠獲得豐厚的賞錢。


    司沂剛站上去的時候,周圍一片哄笑,因為跟對麵的比尋常壯漢還要壯的人比起來,他實在是太瘦弱了。


    盡管少年的身骨已經長成,肩胛漂亮有力,塊塊肌裏分明,讓人移不開眼球,正因為如此,過於漂亮,到易碎。


    怕被人認出來,他帶著麵具,遮住了更漂亮的臉龐。


    他的身上也有傷痕,可跟對麵身上的傷痕比起來,實在是叫人看不出來。


    周遭的聲音具是嘲笑的,第一次登場,沒有人會相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會擊敗對麵,身經百戰的朝焚常勝將軍。


    他看起來,甚至挨不過對方一拳。


    滿場用朝焚語大聲叫著常勝將軍的名號,“顯赫!”“顯赫!”“顯赫!”幾乎要把整個角鬥場的頂掀翻了。


    “揍死他,讓他的血成為今晚的頭彩開端吧!”


    “顯赫!顯赫!顯赫!”


    司沂上場之前簽了生死狀,因為這樣賺得多。


    對方顯然跟圍觀的一樣,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誰能料到,少年而已,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不屑一顧的輕敵賣了司沂很大的好處,他沒費吹灰之力,在幾招之間,輕鬆獲勝。


    快速用掌骨擊斷了對方的脈搏,血灑現場,有幾滴濺到了他的衣角,他厭惡地撕掉。


    鼎沸的現場變得鴉雀無聲,驚掉了一地的下巴。


    有人揉了揉眼睛,“這.....!!!”


    司沂看向中場的裁官。


    裁官磕磕絆絆,“鷲....淩,鷲淩獲勝!”鷲淩是司沂上場的代號。


    憑借輕鬆獲勝的第一場,司沂的名聲在角鬥場大噪,有人輕蔑,也有人把他傳得神乎其神。


    來看他打的人越來越多,第一場獲得的錢不少了,他本該可以退場,心裏想著不夠,後麵還是來了。


    呼聲高的意味,對手知道他不好對付,角鬥場給他安排的人更厲害。


    後幾場,司沂吃了很多虧。


    身上大大小小掛了不少傷,甚至肋骨都被人敲斷了兩根。


    他無心治療,拿到錢後迅速消失得徹底,眼紅的人不在少數,人多勢眾,他怕被搶,也為了方便攜帶,全都換成了銀票。


    看著厚厚一遝,在手上很有重量的銀票,心中那股奇怪的勝負欲又出來了,他想比的對象,是孟璟淮。


    他跟孟璟淮比,誰更富裕?


    思及此,司沂又不免想到,他到底該給芙潼送些什麽?


    這些錢夠買什麽?


    她喜愛什麽呢?


    說來荒謬,對於她,司沂並不了解,居然魔怔的為她下場,違背答應母親的諾言,拿那麽多的錢,想給她送個體麵的生辰禮。


    回歸根本,司沂壓根就不知道芙潼喜歡什麽。


    跟她說過的話,認真數數,有二十句嗎?


    唯一知道的,她喜愛那隻貓,帶著它來,給它取名字,甚至時常來看它,還記得它的名字。


    送小活寵,那個男人已經送過了。


    司沂捏著錢,很是無措。


    不如偷偷去看看,她缺什麽?或者偏愛什麽?


    沒有多做停留,確認母親不會來後,司沂換了一身夜行衣,越過高牆,輕輕鬆鬆避開鄴襄夜裏巡邏的士兵,朝芙潼所在的宮殿去。


    真漂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小姑娘住的地方,每一塊方寸之地,司沂的眼睛都沒有錯過,看過就牢牢記在心中。


    有一處琉璃做的缸,吸引了他的注意。


    “公主要的芍藥花帶來了麽?水已經抬好了。”外麵傳來宮娥的聲音。


    司沂閃身躲得嚴實。


    一排排宮娥手裏端著摘取好的,嬌嫩的芍藥花進殿,隨後出來了。


    司沂不明白,等人都走後。


    他從另一側閃身進去,殿內能夠聞到濃鬱的花香,還有股淡淡的藥香,幾大扇屏風阻隔在其中。


    司沂隻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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