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笑眯眯地看著老婆。


    沈溪給他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他自然懂。


    能騙為什麽要說真話,反正好話不要錢。


    至於鄭壽,自然也懂。他的徒弟,向來是滿嘴跑火車,說的話,十句有十一句不能信。


    但也不妨礙,他聽到這話時,心裏高興啊。


    不過他的高興也沒表現出來,還是麵上平靜,沒再說什麽,隻是細細問了陳川,關於鄭達的事情。


    很簡單的生平,跟醬油鋪小姐一見鍾情,然後就拐了人家私奔,再後來想回來因為特殊年代沒有成行。


    等時間過去,又因為事業越做越大走不開。


    能拐了人家姑娘私奔,不用聽別的,都很鄭達的風格。本來兩兄弟,就是一個內斂一個外向。


    鄭達向來是三寸不爛之舌,樹上的鳥兒都能被他哄下來,何況姑娘。


    “不過他身體也不太好,聽說是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所以……”


    鄭壽長歎一聲,聽到哥哥沒有留下孩子,也不意外。


    “當初我哥在路上,燒了整整三天三夜,差點燒傻了,後來遇到個老中醫救了回來,隻是說,以後恐怕有礙子嗣。”


    那會鄭壽年紀小,聽不明白,大哥在病中,就更加不知道。


    等父母親人因為意外都過了世,就更無人提起。鄭壽也是長大後,反複回想跟大哥的往事,才想起這一截。


    細節都對上了,陳川把手機裏,姑婆兩口子的照片給鄭壽看過後,他沉默了很久。


    多年的找尋,也曾想過,可能大哥早就不在人世。


    可當他真的知道,他苦苦尋找的人已經不在了,鄭壽心裏那滋味啊……


    陳川和沈溪二人麵麵相覷,也不去打擾。


    沈溪看左右閑著也是閑著,幹脆帶著陳川去一旁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麽野貨。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真讓他們找到了……樹莓。


    雖然不值錢,但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


    兩口子為了口吃的,各種勾心鬥角,最後,還是一粒粒地分食……


    鄭壽回過神來後一看,牙都酸倒了,真是冇眼睇!


    就這,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她可以沒有老公,但不能沒有師父?


    你看她倚在男人懷裏,笑的那叫一個甜,整個人都像是會發光一樣。這樣的光芒,從小看她長大的鄭壽,也沒見過。


    至於陳川,那雙像是看什麽都無趣的眼睛,隻有看到他徒弟時,才會發光,發出一種喜悅的光。


    他們,就連不認識他們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們有多相愛。


    所以,可以不要老公?


    哼!騙鬼去吧。


    鄭壽重重地咳了好幾下,才把那對“野鴛鴦”給驚動了,誰想這兩口子都是心理素質過硬的人,愣是把手裏的樹莓黏黏膩膩地吃完,才走過來。


    “師父,你難過完了?”


    鄭壽看沈溪那嬉皮笑臉的模樣,就牙疼。


    “有什麽可悲傷的?他是大富豪鄧通,跟我有什麽關係呢?”


    “啊?”


    “他這輩子,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又不是英年早逝,也算很圓滿的一輩子。再說了,他姓鄧,我姓鄭,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家,有什麽值得我難過的?”


    沈溪傻眼,這是,不準備認親了?


    “認不認的,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鄭家,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是啊,鄧通一輩子沒孩子,鄭壽沒有結婚生子,認不認,意義都不大。


    反正,也無從考究,鄧通到底是不是當年的鄭達。


    畢竟人死帳消。


    鄭壽把手一背:“走了,你們倆還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陳川立刻了然一笑,上來伸手就扶他:“爸,您小心腳下。”


    鄭壽沉默了好一陣,嗯了一聲。


    上一輩的恩怨親情,在這一聲“爸”裏,算是徹底過去了。


    *


    山上多寶物,鄭壽帶著沈溪二人在山裏一頓挖,別說,還真別說,挖到很多珍貴的中藥材。


    全都被鄭壽當寶貝一樣收進竹簍裏。


    陳川真的像他說的,對這些藥材很是熟悉,幫了鄭壽的大忙,他眼睛又尖,找東西都比別人快。


    所以今天進山的收獲,比以往要大很多。鄭壽的神情,也越來越愉快。


    至於沈溪,她一貫地跑地沒影沒蹤。


    陳川小心地挖出一支山參,把它的根須細細地抖開,直起身子,四下找了找老婆,結果,沒人。


    “別看了,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撒手沒。”


    陳川:……


    “你也不用擔心她,現在她要是還怕山裏的那些東西,她也做不了我的徒弟。”


    果然,半個小時後,撒手沒的家夥,喜滋滋地回來了。


    手裏還拎著——野兔等各種各樣的野味。


    “師父,今天可以讓大花嬸給我們加菜了。”


    果然,吃貨的世界,就是這樣單純。


    陳川看著老婆那喜氣盈腮的小模樣,唇角一勾。


    她回了這裏,真的很開心呀。


    而他,就喜歡看她這樣的笑。


    *


    眼看天色不早,一行人往山下走,沈溪一看鄭壽選的下山路,立刻不答應了。


    “師父,換條路。”


    “不行,就走這邊。”


    “別了吧,你今天收獲已經很大了,不要太貪心。”


    “哼!”


    陳川有些摸不著頭腦,等快到山腳時,看到鄭壽潛進別人家的草藥園時,向來麵不改色的川哥,也有點失色。


    “這是……”


    “阿川,來。”鄭壽朝陳川揮手。


    陳川猶豫了下,不顧老婆的阻攔,跟著鄭壽就往草藥園裏鑽。


    這真是老鼠進了米缸,這園子裏種的草藥,真是又多又好又珍貴。


    “快快快!動作快,搞快!”鄭壽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巨大的麻袋。


    那真是大到,能裝下他兩個的地步。


    這得多貪心啊。


    此時此刻,他身上哪裏還有絲毫的世外高人的仙氣?整個人猥瑣到不行。


    至於陳川——


    “爸,這黃芪好啊,還是紅皮的。嘖,看看那個當歸……”


    “快,都給我拔了。”


    “好嘞。”


    下手又快又準又狠,專挑好的拔。


    沈溪簡直沒眼看那對父子。


    正拔地起勁時,鄭壽突然動作一頓,然後對陳川說:“阿川,一會要是聽到狗叫聲,就趕緊跑,不要回頭地跑。”


    他話音還沒落,陳川扔下草藥就跑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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