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霄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幾次看向手機,也許,是無數次。


    第一次發現,原來給一個女人打電話,是這麽艱難的事情。


    他不敢,他手心在出汗,他害怕。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衝口而出,雖然紀舒燦為了維持他的麵子,沒有出口拒絕他,但……那畢竟是毀她名聲的事啊。


    她還是個做法官的,形象很重要。


    但,這拖下去不是辦法,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舒燦,我有事想跟你聊一聊,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一個小時後,周雲霄在法院的食堂,看著埋頭猛吃的紀舒燦,無語中。


    這輩子沒想過,跟女孩子約會,哦,這勉強也稱之為約會好了,居然是在食堂這麽跟浪漫沒關係的地方。


    他看著紀舒燦的狼吞虎咽,實在是擔心她會噎到自己,給她遞上一杯凍檸茶:“你慢點,沒人跟你搶。”


    紀舒燦咽下嘴裏的食物,大口灌了一口:“慢不了,二十分鍾後,我要出去辦事。”


    “那你還約我過來……”


    “我接下來要出差一周,如果你可以一周後再跟我聊,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今天就急著給我打電話吧?”


    畢竟,以他的性格,想來已經是忍無可忍才打的那個電話。


    周雲霄:……


    有時跟法官說話,就還挺……討厭的。


    無處遁形。


    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紀舒燦一個抬手,他下意識的閉了嘴。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是不是想跟我道歉,說上次利用了我,很不好意思?”


    他點頭。


    紀舒燦繼續說:“你不用不好意思,因為,我不介意這種利用。”


    “可……”


    “你讓我把話說完。”


    好吧。


    “周雲霄,我之前跟你求婚……”


    周雲霄剛剛拿起來的茶杯,瞬間差點失手砸了。“你哪有跟我求婚!!”


    “哦。”紀舒燦順他心意,嚴謹的改用詞:“我上次跟你提議結婚的事,在十月前,一直有效。”


    十月,是學校給江恩轉校的最後期限,也是福利院院長能給的最長期限,在那之前,該解決的事都得解決,時間不等人。


    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來解決。


    想結婚,除了周雲霄,跟任何男人結婚,她都沒有把握。


    想找人收養江恩,但最近,她把身邊所有可能的夫妻,全都梳理了一遍,也打電話去問過,但,很遺憾,沒結果。


    所有的人,哪怕是高知家庭,知道江恩的背景後,都搖了頭。


    不是不理解她的處境,但她,畢竟是真的殺了人。


    真正不介意的人,又有幾個?


    目前紀舒燦也沒找到,畢竟這種事,要你情我願,勉強不得。


    她又不可能真的聖母到為了救江恩,隨便找個男人結婚。


    幫別人的前提,是不傷害自己。


    她隻有跟周雲霄結婚,才會覺得有把握,也隻……願意。


    周雲霄聽完,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好像什麽都有。


    那句“隻願意跟他結婚”,老實說,打動他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跟你結婚,你真的不介意我……有某種障礙?”


    “這個對我來說,是優點……”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他趕緊打斷她,不想再讓她傷口上撒鹽撒辣椒灰,這女人,天生在這方麵少根筋,有話她是真說啊。


    他正色看著她:“紀舒燦,我這輩子,原本是打算不結婚也不生孩子,不對任何人負責,也不用辜負別人的一腔真心。”


    大部分的女人,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久了,就會想要天長地久。


    他沒有這種把握。


    因為他好像,喜歡的人太多了。


    他沒有信心一輩子隻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可婚姻,就是一輩子的承諾啊。


    他不想傷害別人。


    紀舒燦看他一眼:“你不用擔心這個。”


    他看著她。


    “因為我沒有一腔真心。”


    周雲霄:……


    怪有……道理的。


    “周雲霄,我為什麽想跟你結婚,不是因為愛你。”


    “呃……親,不用說那麽直白。”


    “就像你如果答應跟我結婚,也不是因為愛我一樣,咱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無法反駁。


    紀舒燦看看手表,她還有五分鍾,幹脆長話短說。


    “我選你,是因為你合適。”


    “我……”


    她抬手,“我時間急迫,讓我說完,ok?”


    這是時間急迫的事?周雲霄默默的再度閉嘴。


    “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所以我們對彼此,都不會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愛情什麽的。”


    “反正早晚都要結婚,為什麽不挑個合適的人嗎?我老實跟你說,在我身邊,你是最合適跟我結婚的人。”


    她翻遍了朋友圈,不是沒有追求者,事實上,紀舒燦的追求者多的很,但,這種,全都不適合。


    因為他們要感情,他們要她的付出,而這些,紀舒燦都沒有。


    那至於跟別的男人,恩恩愛愛的過一輩子這種事情,她就更沒有信心了。她自己知自己事,目前來說,她無法忘掉……某個人,跟另外一個男人,允諾一生一世。


    不管對她,還是對男人來說,都不公平。


    可周雲霄不一樣。


    他知道她所有不堪的過去,也知道她無能為力的現在,可以說紀舒燦完美人生中的缺點,他都知道。


    所以,在他麵前,她不用隱藏,也不用做最好的自己,隻需要做最真實的自己。


    這對她來說,是結婚最大的誘惑……


    “我相信,我對你來說,應該也不算一個很差的結婚對象吧?”


    周雲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點點頭。


    她何止不差,以她的條件來說,稱得上是優秀。


    “我們先不論你現在是否身有隱疾,如果將來你好了,想要自由,你隻要說,我絕無二話。”


    “周雲霄,我說想跟你結婚,我是認真的,不僅僅是為了江恩,也是因為,如果跟你生孩子,我沒那麽惡心。”


    “我謝謝你。”


    生平第一次,伶牙俐齒的周律師,有種想辯無處下口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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