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鏡搖頭,道:“總待在母親傘下的人,能有什麽出息?”


    五月初一是廣平王的生日,這年恰好四十歲,賀客盈門。廣平王府開筵管待,熱鬧非凡。原晞吃多了酒,回房躺下,做了一個夢。夢裏天是黑的,他騎馬走在山路上,前麵有紅色的燈光。近前一看,這不是熙頤館麽?


    大門上掛著紅綢巾,貼著一對囍字,蔣銀蟾成親了?他又急又氣,衝進去,一腳踹開房門,就見她側身向裏躺在床上。


    “你怎麽不等我?”原晞轉過她的身子,她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原晞啊的一聲醒來,心頭亂跳,打了幾下幹噦,喉間忍不住,就著床邊的銅盂吐了出來。


    第七十六章 但目送芳塵去(四)


    侍女進來見他吐了,便擰手巾給他擦嘴,又倒茶漱口。原晞睡意全無,左思右想,這個夢太不吉利,兩個月前寫給她的信還沒有回,又寫了一封派人送去絳霄峰。


    絳霄峰已經易主,到處掛著靈幡,仿佛下了場雪。靈堂裏擺放著一口棺材,上等的紫檀木,厚重結實。曲淩波坐在棺材前的蒲團上,心中無悲無喜,隻是煩躁。那日他順著繩索下到崖底,雖然在河邊看見一具穿著柳玉鏡的衣服,幾乎摔成肉泥的屍體,但總覺得不是她。


    沒有施琴鶴的屍體,他能不死,柳玉鏡當然也能。也許她知道崖底有條河,準備了一具屍體掩人耳目,金蟬脫殼。她沒想到施琴鶴會跳下來,所以沒有他的屍體。


    回到絳霄峰,柳玉鏡的幾個親信不知去向,曲淩波越發起疑,更要命的是,就在剛剛,他發現庫房裏的三百多萬兩銀子不翼而飛,總壇的人都指望著這筆錢養活呢。


    那一隻隻見底的空箱子,張著大嘴,嚇出曲淩波一身冷汗。圈套,這一定是個圈套!柳玉鏡早就策劃好了,他明知錢被她轉移了,卻不能說,柳玉鏡還活著的消息一旦走漏,教主的位置他就休想坐穩了。


    隻能暗中派人搜尋柳玉鏡,想法子從別處弄錢填補。現在他在明處,柳玉鏡在暗處,柳玉鏡會出什麽招,他完全想不到,但他有教主的權力,還是占優勢。


    吃晚飯時,他問道:“岩秀人呢?”


    芳袖把嘴一撇,道:“一大早就出去了,八成是去找他的小媳婦了。我真想不通,找到了又能怎麽樣?”


    樹林深處,曲岩秀摘下麵巾,蔣銀蟾並不意外,他一出現,她就知道是他。她終於明白,他為什麽總是心事重重,常對她露出愧疚的神情,他一直在幫著曲淩波奪位,又割舍不下青梅竹馬的情份,多麽矛盾的人啊。


    “曲岩秀,你老實告訴我,我娘是不是被你義父害死了?”


    曲岩秀低著頭,聲音艱澀道:“柳教主中了毒,受了重傷,被義父打落懸崖,確實身亡了。”


    蔣銀蟾猶如萬箭穿心,又痛又恨,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下,流著淚道:“枉我娘對你信任有加,你們父子一樣狼心狗肺,兩麵三刀,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曲岩秀蹲下身,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道:“蟾妹,我自知無顏見你,可是義父要取你的性命,我不能不管。你相信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我屢次勸義父顧念同門情誼,勿要手足相殘,他就是不聽。十餘年的養育之恩,傳藝之德,我難道能棄之不顧?”


    蔣銀蟾道:“曲岩秀,你兩頭放不下,隻會傷人傷己,你走罷,我不要你管,從今往後你我就是仇人了。”


    曲岩秀垂下眼,緩緩道:“好幾次我在夢裏聽你這麽說,醒來想告訴你一切,看見你又說不出口,我真快瘋了。跟我走罷,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過太平的日子,我會全心全意地愛護你,用餘生贖罪。”


    蔣銀蟾睇著他,恨意中生出一絲憐憫,道:“曲岩秀,別再做夢了,我們不可能了。”說著起身便走。


    曲岩秀出手如電,點住了她的穴道,背著她向東奔出兩三裏,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蔣銀蟾說不出話,目光像刀子,狠狠地戳在他臉上。


    曲岩秀拿出手帕,擦拭她臉上的淚痕,道:“聽話,外麵危險得很,不僅義父想殺你,許多人聽說柳教主去世,你流落在外,都想對你下手。”


    這些人有的是想賣人情給曲淩波,有的是打《庭虛內經》的主意,有的是不能手刃柳玉鏡,隻能在她死後,用她的女兒彌補遺憾。總之,失勢的魔教大小姐還是很搶手的。


    曲岩秀摩挲著她柔嫩的肌膚,道:“別以為李觀主,柯長老他們就會對你好,柳教主一走,什麽都難說,隻有我不會害你。”


    除了最後七個字,他說的一點不錯,蔣銀蟾閉上眼,感覺置身冬夜的荒野,凜冽的寒風從四麵八方吹來,砭骨入髓。她在痛苦與悲涼之中接受了母親已逝,自己無依無靠,群狼環伺的現實,不能再任性,必須審時度勢,保全自己。


    曲岩秀解開她的啞穴,喂她喝了幾口水,她說要解手。馬車停下,曲岩秀解開她的穴道,陪她下車。蔣銀蟾走到草叢裏,轉頭看他背對著這邊,有十餘丈的距離,便欲施展輕功逃跑,一運氣,發現內力使不出來,心知是他做的手腳。


    “你給我下藥?”


    曲岩秀供認不諱,蔣銀蟾劈臉一個耳光,他也不惱。走了兩日,來到一個大鎮,兩人和車夫住店,開了三間房。蔣銀蟾寫了一張字條,趁夥計來送熱水時交給他,又拿出一塊碎銀,道:“幫我把這張字條送到五勝鏢局,別讓和我一道來的公子知道。”


    夥計掂著銀子,滿臉堆笑答應了。五勝鏢局在北方頗有名氣,這鎮上的五勝鏢局隻是個分號,先前馬車經過門口,蔣銀蟾看見六名鏢師簇擁著一名花白胡子的老人進門,他們都是江湖中人,看見這張字條,一定感興趣。


    字條上寫著:蔣銀蟾在長虹客棧。


    左鏢頭放下字條,撫著胡須,掃視眾人,道:“你們怎麽看?”


    眾人七嘴八舌道:“聽說小妖女武功了得,一定是她的仇家發現了她,想借咱們的手對付她。”


    “不錯,總鏢頭兩年前被辛回樂這娘們兒刺瞎了一隻眼睛,咱們抓住小妖女,挖出她的眼睛送給總鏢頭,怎麽樣!”


    眾人紛紛叫好,興奮踴躍,蔣銀蟾再厲害,也隻是個年少的孤女,他們穩操勝券,且不必擔心後果。柳玉鏡死了,曾經畏懼她的英雄好漢們都揚眉吐氣。


    次日吃過早飯,曲岩秀陪著蔣銀蟾出去散步,他戴著鬥笠,蔣銀蟾臉上蒙著塊白紗,穿了一身素服。走到僻靜的街道上,巷子裏閃出八條大漢,各持兵刃,將他們圍住,熱辣辣的目光盯著蔣銀蟾,竟都沒把曲岩秀放在眼裏。


    “你就是蔣銀蟾?”


    蔣銀蟾不作聲,平靜的眼神叫好漢們很不舒服,她應該驚惶恐懼,那樣才有趣。


    曲岩秀皺眉道:“你們是什麽人?”


    一名鏢師道:“我們是五勝鏢局的人,辛回樂刺瞎了總鏢頭的眼睛,這筆賬算在蔣大小姐頭上,不過分罷!”


    曲岩秀冷笑道:“一群畜生。”手一抖,風聲激蕩,銀鞭抖出一個圈,圈住了兩個人的腦袋。


    兩顆腦袋相撞,同時被勒斷。其餘六人呆了片刻,驚呼道:“你是曲岩秀!”


    “想不到曲淩波殺了柳玉鏡,他的義子還和蔣大小姐在一起,兩位真是情比金堅啊!”老人的語聲充滿嘲諷,從屋脊上傳來。


    他拿著一柄九環刀,淩空一翻,向曲岩秀斬落。六條大漢也動了,三人攻向曲岩秀,三人攻向蔣銀蟾。曲岩秀銀鞭飛轉,勁道淩厲,轉眼拗斷了兩個人的劍。除了左鏢頭,六人一時都向後躍開,瞧準間隙,著地滾進。


    曲岩秀起腳一勾,連環踢出,奇快無比。三人被踢斷了肋骨,痛叫著滾到牆邊。左鏢頭見蔣銀蟾一味躲避,並不出手,料想她是出不了手,九環刀一轉,向她脖頸削去。曲岩秀甩出銀鞭,不料左鏢頭這是虛招,刀鋒下挑,掠過他的腰畔,染上一抹鮮紅。曲岩秀的拳頭就在這時擊在左鏢頭太陽穴上,左鏢頭立時斃命。


    其餘人不敢再戰,蔣銀蟾和曲岩秀回到客店,叫上車夫離開。曲岩秀在車上包紮傷口,蔣銀蟾看著,淡淡道:“把解藥給我罷,下次你未必護得我周全。”


    曲岩秀對上她的眼睛,心裏冒出一個念頭,五勝鏢局的人會不會是她引來的?


    他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半點閃失。”


    第七十七章 但目送芳塵去(五)


    曲岩秀要去什麽地方,蔣銀蟾不知道,途中明槍暗箭不斷,他受了幾處傷,就是不肯給蔣銀蟾解藥。有一處傷在背上,他不好上藥,索性就不管了,胡亂用布帶包紮。蔣銀蟾看不下去,按住他的手,道:“我來罷。”


    曲岩秀背對著她,望著車窗外滿田的青秧,螺髻似的遠山,道:“蟾妹,對不住。”


    蔣銀蟾沉默了一會兒,道:“如若我是你,從看見原晞那一刻起就放下了。你對不住我,我也對不住你,互不相欠。你幫你義父是人之常情,可是你這個人太重情了。原晞都不及你重情,他若處在你的位置,知道曲淩波要奪位時就會與我疏遠,根本不會折磨自己這麽久。”


    曲岩秀有點意外,道:“他在你心裏是這樣的人?”


    蔣銀蟾道:“他不傻,你也別犯傻了,把解藥給我,回去罷。天下好姑娘多的是,找個與你誌同道合的過罷。”


    曲岩秀吐出兩個字:“我不。”


    蔣銀蟾丟下布帶,把臉別向車簾,不再理他。紅日斜時到了襄州郊外的一個村莊,馬車停在村東頭的一戶人家門首,門裏奔出兩個人,竟是杏月和桐月。蔣銀蟾跟著母親去朗池山時沒帶上她們,想必是曲岩秀派人送她們來的。


    兩個丫頭一見蔣銀蟾就紅了眼圈,柳玉鏡對她們恩多威少,都記著她的好,恨曲淩波不仁,當著曲岩秀的麵也不好說什麽,隻寬慰道:“小姐,您想開些,蔣教主和柳教主隻有您這點骨血,千萬別糟踐了自己。”


    杏月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這話大有鼓動蔣銀蟾去找曲淩波報仇的意思,桐月踩她一腳,她自知不妥,住了口。


    蔣銀蟾道:“我要死,早就死了。你們來了也好,我還擔心曲淩波對你們不利。”


    新教主上任三把火,沒來得及逃走的柳玉鏡的親信被燒死不少,沿途的江湖人士都在議論曲淩波的霹靂手段。曲岩秀聽見,便拉著蔣銀蟾走,實屬掩耳盜鈴。


    這村裏隻十七八戶人家,青山環繞,綠樹成蔭,炊煙升起,嫋嫋地飄向天空,田間勞作的農夫披著霞光荷鋤而歸,身後的黃狗搖晃著尾巴。曲岩秀說這村叫做楝花村,看了一回,蔣銀蟾進屋坐下,杏月端了茶點來,道:“巴嫂子在做飯,馬上就好了,小姐和大公子先吃糕點墊墊肚子。”


    蔣銀蟾道:“我不餓,巴嫂子是誰?”


    杏月道:“是村裏的寡婦,手腳幹淨,模樣也體麵,我們請她來洗衣做飯,一個月隻要三百個錢。”


    她和桐月在絳霄峰都不做這些粗活,到了鄉間曲岩秀也沒讓她們吃苦。巴嫂子手藝不錯,做了四碟素菜,雞炒蘆蒿,燉肘子,鯽魚湯。蔣銀蟾胃口不好,隻吃了一點,便回房休息。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床帳後擺著四隻箱籠,是杏月和桐月從絳霄峰帶來的。


    妝奩裏的首飾都是蔣銀蟾平常戴的,有幾件是她向母親討來的,如今成了遺物,看著便落下淚來。曲岩秀進屋,掇了條杌凳在她身邊坐下,端詳著她帶淚的臉龐。她從小不愛哭,這些日子也隻見她哭過兩次,哭泣的女人最可憐,她尤甚。


    “蟾妹,六月初六是個好日子,我們成親罷。”


    蔣銀蟾睜大眼,瞪著他,驚怒道:“曲岩秀,你瘋了嗎?我娘剛剛被你義父害死了,你要我跟你成親?我還要守孝呢!”


    曲岩秀道:“我等了太久了,不想再等了。”


    蔣銀蟾拿起一根金簪朝他的太陽穴刺去,被他扭住手腕,左手接過,刺他胸口,右腳倏地踢出。她雖然使不出內力,變招出招的速度絲毫不減。曲岩秀身子一斜,左腳勾住她的小腿,將她壓在妝台上,動彈不得。


    “有本事把解藥給我,我們好好比一比,你贏了,我心甘情願地嫁給你。”


    曲岩秀歪著臉,微一沉吟,道:“不好,真動手,你難免受傷,我會心疼的。”


    蔣銀蟾啐他一口,道:“卑鄙小人,下流無恥!”


    曲岩秀把臉湊近,笑道:“你再罵我,今晚就成親。”


    蔣銀蟾僵了一僵,冷冷道:“我娘死了,你很高興罷,從前不敢做的事,現在都敢做了。我看你幫曲淩波一點都不為難,你早就盼著這一日了。”


    曲岩秀放開她,斂眉道:“我沒有,這門親事是柳教主親口許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很過分麽?”


    蔣銀蟾譏誚道:“該做的事?那你可有對我娘盡過半子之責?你明知曲淩波要害她,守口如瓶,助紂為虐,算哪門子女婿?”


    曲岩秀無言以對,頹然坐下,目光落在桌上,注視著一隻撲向燈罩的飛蛾,道:“對不住。”


    鄉間的日子簡單清閑,武功並沒有什麽用處,村民們不識兵戈,不知何為江湖,蔣銀蟾實在找不到機會逼曲岩秀交出解藥。到了六月初四,她對曲岩秀道:“既然要成親,總要置辦些東西罷。”


    曲岩秀見她似乎服軟了,喜形於色,道:“鳳冠嫁衣,喜帕花燭我都準備好了,你看看,還要什麽,明日我們去城裏買。”


    城裏人煙輻輳,人多的地方機會就多。次日,兩人騎馬進城,也不知是冤家路窄,還是時來運轉,隨便走進一家酒樓,便遇上青熒山莊的人。青熒山莊在洞庭湖畔,與北辰教有血海深仇,莊主的大弟子宣戍認出曲岩秀,和四個師弟拔劍圍攻過來。


    這五個人本來不是曲岩秀的對手,但附近的江湖人士聽說曲岩秀和蔣銀蟾在此,就像蒼蠅聞見了血腥似的,紛至遝來。曲岩秀的銀鞭圈出無數鞭花,斷刀斷劍斷肢落了一地。蔣銀蟾躲在他身後,悄悄往窗邊挪動。


    “小妖女想跑!”一人揚手射出三枚鐵蒺藜。


    曲岩秀銀鞭甩過肩,鞭風一掃,三枚鐵蒺藜都打在了柱子上。宣戍的劍向他胸口刺來,重重劍氣如波浪推進,劍尖搖閃出虛虛實實的光圈,這是青熒山莊的絕招明河共影。曲岩秀躲閃不及,一道劍光從他身後穿出,驚鴻破魂。


    宣戍仰麵倒下,咽喉汩汩地流著血。蔣銀蟾回劍又殺一人,曲岩秀才醒悟,她體內的毒素已化解了一部分,她想趁機逃跑,又不忍心看他喪命。蔣銀蟾吃了原晞配的兩種解毒丸,好不容易提起來的一口氣用盡,頭暈眼花,站立不住,曲岩秀護著她上馬,心中的滋味難以名狀。


    兩人出城繞了一大圈,甩掉眾人,回到楝花村,曲岩秀便從馬上摔了下來。


    他背上中了兩把飛刀,失血過多,蒼白的嘴唇翕動,發出的聲音微弱,蔣銀蟾把耳朵貼上去,才聽見他說:“解藥在床頭的果盒裏。”


    蔣銀蟾一怔,他便暈了過去。


    醒來還能看見她嗎?不確定。想知道,又怕知道,昏昏沉沉之中有苦澀的熱湯流入口中,曲岩秀睜開眼,見桐月端著碗,舉著湯匙坐在床沿上,有些失望。


    “公子醒了!”桐月滿臉歡欣,看他須臾,道:“大小姐在院子裏劈柴呢。”


    尋常人劈柴,一斧頭隻能劈成兩半,蔣銀蟾能劈成四爿,看得巴嫂子嘖嘖稱奇:“我的乖乖,沒見過這麽能幹的姑娘!”


    曲岩秀躺了五天,才勉強起床,蔣銀蟾不進他的房間,他便拿著卷書坐在簷下看她練功。鬱積在胸的心事都攤開了,她和他的結局也明朗了,雖然婚事落空,夙願終究變成遺憾,那段日子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待他元氣恢複,能夠自保,蔣銀蟾便離開了楝花村。


    雞鳴時分,殘星掛在梢頭,幽藍的天色裏,路邊葳蕤的花草如水墨畫,一人一馬漸行漸遠,望斷天涯路。


    信使回到妙香時,原晞正陪著廣平王吃飯,瞥見信使在門外探頭縮腦,哪裏還坐得住,找了個借口出來,問道:“見到蔣大小姐了麽?”


    信使搖頭道:“世子爺,出大事了,曲淩波殺了柳教主,做了新教主,蔣大小姐流落在外,中原武林人人都想吃她的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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