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落逢一怔,旋即反應過來:“老主去世、少主勢弱......豈止方寸宗,拂月宗亦是如此。”


    一個兩個雷同,還能說是巧合。可倘若仙盟大半如此,這之中是否有異樣?


    “先別想這些。”她道,重新將話題撥回,“如今無物宗不肯等閑人進入,我們想要取離恨水,就隻能跟著尹二公子?”


    尹二公子路過此地,為尋求庇護告知了祝女君,祝靈犀由此得知。但無物宗不欲聲張,兩家聯姻的消息很久之後才放出,是以現在,除了尹家和無物宗,沒有人知道尹二公子此行的目的地是哪裏。


    他們要跟,卻不能直說。隻能借計靠近,徐徐圖之。


    至於尹二公子喜歡盛琉璃......應落逢是這麽解釋的:“應禮開劍的時候,睦洲尹家也派了人來,二公子正在此列。有一日我偶然聽見賀蘭姑娘和他談起盛琉璃。”


    從前他隻能在暗處聽他們侃侃而談,談那些與他毫不相幹的盛大儀式與金貴花兒。但現在不同,他已不必躲避旁人的目光,不必豔羨他們的眼界。


    因為已經有人把世上最好的都捧給他了。


    他看了眼缸中鬱悶的蟠龍,灑下一點魚食:“無物宗如今局勢不明,跟著尹二公子進入是上上策。”


    聞丹歌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應落逢心中本來還有幾分忐忑,害怕她問為什麽別人都不知道尹二公子的目的地,他卻知道。重活一世這種事太過離奇,是比他的爐鼎體質和狐妖血脈更深的秘密,他還沒有勇氣坦白。


    他知曉她並不是毫無察覺,她原比表現出的聰慧。但她不會問,就像之前他隱瞞自己是狐妖。他不主動坦白,她就當做不知道。


    “好,明天我就按照安排,不去擺攤。後天再去?”她道,“這招叫什麽?欲拒還迎?”


    應落逢咳嗽一聲,無奈:“都說了別看那本書......”天曉得她為什麽那麽執著於《霸道狐妖愛上我》這種三流話本,自從看了這本書,她就時常冒出一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聞丹歌不吭聲了,悄悄把書往身後藏了藏。


    第二日,聞丹歌果然沒有去擺攤,卻收到了祝女君的來信。


    她把信給應落逢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尹二公子求見。


    “要去嗎?”原計劃是以盛琉璃為誘餌,扮成一對去無物宗尋親的小夫妻。沒想到這位二公子有幾分手段,不出一日就看穿了聞丹歌的偽裝,還找上了祝女君的路子。


    “去。”應落逢起身,“和聰明人說話,不是更好嗎?”


    祝女君府中,尹二公子一行人早已等候多時,一起的還有祝靈犀。


    經過一個月的“補課”,祝靈犀早就和應落逢混熟了,一見他來便拉到一邊悄聲道:“你可一定要拒絕啊。”


    “嗯?”聞此,應落逢隱約猜到尹二公子不是為了盛琉璃而來,再問,“因為什麽事?”


    祝靈犀:“尹二公子要路過澹洲,你也知道的,那處亂得很,他就尋上祖母,希望找一個護衛。”


    澹洲並不是去信洲的必經之路,大概是繞道去無物宗,混淆視線。應落逢點了點頭:“女君推薦了阿鶴?”


    “是啊,也不知道祖母怎麽想的。”祝靈犀道,“你們不是忙著準備成親嗎?祖母幹嘛要在這個緊要關頭拆散你們?”


    應落逢皺了皺眉:“二公子有說報酬是什麽嗎?”


    祝靈犀搖頭:“左不過是些金銀財寶,難道你們還會缺?”


    他直覺不對。祝女君不是莽撞的人,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知道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她既然推薦了聞丹歌,就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抬眼向正廳望去,聞丹歌恰好也投來目光。視線交匯,她頷首,示意無事。


    但怎麽可能不擔心?略坐了一會,實在放不下心,應落逢走上前施了一禮:“女君。”


    祝女君向他介紹:“來的正好。這位是睦洲尹氏的二公子,將去澹洲,想尋一位得力同伴,我便向他推薦了阿鶴。你看如何?”


    他看了眼聞丹歌的表情,見她無異色,吸了一口氣道:“女君有心抬舉,自然可以。隻是我們......許久不曾分離,此去山長水遠,我恐她一人在外......”“郎君不必擔心,尹某並非那等棒打鴛鴦之輩。”尹二公子笑道,“自然是一同前去。”


    棒打鴛鴦......應落逢臉熱,羞得抬不起頭。聞丹歌發覺他的不自在,偷偷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驚,唯恐被祝女君發現,輕輕掙了一下。聞丹歌卻不鬆手,握得更緊。他掙的力道大了些,磕到桌角,發出一聲輕響。


    祝女君看過來,剛好瞥到相交的兩隻手。


    應落逢:他不活了。


    【??作者有話說】


    落落: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感謝在2024-03-15 21:13:22~2024-03-16 20:5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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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無物宗 ??


    第35章 出發


    ◎應落逢一怔,不自覺摸了摸臉:“胖的這麽明顯嗎......”◎


    好在祝女君隻輕輕掃了一眼, 什麽也沒說,向聞丹歌淡淡開口:“你呢?怎麽說。”


    聞丹歌收回手,正襟危坐:“一切聽憑女君安排。”


    祝女君滿意地點點頭,又留他們一起用晚飯:“尹二公子難得來這一趟, 留下用餐便飯吧。阿鶴你們也是, 吃過飯再走。靈犀, 帶客人去逛一逛園子。”


    一看架勢就是對聞丹歌有話要講。應落逢和尹二公子齊齊起身告辭, 祝靈犀便領著他們去了後頭的花園子。


    仲冬時節,花園裏沒有什麽爭奇鬥豔,隻有一排青鬆綠竹,添了幾分生機。


    一行三人都沒有什麽賞花的心思, 尹二公子看著池塘裏荷花謝後的淤泥, 意有所指道:“不知祝小郎君可知道, 這附近有無盛琉璃可賣?”


    祝靈犀:“那花奢靡, 祖母不喜,可不是我們這種小地方買賣得起的。二公子若想買, 澹洲或有。”


    尹二公子驚奇:“是嗎?可昨日我在路邊看到一花販,攤上就有盛琉璃。她開價五十靈石一枝。我那小廝不識貨,略辯駁幾句,那商販就拂袖而去,不做我這樁生意了。”


    祝靈犀蹙眉:“也許是贗品, 怕被貴人識破,這才假裝不賣。鎮上居然有此等奸猾之輩, 二公子且放心, 我回頭告之祖母, 待祖母把人抓住一定嚴懲不貸!”


    應·奸猾之輩·落逢咳了兩聲, 插嘴:“二公子所說的人, 我好像識得。”


    “哦?是嗎。”尹二公子朝他一拱手,自我介紹,“在下睦洲尹氏,行二,尹敘白。”


    應落逢也回以一揖:“應落逢。”


    聽到他的姓氏,尹敘白好奇:“可是方寸宗的那個應?”


    他搖頭,輕笑:“並不,隻是湊巧。”


    尹敘白又看了他兩眼,隱約覺得他的長相有些熟悉,一時又無法將他和記憶裏的應禮聯係起來,隻好作罷:“方才應小郎君說,識得那賣花之人?不知可否為我引薦一二?”


    “自然可以。”應落逢欣然答應,“此去澹洲,還要二公子多多擔待。”


    另一邊書房裏,祝女君單獨留下聞丹歌,隨手抽了桌上一卷竹簡:“你問的洗髓之法。”


    聞丹歌接住竹簡:“您上回不是已經給過答案了嗎?”


    祝女君:“洗髓之法失傳已久,豈能隻聽一家之言?這個法子的成功率更大一些,但代價也更大,你們可要想好。”


    聽此,聞丹歌便知道自己沒有瞞住,女君恐怕早就知道她討洗髓之法是為了應落逢,深深一禮:“多謝女君。”


    祝女君看著她深伏的腰背,神情複雜:“此法走險,稍有差池就會反噬。你......”“女君不必多言。”聞丹歌打斷她的勸解,轉移話題,“女君能否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我護送尹二公子去澹洲?”


    知道她不會被自己的三言兩語勸動,祝女君也就歇了心思,道:“澹洲是邊界,絕地穀出了異樣,大概是封印出了問題。你既回來了,便去一趟吧。”


    “封印鬆動?”聞丹歌回想起破廟裏的那夜,因為時間匆忙且毒素發作,並沒有十分的把握那就是魔。尤其是之間還摻雜了妖氣。後來她忙於方寸宗的事情,隻來得及把消息告訴莫驚春,讓她去探探。如今算來,莫驚春也確實許久沒有傳回消息了。


    刃毒不解,她就沒辦法恢複全部的修為。而解毒的前提是,應落逢洗去爐鼎體質放下心結。


    個中步驟,缺一不可,且一步都不能錯。聞丹歌領了命出來,便見應落逢和尹敘白談笑風生,渾然不似一個時辰前才見了第一麵的模樣。


    聞丹歌:?這就是小郎之間的友誼嗎?


    她不懂,晚飯的時候自然而然要坐到應落逢身邊,卻發現自己晚了一步。


    他左邊是尹敘白,右邊是祝靈犀。三個人相談正歡,怎麽看都不是她能參與進去的氛圍。她不死心,繞著應落逢轉了兩圈,第三圈時他終於發現了,遞來一個溫柔的笑,然後繼續投入到小郎君之間的話題裏去:


    “這個時節用珍珠粉最好,不會太幹,還能滋潤肌膚。哎,落落你家裏有沒有啊?沒有的話我這裏還有一罐未用過的夜光珍珠粉!”“不曾用過這些東西......”“應小郎年紀輕,用不上這些東西。但保養之道,早些開始也無妨。若是不清楚自己適合什麽粉質,各式各樣我都帶了一些,路上可以試一試。”


    聞丹歌默默離開,在祝女君身邊坐下。祝女君樂了:“怎麽,和我這樣的老人家坐在一起委屈你了?”


    她搖頭,半晌才問:“女君,你知道哪裏有賣珍珠粉嗎?”


    祝女君:“......我沒你這個學生。”


    ————


    經過一個月的休養,應落逢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用傳送陣不會有太大反應。聞丹歌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瞧,臉頰鼓鼓囊囊的。


    來送他們的祝靈犀也道:“呀,應小郎氣色好多了。”


    應落逢一怔,不自覺摸了摸臉:“胖的這麽明顯嗎......”糟了,這一個月聞丹歌喂什麽吃什麽,平添了生胖的煩惱。


    這樣想著,他暗暗瞪了一眼罪魁禍首。養豬小能手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尹敘白在一旁將兩人的眉來眼去盡收眼底,笑道:“我聽說,成親之後若是生活美滿,就會豐腴一些。我瞧著正好呀,應小郎要是再瘦一點,倒顯得聞女郎不是了。”


    聞丹歌仿若遇著知己,猛地點頭。應落逢說不過他們兩個,歎了一口氣,隻好在心底暗暗想:今天可要少吃點。


    “那麽,靈犀,代我們同祝女君告別。”聞丹歌即將發動傳送陣,尹敘白從馬車裏探出頭,與祝靈犀告別。祝靈犀遙遙衝他們揮手:“保重。”


    傳送陣隻通了一小段,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重新駛在道路上。


    應落逢好奇,問在外趕車的聞丹歌:“為什麽不能一直用傳送陣?”


    聞丹歌:“澹洲處於邊界,聞迎前輩在這一帶許下威罰,不允許使用大規模的術法。”當然,這道禁令隨著時間的推移,威力越來越小。等刃毒徹底解除,她還要過來補一道。


    兩輛馬車,芥子袋不好收納的物品與小廝一輛,尹敘白應落逢一輛,聞丹歌既是護衛也是車夫。到底是祝女君推薦的人,尹敘白也沒有那麽不長眼真把她當護衛使,才走了一陣便叫停:“舟車勞頓,我們在前麵客棧歇一歇吧。”


    聞丹歌點頭,牽著應落逢下車。起初應落逢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領了差使,在未婚的雇主麵前黏黏糊糊成何體統。可一看尹敘白的臉色,那笑中沒有一絲促狹。


    他開始好奇尹敘白和無物宗少宗主的婚事了。


    對於在客棧休整,唯一不滿意的就是尹敘白的小廝,書緒:“二公子!不能再慢下去了......”顧忌著還有外人在,書緒沒敢把話講得太直白。但聞丹歌和應落逢都知道,他在催促什麽。


    兩人默契地離開,留主仆二人密談。聞丹歌耳力好,即使沒有可以去聽,也還是有隻言片語飄進耳裏:“少宗主.......吉日已定......晚了出事......”


    尹敘白從始至終沒有說話,隻在最後安撫地說了一句:“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二公子!”這下,即使是應落逢也聽到了。兩人回頭,便見書緒急得麵紅耳赤。應落逢趕忙走過去緩和氣氛:“有話慢慢說,怎麽吵上了?”


    尹敘白瞥了書緒一眼,淡淡訓斥:“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你自下去領罰。”


    書緒跺了跺腳,到底沒敢忤逆,咬牙出去了。應落逢順勢留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書緒也不是有意的。”


    尹敘白苦笑:“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但......”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應落逢,沒有繼續說下去。應落逢知道,他們之間還沒有搭建起信任,他還不相信他們。


    要尹敘白與他們坦誠,還差一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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