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把人帶到門口就不肯再進去,一隻手捂著口鼻一隻手朝門口指了指。


    不等秦海問,飛快地跑沒影了。


    “我記得小時候孫茂威風得很,怎麽現在成這樣了。”


    王貴德也難逃臭味攻擊,被熏得連連幾個幹嘔,取下眼鏡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臭味不僅攻擊鼻子,連帶眼睛都不放過。


    秦海顧不得臭,一秒都不帶猶豫地抬腿走進了屋裏。


    擦幹淨被淚水糊住的眼睛,視線裏隻有秦海留下的背影。


    王貴德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後還是選擇跟上去一看究竟。


    看秦海什麽都顧不上的樣子,肯定有極其重要的事要問。


    一步跨進屋裏。


    更加濃鬱的臭味飄蕩在空氣中,才剛擦幹淨的淚水又被熏得簌簌往下滴落。


    王貴德看不清屋裏的情況,隻是模模糊糊地看到秦海往屋裏角落走去。


    “孫茂才?”


    秦海彎下腰,看向勉強能稱得上床的一塊木板。


    烏漆嘛黑的被子,上麵沾滿了疑似排泄物的東西。


    惡臭還不是讓人最惡心的,讓人胃裏翻江倒海的是被子下骨瘦嶙峋得不像是個人的人,比起人更像是具骷髏。


    雖說已經不像是個人。


    可唇角那條傷疤還是讓秦海一眼就認出了他。


    說起來,那條傷疤還是因為早些年孫茂才看他們父母早逝想欺負秦春,秦海用鋤頭所傷。


    長長一條傷疤,從右唇角一直到耳朵,像是條猙獰的蜈蚣趴在臉頰上。


    秦海的聲音沒什麽溫度,孫茂才三個字更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


    “呃……嗯……嗯?”


    床上的人在迷迷糊糊中轉醒,渾濁的眼睛沒有焦點,胡亂地看向了房頂。


    “孫茂才,我問你……” 秦海揮了揮手,直直看向孫茂才,聲音更冷了幾分:“當年是不是你找的吳軍?”


    孫茂才嗯嗯啊啊半天,秦海沒聽懂他說得是什麽。


    “你說什麽?”


    “別靠近!”


    王貴德猛然抓住秦海胳膊,扯著人往腳步淩亂地後退了好幾步。


    幸虧兩人已經退開,下一秒孫茂才從被窩裏抓了兩把新鮮的排泄物朝床邊扔來。


    這回就連秦海都被惡心地待不下去。


    兩人匆匆走出屋子,連連呼吸了好幾口新鮮空氣,這才終於是緩了過來。


    “孫老鱉怎麽變成這樣了!”


    王貴德回望破舊屋子,心情複雜。


    幼年關於孫茂才的記憶全都是厭惡,真看到人變成這幅摸樣,不知該高興還是唏噓。


    “看來要找他問事是不可能了。”


    秦海不關心孫茂才的下場有多悲慘,但顯然問不到想知道的事了。


    要說心情……恐怕隻能用複雜來形容了。


    失望占據大頭,但又覺著心裏猛然一鬆,心底的竊喜偷偷冒了個頭出來。


    “你們是誰!”


    忽然,垂花門口走來個老太太,一身洗得發白的褂子,手絹別在衣襟裏,典型的老派打扮。


    老太太法令紋很深,鬆垮的皮膚帶得嘴角下垂,使得人瞧上去就是一副凶相。


    “霍嬸子?”秦海驚喜叫出來人。


    孫茂才是村裏一霸,他的媳婦人緣卻不錯。


    要不是有霍嬸子暗地裏幫著阻攔著,村裏恐怕真有年輕姑娘要遭孫茂才毒手。


    當初就是嬸子跑來叫人,秦春才因此逃過一劫。


    “你是……”霍嬸子看著秦海,目光落到臉上後猛地爆發出光來:“你是大海?”


    “是我,嬸子!”


    “真是大海,你咋回來了?”霍嬸子把竹籃隨意放到地上,抓著秦海胳膊上下打量:“還成還成,瞧著日子過得還不錯。”


    “您來送飯?”秦海看到竹籃,試著問。


    “可不是。”霍嬸子白了眼屋子,滿是嫌棄:“要不是我送點吃的來,他早餓死了。”


    “他……”


    “都是報應!”霍嬸子笑著擺手,毫不介意秦海稱呼的他,目光在王貴德臉上掃過後,拉著人退回前院。


    那裝飯的藍子就留在了原地。


    “你們找孫茂才那個畜生有事?”


    “想打聽個人。” 秦海說,而後猛地想到霍嬸子說不定知道,趕忙問道:“嬸子認不認識吳軍?”


    “吳軍?”霍嬸子搖頭:“嬸子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你找他啥事?”


    “找個人。”秦海失望歎氣,低聲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我記得吳軍說是受孫茂才之托,兩人還是什麽好兄弟。”


    霍嬸子:“……”


    說全名霍嬸子不認識,可要是說起孫茂才的狐朋狗友,她就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那人隻有個外號,叫棒槌,好像聽別人叫過吳棒槌。


    要是吳棒槌她還真知道。


    “吳軍我不認識,我認識個叫吳棒槌的是不是他?”


    “是他,就是他!”秦海大喜


    “在勞改呢,都關進去七八年了。”


    難怪一直沒找著人。


    “……”


    “你找他打聽誰?說不定嬸子還知道,孫茂才做的混賬事我知道不少。”


    霍嬸子是舊社會長大的姑娘,觀念裏遵循得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就算後來知道孫茂才是個惡人,也不敢動離婚的念頭,苦苦熬過了幾十年。


    直到國家政策宣布女性可以主動提出離婚,她在孩子們支持下才終於離婚過上了好日子。


    孫茂才成這副樣子癱在床上,都是年輕時作惡來的報應。


    偷人媳婦,被打得半身不遂,腦子時而清楚,時而糊塗。


    要不是村裏給她錢送飯,霍嬸子才不想管這個作惡多端的老家夥。


    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還真在孫茂才身上應驗了。


    “勞改去了?”


    “可不是,判二十年呢!”


    “那我上哪找人去問!”秦海有些著急,有衝動想再次衝進屋裏:“那我咋幫我家閨女找家?”


    “……”


    霍嬸子和王貴德心裏同時一動。


    尤其是王德貴,聽到閨女和找家兩個詞,立即就聯想到自己丟失的閨女。


    他往前走了兩步,剛想追問,就聽霍嬸子神色凝重地開口道:“你是想問吳棒槌丟給你的那個娃娃?”


    “嬸子知道這事?”


    “知道!”霍嬸子很肯定,連回想都不用,直接說道:“吳棒槌進去前專門來找過孫茂才,他們吵架那會兒我偷聽著。”


    起先霍嬸子不知道兩人說得是什麽,隻曉得兩人最後打了一架,吳棒槌差點挨了兩棍子。


    “後頭吳棒槌找我來要錢,把他們幹得那損陰德的事全禿嚕出來了。”


    接下來,霍嬸子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王貴德血液沸騰,心快得差點從嘴裏跳了出來。


    這件事,王家是導火索。


    舉報王貴德的人確實是孫茂才和吳棒槌,其實就是眼紅王家有人掙了大錢。


    但他們沒想到,王貴德夫妻提前收到消息跑了。


    革委會沒抓到人,又怕上頭批評辦事不力,所以決定隱瞞王貴德夫妻逃跑的事,將此件事情定性為錯誤情報。


    為走過場,那些人決定去王家走一趟。


    孫茂才擔心王貴德的閨女被人告發壞了他前程,於是想到找吳棒槌把孩子先偷偷抱走的主意。


    後來事情鬧大了。


    王家丟孩子的事傳開,孫茂才更不願意將孩子還回去。


    “孫茂才讓吳棒槌把孩子丟到河裏,那孫子膽子小,不敢。”


    吳棒槌不敢扔,東轉西轉之下,遇到了個熟人,說是把孩子交給了他養。


    “難道吳棒槌說得熟人就是你?”霍嬸子驚呼道。


    秦海重重點頭,目光卻是陡然看向了王貴德。


    吳棒槌當年說那娃娃是家裏重男輕女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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