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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周後,也是下雨天。


    天上的傷心河脈匯聚在一起,遮天蔽日地流淌。


    禮汀不願早回黴濕陰冷的小屋。


    她無家可歸,惆悵地看著雨幕。


    教室裏空空蕩蕩。


    禮汀安靜地寫閱讀試卷。


    因為江衍鶴得了ns競賽c類特等獎。


    她也想努力學習,離他近一點。


    她聽見教室後方。


    江衍鶴正在被奪走她家人的異母妹妹分手。


    一向耀武揚威的妹妹禮桃,挽著新男友,向江衍鶴示威:“我現在找到新對象了,他對我特別好。”


    “明白了,別煩我,祝福你們,告辭。”


    江衍鶴膚色冷白,抬眼倦怠,垂手滅掉幽藍火星,懶散揮動修長漂亮手指,作出疏離的告別姿態。


    禮桃舍不得真的分手。


    她瞧見禮汀在教室,於是指桑罵槐,破口大罵。


    “我實在太生氣了!那天你都沒給我送花,有人和我說看見你和花店的人,一起離開了!”


    禮桃伸手,指著前排的禮汀,怒不可遏。


    “是她吧!”


    “要不然你們怎麽兩個人單獨在教室,沒坐在一起,就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上狐狸精的女兒,長的一副勾人的模樣。”


    江衍鶴聲音寡淡。


    他解釋道:“別亂扯關係,我生病了。”


    禮桃甩開新男友的手。


    她帶著哭腔,委屈道:“可是你很久都沒來找我,還請病假不來學校,你究竟是不是和別人在一起了!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在意我嗎?”


    江衍鶴眼角微挑,浮出極冷的執拗。


    他懶散抬手,示意她上點心,她身旁還站著校隊男友。


    男友正一臉尷尬,試圖勸架,又插不進去,撓撓頭不知道怎麽解釋。


    江衍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骨節修長,手指轉著筆,百無聊賴地說:“您現在問這種問題,似乎不太妥當呢。”


    禮桃也顧不上新男友。


    她滿眼都是江衍鶴。


    禮桃聲淚俱下地控訴,不被他愛的瞬間。


    她說著說著,聲音減弱,狠話變成祈求,談判好似討好。


    低聲道:“其實,我出軌隻是為了想你吃醋。”


    “因為你從不過問我和別的男人一起出去,不在乎我的感受,一點也不擔心我會愛上別人,我...隻是找人刺激你。”


    聽完,江衍鶴倏地笑了,道:“全是我的錯?”


    “我不要別人了,和我繼續在一起好不好,我隻要你。”


    禮桃撇下新男友,虔誠道。


    “不行。”


    他好整以暇:“不是有人已經代替我了嗎。我相信他做得比我好。”


    她上前拉他:“之前無論我怎麽誘惑,你都不碰我。告訴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留住你,哪怕能和你成為上床的關係也好。就這樣留在你身邊...我也願意。”


    “說完沒?”


    江衍鶴哼笑,惡劣地抽出手,拒絕道:“我不需要。”


    禮桃哭著指責:“江衍鶴,你是不是根本不會愛上誰。隻享受征服的感覺,膩了就換下一個。”


    江衍鶴憐憫地彎出弧度。


    “可是迫不及待找新情人的,不是我。”


    禮桃聲嘶力竭地顫抖著訴苦。


    “我說了!我隻是讓你吃醋怎麽不信呢!我很寂寞……可心裏隻有你。是你根本不愛我,我才找他的。”


    他冷淡地說:“隨便,你已經和我毫無關係。”


    禮桃發泄完,躲在新男朋友懷裏大哭。


    “江衍鶴,你…太冷漠了…從來不會主動,對我…毫不關心…我實在…太不甘心了。”


    那人不為所動。


    鈴聲響了兩次,禮桃終於哭累了。


    她抹掉淚痕,抬起頭,惡毒地詛咒道:“我祝你以後喜歡的人,永遠不會愛上你!”


    江衍鶴不屑一顧地彎唇,輕慢道。


    “您的祝福我收下了,愛上我這種人,是沒有好結果的。”


    禮桃氣得渾身發抖,哭著衝出門。


    她新找的校隊男友,也跟著追了出去。


    教室裏空蕩蕩的。


    隻剩他和禮汀兩個人。


    “前麵那個同學,無家可歸了嗎,要不今晚去我家避雨?”


    江衍鶴漫不經心地說。


    禮汀緊張,心髒跳得很快,脖頸紅透。


    江衍鶴見她不動。


    他徑直走過來,披著外套,懶洋洋撐著頭坐在她前麵的椅子上。


    “別不說話啊,我這幾天胃疼得難受,再做一次湯給我喝。”


    他早掐了煙,舉手投足間,有戒煙的薄荷氣息,混雜著檀木香,寡淡卻誘人。


    禮汀瀕臨被他蠱惑到失去意識的邊緣。


    她手指小幅度發抖,完全不知所措。


    天啊,說這話的人,是江衍鶴。


    他居然,在對她講話。


    禮汀從來沒奢求過,他會記得自己。


    他英俊得沒有任何瑕疵,眼睛漆黑,專注地凝視她,要從她舉動裏找到答案。


    動作倦怠散漫,帶著天經地義地挑薄。


    之前,他喝下那碗胃疼緩解的清甜雞湯,已經化作極具煽動性的記憶。


    被安穩救贖,被小心照顧的感覺。


    融進他的呼吸與思緒,遊弋在被溫暖的滾燙血液中。


    禮汀哭了。


    在每天陽台滲水,在鄰居辱罵的自責裏,在黴味中自卑和自厭裏掙紮的委屈,被家裏人排擠的難過。


    在江衍鶴這句話裏,崩潰地徹底。


    她終於被人需要了。


    對方是她深深,深深喜歡的江衍鶴。


    “怎麽了?”


    淚水迷蒙間,江衍鶴用手指覆住她濕潤的眼睫。


    禮汀顫抖,身體本能後縮,心髒酸疼一片,變得酥軟無比。


    顯然,他困惑她為什麽哭。


    但語氣柔和至極,“不肯嗎?”


    禮汀本能地信任他。


    她被淚水浸濕的眼睛彎彎,濕漉漉的,笑容甜帶澀:“沒有,我是高興,你愛喝就好。”


    禮汀清楚他那些浪蕩傳聞,知道他不會愛上任何人。


    但是,如果完全能割裂和他永遠不分開的幻想,清楚和他之前的每一個選擇項一樣。


    滿足於隻呆在他身邊就好,帶著一種煉金般的決心。


    “哪怕你愛上別人我也不會離開”的退而居其次感。


    是不是隻有這樣,一切問題才會迎刃而解。


    每個和他在一起的女生,都會奢求自己是正確答案。


    禮汀覺得自己也不能免俗。


    江衍鶴恍神,他修長手指上的水汽,濕透到心裏。


    從很早前開始。


    關於眼前人,像是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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