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回到她一直逃避的地方。


    回到媽媽去世的地方。


    他做她的鎮痛劑,幫她解決靈魂最疼痛難禁的一道傷疤了。


    “小乖在和我睡覺的時候,經常會說著媽媽不要,然後陷入夢魘。”


    他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你以後有我陪在你身邊了,再也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禮汀怯怯地捏住他的衣領。


    好糟糕,小愛哭鬼的眼睛又開始澀了。


    “嗯。”


    多年前那些渾渾噩噩的,不願意再次回想的溽暑天。


    逐漸更替成,他身後蔚藍的夏日晴空。


    那個被爸爸禮至宸奪走,不屬於自己的別墅。


    江衍鶴買回來送給她了。


    那些哭泣的,破碎的,沒辦法再回想起來的場景。


    他答應下來,要幫她修補完整,把缺憾的少女時代一一填滿。


    鑰匙上,掛著一顆小小的招財貓鈴鐺。


    兩人眼前,湖麵閃爍著粼粼的波光,遠處的山巒下有一縷一縷的流靄,被太陽染成淺粉色。


    “招財貓。”


    “嗯,就是梁叔車上的掛飾。”


    “你看,我最大的傷疤也在這上麵,這串鑰匙是鏈接起我們兩個人的紐帶。”


    他親了一下她唇角的冰淇淋粉色奶油,聲音比湖上細碎的漣漪還要輕柔:“那我們一言為定,你害怕的時候,就搖響手裏的鈴鐺。哪怕過去我把這個當成我的夢魘,隻要和你有關,就能讓我充滿力量。答應我,可以嗎。”


    女生撲棱著眼睫,很乖地對他點頭:“梁叔一定期望我們好好的,媽媽也是。”


    她把細白的手指,五指交扣著和他的手指貼合,細聲說:“我看別人說,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遊戲場,要好好完成主線,不要沉溺和npc的感情互動。我想,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是一個一輩子在新手村打轉的小女孩,因為你一路陪我走過來,所以崎嶇坎坷我都不怕了,因為呀,我的鳥鳥公主,在等我把旗降下來,去城堡娶他。”


    江衍鶴把她抱起來,很虔誠地垂眼吻她的額頭。


    “汀汀來的好晚,我快等不及了。”


    他用一種繳械投降的語氣:“你聽過《離魂計》嗎?被阻礙不能和戀人見一麵,於是赴死,魂魄都要找他。”


    “知君深情不易,思將殺身奉報,是以亡命來奔。”


    “不許胡說。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她黑發長發浮上雪白背脊,遞上嫣紅的唇給他,唇舌間還有草莓奶油甜膩的香:“給你親。”


    -


    翡姍摔了一切能看見的玻璃杯,趕走了她的所有朋友,和陳浩京大吵了一架。


    陳浩京依然不溫不火地和她說,沒關係,又不是最終結果,你和j一定有可能的。


    “我再也不想活在虛假的謊言中了。”她看著滿地伏特加,幾乎崩潰地抓了抓頭發:“陳浩京,現在令我羞惱的不是j真的不會選我,而是你每天無底線,毫無愧疚心理地和我說謊。”


    “是,這幾年我一直日思夜想,祈禱他和我在一起,為他日日禱告,沒辦法祝福他和別的女人恩愛。”


    翡姍眼睛通紅:“可是你呢,你長久以來一直讓我活在幻想中。我聽說他的浪蕩傳聞,你就和我說他在逢場作戲。他深夜在礁石上和我媽媽對話,你哄我說他希冀解決完所有事以後娶我。但凡你稍微刺破我一點點真相,我也不會像今天一樣從,成為一場笑話。”


    “你不會成為笑話的。”


    陳浩京說:“以後一定還有機會。”


    “啪!”


    “我不要你創造的機會!”


    翡姍說完,抬手給了他一耳光:“陳浩京,我告訴你,你被解雇了。當初不知道,你為什麽來當我的家庭教師,如果你隻是父親請來維持我生活假象的,以後你不必再出現了!”


    翡姍毫不手軟,打完以後,她自己的手指也微微發麻。


    今天被現實狠狠地教做人。


    她心中的憤懣,不吐不快,而知曉一切的陳浩京,是她唯一的發泄渠道。


    翡姍打完就摔門離開。


    被打的男人,怔忪地被遺棄在滿地酒瓶碎片裏。


    陳浩京曾經看過江衍鶴手腕的絲帶,明明知道他有心上人。


    可是在時間的推移裏。


    他越來越篤定,翡姍和江衍鶴才是真正的一對。


    他曾經對翡姍有過欲念的,都在推移的不可褻瀆和自卑裏,逐漸把她推給了別人。


    事實上,他不是沒聽過江衍鶴把phallus囚禁起來的傳聞的。


    但是他存在著更陰暗的心思。


    如果phallus沒有回來,他還有機會照顧翡姍。


    一旦phallus回來,要把翡姍聯姻嫁人,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更何況。


    他希望江衍鶴和phallus的關係再僵化一點,這樣就沒人和他爭搶翡姍了。


    翡姍和指揮員裏的迪拜男生做.愛的時候。


    其實他在隔壁酒店房間,偷聽著她的聲音撫慰自己。


    事後他回想起來,卻非常憤怒,哪怕這個男生的父親是駐意大使,他也覺得配不上翡姍分毫。


    他深深地迷戀著翡姍,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要維持一副長輩的尊嚴,戴好麵具生活。


    翡姍離開以後,陳浩京呆滯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是江衍鶴。


    那個人進來了,他懷裏還抱著他的小情人。


    但是現在對方已經睡著了。


    黑發掩住雪白小臉,眼睛眯成一條安穩的縫隙,光潔瑩白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彎以外。


    吻痕延伸至衣料內部,激烈又曖昧的模樣。


    “和她和好了?恭喜你。”


    陳浩京苦澀地別過頭,掃視了一眼地板上肆虐的碎玻璃片,隨即揉了揉眉心:“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以為你繼承了老師的野心。”


    那人半張臉在玻璃碎片反射的寒光中,宛如神祇乍現,渾身有光暈。


    “我哪有什麽野心。”陳浩京自嘲了苦笑:“我本來也是他的一顆棄子。那年他放火燒養老院的時候,我剛畢業,在公證處做一些助理的活。我為了能晉升,幫他遮掩罪證。不想他以此對我威逼利誘,我承諾說他有需要的話,我一定幫他。在他失蹤以前,他吩咐我照顧好他的妻女,所以我就從港島來了意大利。”


    江衍鶴並沒有顯示出,絲毫意料之外的意思。


    他深切地知道應該在人最脆弱的時候攻心。


    預留他和翡姍的決裂時間,果然是恰到好處。


    如果換成平時,陳浩京嘴裏可是半句話也套不出來。


    而現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輕鬆掌握了眼前人的動機。


    “被解雇後,你打算去哪?”江衍鶴站定在他麵前,本來浸在光裏。


    靠近後,他的身影淩冽又清晰,微有些憐憫地俯視陳浩京的狼狽模樣:“你還打算繼續沒骨頭地,待在翡姍身邊嗎?”


    “江少你永遠都不可能,真正信任phallus手下的人吧,也不可能招安我。”


    陳浩京咬緊牙關:“現在如果單純是來羞辱我的,就大可不必了。”


    “我從葉澤瀧家離開的時候,對方以你們共同的名義,送給我了葉家傳家的小刀。”


    江衍鶴抬起漆黑的眼睫:“我本來把這把刀送給我女朋友的,但我占有欲太強了,現在我沒辦法接受她使用別人的東西。她身體的每一寸包括使用的工具,都必須為我所有,所以這把刀——”


    他修長手指微微摩挲著上麵竹葉細紋的家紋標誌:“拿去,幫我還給葉家。”


    刀刃在冷白手指上翻飛,修長指節出手極快又狠,在午後陽光裏劃拉了一條拋弧線。


    陳浩京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順勢接過刀柄的時候,很快見了血,在他的手心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江衍鶴把去葉家的信物給了他。


    相當於,他做了擔保人,讓陳浩京去尋求葉澤瀧的幫助。


    陳浩京拿人手短,脖子梗著說:“我承了江少的恩情,以後就必須當你的鷹犬,聽命於你了嗎?”


    江衍鶴沒理他,隻做了一個讓他放低聲音的手勢:“別吵到她。”


    他把情緒失控的男人拋在身後。


    回到禮汀身旁。


    他半跪在地上,細碎地吻著陷進黑色沙發裏,睡得並不安穩的,他的小情人。


    從她的眉梢到下頜,察覺到她在夢裏微微張開花瓣一樣的嘴唇,做出迎合他的動作。


    他埋頭在她發絲間迷戀地嗅了嗅,說乖,不用努力醒過來。


    “小乖好好睡吧,等我,馬上就好。”


    等待睡著的禮汀,呼吸再次平穩。


    江衍鶴這才抬起頭,麵無表情地朝他走過來。


    “還有一件事。”


    陳浩京看見他手上拿著的物事,身體驟然緊繃起來。


    “你要和我玩俄羅斯轉輪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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