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飄得很高很高,俯瞰著在江衍鶴懷裏小聲喘息,滿身痕跡意識混沌的自己。


    禮汀會想到嵐頤居的花到底有沒有開,靠近亦莊的紅葉公館的烏桕黃櫨長勢會不會好。


    兮月阿姨是不是公開每一筆流水的進出,小霞和楊舒彤他們有沒有回歸生活。


    也不知道何玲芸和孟絲玟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她一直在家裏,牆上還有兩人京都收藏回來的畫。


    古樸的寺廟,神奈川海,麋鹿,還有遙遠的八重櫻,和櫻吹雪的古畫。


    她的生活簡單又蒼白,和世界的聯係也很微茫,除了零星幾個羈絆幾乎全是他了。


    事情的起因是她經常收到那種不知名的號碼發來的短信,還有讓她離開江衍鶴的恐嚇電話。


    禮汀不願意對江衍鶴說起這些事,她默默刪掉。


    她知道江衍鶴現在拚命看緊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麽。


    那人嚐試著把她當做永生花放進密封罩裏,她卻沒辦法滯留在真空裏,對周圍的一切不管不顧。


    江衍鶴在發現她情緒低落時,男人很獨斷的。


    他會限製她用手機的次數,直到最後剝奪了她和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點交流。


    說不清好事還是壞事,和那年冬天一樣,這段時間像是茫茫人生的回光返照一樣。


    他拚命地在她身上索取,輾轉問她是不是愛他。


    她凝視著他,脈脈不語,隨即很輕微地點頭。


    “報道感君憐一晌,明朝掃我孤山葬。”


    江衍鶴不願意承擔失去她的隱憂。


    但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現在的網上流言蜚語滿天飛。


    他很擔心禮汀受不了。


    那場綁架案隻是一場導火索。


    禮汀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卻湧起了互聯網上的一場腥風血雨。


    跳出來指責她的人是禮桃。


    她在直播間哭得聲淚俱下,說禮汀就是一個狐狸精,明明是她先和江衍鶴在一起的,她扮可憐搶走了那個人,把他的心牢牢攥緊。


    不僅如此,禮汀奪走了她的父愛,童年,還迷惑了她的弟弟禮銳頌,讓他們全家分崩離析。


    很快求錘得錘,禮桃放出一段視頻。


    視頻裏是禮汀蜷縮在江衍鶴懷裏,就那麽作壁上觀地,觀賞著他們一家人互相毆打,嘶吼,為了錢變得瘋狂地樣子。


    她嘴角露出一點淡淡地笑意,活像烽火戲諸侯的褒姒。


    包括之前她救下的人,也說她沒有絲毫幫助,都是朱茵敏小姐所救。


    而禮汀,炫耀著江衍鶴對她的執迷程度,和江衍鶴在國外度假,姍姍來遲,還提前離場,根本沒把他們這些苦命人放在眼裏。


    最大的受害者是朱茵敏,本來江衍鶴競選成功,就應該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因為她家裏的實力最為雄厚,且家裏和江家多年世交。


    本來這次江衍鶴競選成功,她家藥物公司的股價會大幅度上漲。


    但如此重要的機會,全在江衍鶴宣誓他非禮汀不娶的時候,悉數落空。


    朱茵敏催促蔣嘉禾,快點讓禮汀兌現諾言呀。


    禮汀在家裏,在他的懷裏不知道。


    仿佛從一夜之間開始,周圍全是罵聲。


    鋪天蓋地的,流言一旦被有心之人說出來,一萬個澄清的解釋,都沒有用。


    家裏的曇花也在仲夏偷偷開了,那天傍晚其實下了很大一場雨。


    開花的時候,在月光的照耀下,曇花下麵的葉脈滾動,波光粼粼地閃耀著,宛如美人的淚痕。


    蔣嘉禾的質問蠶食著禮汀。


    這段時間,蔣嘉禾也並不好過。


    他沒想到買熱搜竟然引起了反效果,現在他雲瀾的仿製藥公司被查了。


    蔣嘉禾知道現在情況不妙,更變本加厲地催促禮汀離開。


    有一天下午,江衍鶴出門去公司。


    她想上樓取一本大學看過的《呼嘯山莊》,但鎖鏈地距離不允許她這麽做。


    禮汀第一次起了偏執的心思,她細細的腳踝用力,想從鎖鏈上掙脫,皮革邊緣的縫隙磨破了她的腳腕,痛感刺痛而輕微,劃出一條很細的血線。


    她以為那個人不會在意,誰知道當天晚上他就發現了。


    那人擔心她金屬過敏,再忙都會抱她洗澡,總是一一遍遍地用熱水擦拭她的身體。


    他把她抱進浴缸裏,讓她坐在他的懷裏,鉗握住她的下頜讓她扭過臉來接受他的吻。


    “好乖,怎麽這麽乖呢,”江衍鶴的唇像蛇笛,充滿了蠱惑和引誘地在她鼻尖滑過,“疼嗎,為什麽要反抗呢,就這樣多好。”


    換作之前她會盈滿淚水,濕潤著眼眶,一點小口子都曆曆細數疼痛。


    但今天晚上她沒有,她又和他做了,激烈,被玩壞的那種。


    她受傷的漂亮腳踝搭在浴缸簷上,光潔皮膚上還有他舔舐的痕跡。


    被他抱起來,回到浴室的那一刻。


    她掐了掐自己手指,看向這段時間用盡各種方法守護自己的愛人。


    禮汀知道自己躲在蛹裏太久了,江衍鶴一直在外麵抽絲剝繭,為她一遍遍地織出快樂園。


    那些流言的壓力,全是他一個人承擔著。


    他為了扛下了太多的東西。


    那些無妄之災來得太快,她一個人深陷泥沼旋渦裏無法回環的時候。


    江衍鶴一千次一萬次地嚐試著把她拉起來,然後把她高高舉出泥濘,讓她不要麵對那些譴責與唾罵。


    找律師團,公開財報,一一發聲,還是不能扼製住半點的流言。


    克死母親,欺壓妹妹,搶奪男人,冷眼旁觀別人死亡,自私冷漠地占用資源,甚至還有人造謠她被人拍下了不雅照。


    江衍鶴限製她用手機,也是因為不想她知道這些事。


    就像原野上的星星之火一樣,在黑夜裏刺目地厲害。


    但是禮汀一直都知道,也全看到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會很經常地睡在他身邊,受虐一樣回想著那些尖銳的字眼,默默流淚。


    今晚江衍鶴在幫她洗澡的時候,似乎有什麽話對她說。


    幫她擦拭頭發。他就在充滿霧氣的鏡中很專注地看她。


    “寶寶,我帶你去度假。”他白色浴袍上有淡淡的水漬。


    換氣窗被打開,在夏風中,男人像是一株清雅的雲杉樹,為她遮陰,擋住喧囂和塵煙。


    “我們去意大利,像那年一樣,結婚後就待在島上,等你想回來,再回來。”


    在禮汀被罵地最厲害的時候。


    在最熬不過去的頂端。


    他依然堅持要和她結婚,和她攜手走過所有的風雨和坎坷。


    她不願意再拒絕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側頭流下來一滴眼淚。


    “江衍鶴,你會忘了我嗎?”


    “我會一直屬於你。”他的胸膛宛如層雲的山脈一樣雄偉和堅實,摟住她的手卻微涼,手臂青色的筋脈圈住她的腰間。


    禮汀擔心他會嫌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長胖了。


    她小小地微微吸氣收腹,虔誠地像個依戀主人的小貓。兩人肌膚相親了那麽多次,她依然想他看見自己最漂亮的樣子。


    她頭發間有輕微的薄荷味。


    那人察覺到她的局促,眼睛裏洋溢著笑,愛憐地對她親了又親。


    窗外,亞熱帶氣旋登陸,大風呼嘯,如泣如訴。


    讓她想起兩人在荒島單獨相處的那個台風之夜。


    那天她在沙灘上寫下好多他的名字,被海浪悉數衝刷殆盡,在被遺落無人救贖的絕境,他趕到了她的身邊。


    江衍鶴拉過她的手指,哄她一樣地揉了幾下,掌心反轉,很鄭重地用修長的手指一筆一劃地寫下:


    “似鶴歸汀。”


    “江衍鶴,我們結婚吧。”她細細聲地蜷在他懷裏說。


    那人渾身一顫,吻宛如吞噬和膜拜,更深入又遽烈:“再說一次,寶寶,我求你再說一次。”


    “我們結婚.....唔。”禮汀牙齦被他舔舐著,隻能從嘴角流出涎水,又被人舔去。


    他把她摁緊在懷裏,在她耳畔喃喃低語,灼熱地呼吸鋪灑在她脖頸上。


    英俊的男人禁錮著她,擁抱得想要把她摟碎:“不要再說報恩那種話刺激我,你以後必須永遠屬於我。”


    禮汀在他迷亂的觸碰,和窒息的禁錮中,輕輕眨了眨眼睫。


    她看見自己放在遠處書櫥上的手機,又亮了。


    但是癡迷地舔舐她身體的江衍鶴沒有發現。


    是蔣嘉禾發來的催促,還是不知道哪個網友又說了難聽的話呢。


    蒼白的人幾乎快要破碎,無論身體還是心。


    她隻能裝作沒看見一樣,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迷情的旋渦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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