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沉默著聽完,最後掛斷電話。


    今天收到的時候,謝策清本想拒絕請函的。


    誰料打開信一看。


    對方說,禮汀也會來。


    霍鴻羽十分懇切,說訂婚宴隻邀請了很少的親近朋友。


    他們一對,一個跨國公司的股東,一個影視公司的女老板兼導演,為每個人寫了親筆信。


    婚紗照是一個精美的紀念冊。


    霍鴻羽是真的很愛孟絲玟。


    他知道他們和高琬讀國際高中,環遊世界那幾年。


    孟絲玟一個人埋頭苦練著各地的高考試卷。


    甚至她在考上以後,穿梭在各個片場試鏡,根本沒有空閑。


    霍鴻羽把那些照片收集著,做了一個小冊子。


    一一拜訪了那些照顧過孟絲玟或者拒絕過她的人。


    和他們坐下聊聊她的從前,也自豪地講述她的現在。


    在他眼裏,她永遠閃閃發光。


    霍鴻羽今年三十了,依然年輕衝動,但沉穩了不少。


    他向兩人所有朋友表示。


    他很後悔,那幾年沒有陪伴在他的身邊。


    謝策清看見禮汀的名字,不假思索地讓秘書給他訂了回國的機票。


    秘書卻提醒他,十年了,護照到期了。


    他整理當時的文件。


    從塑封冊裏掉出來一張學生卡。


    紅底白字,左上角是魯迅設計的校徽。


    學生卡上麵的人。


    穿著白色襯衣,長長的黑發披在耳後,膚色雪白,有一些細碎蓬鬆的劉海,嘴唇很紅,眼睛大而微挑,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是那年,他出國前喝醉了,非要帶禮汀去香山寺燒祈福香。


    對方匆匆忙忙遺落在他車上的。


    他還記得她坐在他身邊的種種。


    記得她推拒他的,細白的腕骨,記得她寧願喝酒,也不願意他觸碰,還有拒絕他的清冷的聲線。


    到了山頂。


    他在晚香玉的熏陶間,看到禮汀脖頸上,有其他男人狠狠親過,咬過留下的痕跡。


    感覺到了那個人,很囂張很刻骨地,宣誓主權的肆虐感。


    她連他輕微的觸碰,反應都激烈地很。


    明明是一碰就碎的人。


    怎麽偏偏默許那個男人那麽用力的肆虐和占有。


    很快他就徹底清楚了那個男人是誰。


    因為她看見禮汀被江衍鶴抱起來。


    她蜷在他懷裏。


    甜蜜地仰起小小的臉看著江衍鶴,眼睛清澈,戀戀含光。


    謝策清被江衍鶴狠狠揍到在地。


    他嘴角刺痛,心也一陣一陣地隱痛。


    她好乖,皮膚很白,柔弱無骨的模樣,就像被人帶出來懵懂觀察環境的小貓。


    手指捏著對方衣領,眼睫微微翕動。


    她嗲嗲的,想埋進對方的懷裏藏起來。


    謝策清覺得心痛又無助。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把那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串聯起來。


    蔣蝶摔倒,孩子沒了,腿受傷,要他負責,他陪她去德國。


    樁樁件件。


    江衍鶴確實步步為營地,把他徹底排除出禮汀的世界了。


    他太狠,連自己的兄弟也不放過。


    先算計,同時獨占,一點情麵也不留。


    時間往前。


    謝策清為了蔣蝶喝地半醉。


    禮汀像一隻淋濕的小貓,在他身邊瑟瑟發抖,來接近他。


    說會幫助他得到蔣蝶,交換條件是,讓他出國照顧蔣蝶的夜晚。


    讓他心甘情願地離開。


    很久以後,謝策清才想通。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亮,好像一直都是為了照耀另一個人。


    江衍鶴。


    她享受他的獨占,滿足他的掠奪。


    甚至和他棋逢對手。


    可是這麽數年過去,謝策清越清醒,想明白當年發生的事情,越覺得她依然清透皎潔,高懸天上。


    她是為了愛這個字,來接近他的。


    可能對他好的種種,無非是要那個人吃醋。


    一點錢都不圖。


    純粹地就像飲露水,蹁翩躚躚的蝴蝶。


    她遺失了一張學生卡。


    黑發黑眼,白皮膚,卻換來了長達十年在他心口悸動的青綠夏日詩行。


    -


    霍鴻羽訂婚宴那天。


    雖說人不多,但是霍家作為京城裏排在前麵的大家族,辦得恢弘盛大。


    宴會是在京域最大的禦海洲裏,門簾由天鵝絨裝飾,黑白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


    穹頂的彩色琉璃,被鮮花包裹,不重樣地更替著五色斑斕的映畫,大部分是孟絲玟去世界各地采風取的景。


    霍鴻羽更是給她訂製了很多套不重樣的主婚紗,敬酒服和迎賓裙。


    從德國趕回來的謝策清,一直非常忐忑不安。


    他來得很早,西裝革履。


    早早守在掛著山水畫和的紅木茶水間,看著綢緞上的梅蘭竹菊心事重重。


    隻盼著什麽時候能見禮汀一麵。


    他很想知道,她離開的這四五年裏,過得好不好。


    跳海的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碰到江衍鶴。


    謝策清胡思亂想了很久。


    始終沒有看見她。


    進包廂的都是電影傳媒響當當的人物,遞名片淺淡投資。


    他興趣缺缺,問了一起參加宴會的顧長帆,才知道禮汀正在後麵幫孟絲玟料理妝發。


    謝策清心念一動,打算去看看。


    伴隨著隱約的交響樂聲,穿過碧紗窗帷,聽到包廂裏傳來很淺的喘息聲。


    聲音很輕。


    落到謝策清耳朵裏。


    他一顫,停下了腳步。


    另一個人的聲音低沉性感,裹著欲。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男人有些啞地撒嬌到:“別不要我。”


    “哪有不要,說了回家。”女生的聲音很軟。


    是她的聲音。


    貫穿了數年,灌進謝策清的耳朵裏。


    “不行。”


    江衍鶴從後麵攬住她,他瞳孔情緒很深,像是不能再忍受一次分離一樣,熱氣繚在後頸,癢癢地,侵入禮汀的皮膚。


    男人抱著她,憐愛地抱著她晃。


    兩個人互相喜歡到極點,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都覺得有趣。


    他有些不符合他身份的委屈,側臉端詳她:“我好可憐,被逃婚了,你還穿berta的伴娘服刺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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