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賈當然知道最快取悅老板,也是最快下班的手段。


    他幾乎是立刻,把這條消息發給了江衍鶴,並指著手機,一路狂奔闖入了辦公室。


    小賈氣喘籲籲:“江少,小汀來了。”


    江衍鶴心念一動。


    他追出來看到那條圍巾,上麵她甜甜的氣息還沒有散盡。


    四周燈火通明,玻璃門外再也沒有禮汀存在的一絲痕跡。


    禮汀並不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脖子上圍繞的溫度小時殆盡。


    雪下的很大,飄到皮膚上,變成了一方小小的水澤。


    穿過長街,踏著已經有一層薄雪的泥濘,緩慢走到車裏。


    暖風薰然。


    禮汀才感覺到眼瞼濡濕。


    她縮成很小的一團,抱著膝蓋坐在駕駛室上。


    她覺得自己該走了,該回家了,可是又覺得無處可去。


    車裏起了一層白霧,很好地將她的天地包裹起來。


    她很想變得特別勇敢,公之於眾地會告訴所有人。


    她從來不是膽小鬼,是她主動爭取和他在一起的。


    可她真的沒有,篤定自己是他最優選擇的勇氣。


    車窗被人敲響。


    外麵什麽時候出現他的身影,她不知道。


    江衍鶴坐進來的時候,他把她圈得很緊。


    他鋒利的腕骨摩得她疼痛,他靜脈就像圍繞著她流淌的河流。


    仿佛此刻再也不是寒冬了,而是一個春暖花開的節氣。


    “寶寶在外麵等了我很久嗎?”


    他在白氣彌漫的車裏吻她,好像兩人置身於一個仙境。


    禮汀悶著不說話,良久才小聲回答:“剛到。”


    她沒有吃醋,一點也沒有。


    沒有因為別的女人並不怎麽曖昧的話語,選擇躲起來,一點也沒有。


    她也並沒有因為他想都沒想就追出來找自己,感動,一點也沒有。


    江衍鶴抱緊她小小的身體,竭力壓製唇角的笑意。


    他懷抱溫熱幹燥,貼附在她脊背上的時候。


    她舒服到很想像沒出息的小貓發出呼嚕聲。


    “車上的雪,積攢得很厚了。”


    他觸碰到她發間的手指,宛如剔透的冰,半強迫意味地讓她抬起眼睛。


    “為什麽汀汀等我這麽久,偏偏不說出來讓我知道。”


    落雪的聲音悄無聲息。


    一如她對他沉默的關心。


    禮汀艱澀地挪開眼睛。


    “簾姨說,觀山寺,他們會放孔明燈。”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來找我的?”


    他漫不經心地垂眸看她,握著她的腰,低笑道:“想許什麽願望,我全部都可以幫你實現。”


    她顫抖著眼睫,看他吞咽的喉結。


    他穿西裝的樣子,斯文禁欲,撩人地讓人屏住呼吸。


    他湊近她,從懷裏把她挪到副駕。


    兩人呼吸近在咫尺地,他一寸一寸地給她拉出來安全帶。


    就像過往兩人,渴望遽烈時,用繩,繃帶,絲帶,甚至領帶捆綁住她。


    此刻,他隻是給她係一個安全帶,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還沒有親夠啊?很想我吻你。”


    禮汀僵硬地坐直,平時曖昧的撩撥。


    今天卻讓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她攪緊了手指。


    水紅的唇,已經被他蹂.躪過一遍了,又小又軟,像春日櫻,想吸咬一千遍。


    唇貼在一起的那一刻。


    禮汀在他的耽溺中,清醒地睜開了眼睛。


    江衍鶴很快察覺到了,碰著她的鼻尖,問她:“寶寶做了什麽虧心事嗎,嗯?說出來聽聽。”


    -


    震撼的並不是行駛到山路中段,就看見的遠處緩慢升空的孔明燈。


    而是,禮汀抱著膝蓋,靠坐在車窗上,看著遠處懸崖邊的紅綢帶。


    哥哥在開車。


    奇怪,今天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相隔天涯。


    禮汀默默望著飄零的雪花。


    寺廟的院牆紅磚金瓦,仿佛回到了泰國溽暑難消的夏天。


    那時候好勇敢。


    她麵對槍械,也毫不畏懼。


    因為她知道他會庇佑她一世平安。


    可現在呢。


    她滿心都是。


    如果江衍鶴沒有和自己在一起。


    是不是所有尾生抱柱,舍生飼虎的情況,都不會發生。


    如果深愛著一個人,時常覺得虧欠。


    談什麽永墮苦海,談什麽墜入愛河。


    她寧願他永遠高高在上。


    是太陽,招致世人的苦耽,冷眼旁觀世間所有人伊卡洛斯的哀怨。


    她寧願和他,江涯海水,涇渭分明。


    他會有別的,愛好,或者有其他的,愛人。


    兩人並沒有見到在群山間放飛孔明燈,遙遙寄予情思的畫麵。


    他們來得太晚,寺廟的燈會活動已經接近了尾聲。


    本來就是重陽節。


    寺廟為了慰藉周圍的老年居士,舉辦的一個小型放孔明燈的團建活動。


    這兩個年輕人。


    不合時宜地開著天價的名貴轎車,冒著漫天飛雪,非要撐傘來湊這個熱鬧。


    夜色很深,暮鼓也熄滅。


    偌大的寺廟唯餘香燭幢幢。


    江衍鶴穿著黑色風衣,給禮汀裹上自己的大衣。


    遠處夜霧中。


    孔明燈化作海洋裏極小的一尾尾紅翼遊魚,在浩渺夜色中暢遊。


    雪片在幽深山穀中翻飛撒下,宛如蜉蝣生物伴隨著孔明燈徜徉在海裏。


    他把她攏緊入懷裏,撐著黑傘,抵擋滔天的落雪。


    山上風席卷著兩人的衣擺,翻轉勾連,戀戀相依。


    他冷白手指暴露在冷風中,很快就冷得刺痛。


    兩人走到廊下,路過的唐卡油繪目不暇接,


    江衍鶴以為禮汀進入殿中,要焚香誦經。


    於是他端立在一旁,抖落傘上的雪,站在她身旁。


    女生跪在蒲團上。


    她並沒有雙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手勢。


    而是小心翼翼地,拉起他垂下來的手指,貼在臉頰前:“哥哥,手冷嗎?”


    他給她擋了十年雨雪。


    她都看在眼裏。


    時時刻刻的感情。


    乖戾的,張揚的,瘋狂的,溫柔的。


    她都非常珍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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