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旁邊搭話這人耳朵靈,聽見蘇歲的評價後很認可的說:“可不就是不知道羞恥嘛,就是寡廉鮮恥,一個兩個的歲數那麽大了還不幹人事。”


    “娶個比自己閨女歲數還小的媳婦也不知道丟人,還大操大辦。”


    他也跟著小聲嘀咕了一句:“要不是實在不好得罪,老子今天才不來參加這狗屁婚禮,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說完他和楊夢幾人道了別,撒氣般使勁兒蹬了幾下腳蹬子,一溜煙就騎遠了。


    魏然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盯著手裏的請柬看了又看,眼神複雜,假若當初她二哥沒發現她有不對,假如她二嫂沒開口說讓她遷戶口,假如她媽沒去她爸家給她出頭……


    那現在嫁給個糟老頭子,被人講究被人笑話又不得不認命在鄉下結婚的……就是自己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計較,卻唯獨不會問被當做籌碼送去聯姻的當事人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嫁給個比自己爸歲數還大的人,願不願意讓自己期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婚禮辦在一個陌生的村子裏,成為眾人口中的笑話。


    沒人知道魏然低著頭在想什麽,隻是一行人騎至村裏最熱鬧的一戶人家門口,待問清楚婚禮就是辦在這兒,拿著請柬進去院裏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蘇歲小聲和徐麗芬說:“媽,還真讓你說著了,土不土洋不洋的。”


    看著眼前的一切,蘇歲估摸著,這小小的請柬怕就是魏春雪最後的驕傲了。


    事實也正如蘇歲所料。


    新嫁娘所在的屋子裏,沒有接親,沒有小姐妹圍在一圈嘻嘻哈哈憧憬婚後生活,甚至沒有幾個人,魏春雪就像一個精美的物件一樣被擺在這裏。


    隻等輪到她上場,該被用到的時候出現在人前露一麵就行……沒人在乎魏春雪的喜怒。


    炕上,魏春雪穿著喜慶的大紅薄棉襖,頂著抹得紅彤彤的臉蛋,勾起塗得通紅的嘴唇眼裏帶淚。


    “媽,這就是你說的,隻要嫁給那死老頭子我就再不用受一丁點的委屈?”


    她都委屈成什麽樣了?


    “媽,你答應過我的,讓我穿婚紗,包飯店定最好的席麵,結果就這……”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紅棉襖,恨不得一把撕下來扔到地上使勁兒把這土玩意給踩爛!


    像是看出了女兒的心思,吳薇好聲好氣的給女兒倒了杯水:“小雪你先別激動,媽之前是怎麽教你的?有舍才有得。”


    “你不想受委屈,那就給你男人哄好,別看這紅棉襖不好看,你可能覺得土,可看在那老頭子眼裏卻是最喜慶最好看的。”


    “你今天讓他高興了,讓他覺得有麵子了,那等回頭你想買什麽好看衣服他不給你買?”


    “何必糾結今天一天,也不是過了今天明天日子就不過了,而且你說想正式點,結婚給人發請柬,爸媽不也隨了你的意思準備了一堆請柬發出去了嘛,誰也不能低看了你。”


    魏春雪一點沒被安慰到。


    她現在連鏡子都不敢照。


    她苦笑:“還誰也不能低看了我?我都能想象得到認識我的人會在背後怎麽笑話我。”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的婚禮,她是吃飽了撐的才學那西洋景給人派請柬。


    不夠鬧笑話的。


    “行了。”幫女兒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吳薇嗔道,“你這不比我強?我當初跟你後爸的時候連個婚禮都沒有,那才叫讓人笑話呢。”


    “可現在我不也熬出來了?當初笑話過我的誰有我過得好?見了麵不還得捧著我敬著我?”


    “要我說你就是年輕氣盛看不開,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是最重要的,你糾結這些沒有用的細枝末節幹什麽。”


    扯著女兒身上的棉襖,吳薇隻要一想到魏有才答應隻要女兒認命嫁了就把她婆婆那老虔婆送回老家,不用她再去婆婆跟前受氣。


    吳薇就怎麽看這紅棉襖怎麽覺得喜慶。


    還是心境的問題,心裏要是煩,看這大紅棉襖肯定不好看,可心裏要是喜氣,再看這棉襖,那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吳薇:“你就老實穿著,你丈夫和他親戚這邊都愛看新娘子這麽穿,你要是穿婚紗他們看不懂不說,還得覺得婚紗一身白喪氣。”


    “今天你順著他們了,改天大不了我讓女婿陪你去拍現在時興的婚紗照,到時候你想怎麽穿婚紗咱們就怎麽穿婚紗。”


    對於她媽說的話,魏春雪是半句都不信。


    連婚禮上穿什麽她都沒法做主,還拍婚紗照?


    嗬,怕是拍婚紗照也得聽那糟老頭子的,打扮成年畫娃娃吧!


    看了眼時間,吳薇有些著急:“得了,我不和你說了,外邊客人應該都來了,我得和你爸去接待去。”


    “你在這兒乖一點啊,家裏全靠你了,想不想這輩子過好日子也全靠這一把了,我一會兒找人進來陪著你。”


    看著著急忙慌往外走的吳薇,魏春雪沒吭聲。


    她知道,她媽說找人過來陪她,實際上……不過是怕她不安分要找人進來看著她……


    第83章 重拳出擊!


    魏春雪可不是傻乎乎甘於聽話的人。


    更何況這場婚事她從始至終都不滿意,嫁得心不甘情不願的。


    哪怕答應了結婚,她也不樂意表現得太乖順,就像小孩子叛逆,明知道不管怎麽抗爭最後都不得不聽話,可就是氣不過的想‘抗爭’一下。


    趁著她媽出去喊人進來的間隙,魏春雪狠狠擦了把臉上厚重到讓她臉都癢癢的粉,低罵了一句,然後鬼鬼祟祟出了屋子。


    無視院子裏的人詫異的眼神,魏春雪就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眼前布置的一切。


    土。


    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土。


    曾幾何時她設想過,也和朋友吹噓過,說她結婚的時候要辦得多隆重、多時髦、多讓人羨慕,可現在……嗬嗬。


    掉價到她甚至不敢和認識的人打招呼。


    眼見著有平日裏關係不錯的朋友開始注意到這邊,起身朝著她來,魏春雪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來不及想,順著牆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可她知道,繼續留在原地隻會讓她被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被越來越多的人當成猴子來看。


    一時間,魏春雪竟隱隱有些後悔出來‘透氣’,她寧可找個地縫鑽進去藏一輩子誰也別看見她,也不想在認識的人麵前丟人現眼。


    一路跑得像個沒頭蒼蠅繞來繞去,實際上壓根沒跑出去多遠,她心裏揪著,思緒雜亂,冷不丁聽見一聲‘哼哧’。


    那聲音好像就在身旁不遠處,聽起來古怪至極又響又凶,魏春雪嚇得嗷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噗嗤……”憋笑聲自身後響起,被嚇得腦筋都不會轉了的魏春雪傻愣愣地回頭……


    下一秒。


    魏春雪的尖叫照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她聲音尖利,她表情扭曲,她對著身後t?的人在線撒潑:“魏然!你敢嘲笑我?!”


    已經顧不得去想魏然為什麽會在這兒以及魏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在她身後的了。


    魏春雪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眼下的狼狽被魏然全看了個正著,不說羞憤欲死至少也得讓魏然‘死’!


    看見魏春雪在發現自己後尖叫一聲就要撲過來打自己,魏然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利落避開由著魏春雪撲了個空。


    不遠處,同樣出來透氣的楊夢和蘇歲發現這邊有動靜,遠遠的就看見魏春雪擱那兒張牙舞爪的想打人。


    “誒呦我去!”楊夢指著前頭,“那是不是魏春雪?我以前見過一次,臉抹得跟猴腚似的我差點沒敢認。”


    她彎腰撿石頭:“好家夥,大喜的日子她不安安分分嫁老頭兒,出來打人玩兒是不是?我讓她打人……”


    說著話,手裏的石頭就要朝魏春雪那邊砸。


    蘇歲眼疾手快攔住她:“大嫂,先別動手。”


    “啊?”楊夢用眼神詢問蘇歲是什麽意思。


    在她的印象裏她這個妯娌和魏然這個小姑子關係可不錯,至少比她和魏然處得好。


    魏然成天在家裏也是二嫂長二嫂短的跟著蘇歲。


    可這怎麽臨到緊要關頭,魏然馬上要被打了,她這個妯娌反倒關鍵時候掉鏈子不想著給小姑子撐腰了?


    不應該啊。


    按理來說該是她這個和魏然關係不好的攔著蘇歲不讓蘇歲上,這怎麽現實情況還反過來了,成蘇歲攔著她了?


    知道楊夢納悶,蘇歲接過她手裏的石頭朝著魏然和魏春雪的方向抬抬下巴,小聲說:“大嫂,咱們先按兵不動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楊夢脾氣急:“這還看啥啊?明擺著魏春雪要往死裏打人呢,沒看見她指甲那麽老長一直想往魏然臉上招呼嗎?”


    蘇歲頷首,穩的一批:“所以我才說咱們先按兵不動。”


    她含笑給了楊夢一個眼神:“這是小然的主場,我剛才要是沒看錯是小然跟著魏春雪過來的,所以大嫂,或許我們可以試著相信小然。”


    玉不琢不成器,魏然的性格就是一直以來被後媽、被繼姐繼兄打壓狠了的怯懦靦腆。


    這麽下去不是不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可說實話,這樣的性格總歸容易挨欺負吃虧。


    她們做嫂子的不可能護著小姑子一輩子,想到原書裏魏然婚後的不幸,蘇歲攥著手裏的石頭狠了狠心。


    人總得成長,總得學會靠自己立起來。


    她們已經拉魏然出了火坑,讓魏然可以走向新的人生,那麽是挺直腰杆兒昂首闊步的往前走,還是畏畏縮縮躲在人後瑟縮著走……端看魏然自己的選擇。


    魏然是個好姑娘,蘇歲總是想讓魏然變得更好、更自信、更硬氣。


    既然現在魏然決定挑戰自己,主動直麵曾經欺負過她的噩夢,那蘇歲何不放開手,給予魏然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有時候這種直麵曾經霸淩過自己的人的勇氣或許一輩子也鼓足不了幾次,一旦被打散,她怕小姑娘又縮回到殼子裏。


    楊夢似懂非懂的聽她說完,沒咋聽明白,但是蘇歲說的暫時先不要插手的意思她倒是聽懂了。


    妯娌二人鬼鬼祟祟的借由旁邊一棵老樹的遮掩藏住了身形,不遠處魏春雪就跟瘋了似的依舊在不停的吱哇亂叫朝著魏然發動‘襲擊’。


    魏春雪:“魏然,有本事你別躲,別以為你有個二流子哥就能耐了,我魏春雪再不濟也輪不到你來看我笑話!”


    說著,她一隻手險險就要撓上魏然的臉,隻差一點就要得逞,而也正因為僅僅差了這麽一點兒……


    從蘇歲和楊夢的角度看過去,就看見魏然先魏春雪一步伸出腳,在魏春雪即將撓到她臉的時候狠狠一絆!


    一個錯身,魏春雪絆得一個踉蹌,停不下往前撲的動作直接撲到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楊夢:“……!”她滴個乖乖,她還以為她這個小姑子是小綿羊,可誰能告訴她這年頭怎麽羊都開始咬人了?


    蘇歲眼裏笑意加深,看著魏然仿佛自己都不敢置信般低頭看看腳,再轉頭看向倒地不起的魏春雪。


    來回看,來回確認魏春雪是被她絆倒的……


    這場麵,端得是讓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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