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柒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小家夥小心翼翼的捧著茶花,看向席冕問道:“大師兄,那些糊糊塗塗的人呢?”


    “再不救他們,他們不死也會變成笨蛋。”


    聽言,席冕連忙說道:“都在西院裏,那邊空曠房間多,而且也不會影響到別人。”


    “大師兄現在帶你去。”


    柒柒小雞啄米式的點頭,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些人,更想看看殷十娘到底要怎麽樣救他們。


    三人一花還未到西院,就聽到一陣吵吵嚷嚷的爭論聲傳來。


    “你懂什麽!我才是最適合清婉的人!”


    “你適合個球!你都不知道清婉每次看我的眼神!還有清婉每次叫我哥哥的語氣!”


    “我家清婉那都是溫柔,你們別臭不要臉行不行?”


    “別說什麽適不適合,咱們就說說誰最愛清婉!我能為了清婉去死!你們就說能不能!”


    “怎麽就不能了!咱們倒是比比誰死得更快!”


    “刀呢!給我拿刀來!”


    ……


    院外,柒柒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席冕,問話間還帶著點小尷尬……


    “大師兄……這個就是你在電話裏和柒柒說的……治標不治本?”


    “柒柒感覺……好像……標也沒怎麽治啊……”


    席冕有些尷尬,無奈說道:“這……”


    “時好時壞的……兩個小時前這些人都挺清醒,還嚷嚷著要回家。”


    “但是解藥的時間一過,又重新迷糊起來了。”


    柒柒把喚雲放下,輕輕一點花瓣,對棲身於茶花之中的殷十娘說道:“現在就出來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完。”


    “柒柒可沒時間等你很久,到時候柒柒一個不開心,就讓你妹妹去做小豬小狗了。”


    殷十娘飛快飄出來,禮節性的朝著季年與席冕作了個揖。


    正想說話,卻後知後覺想到他們看不到自己,更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殷十娘又催動魘靈之氣,將真身展示在兩人眼前。


    “我去!”季年瞪大雙眼,看那樣子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季年一直以為千年魘靈一定是青麵獠牙,恐怖至極的存在。


    卻沒想到,眼前的魘靈非但不可怕,反而格外溫婉柔情,更是有一張沉魚落雁的臉。


    殷十娘容貌傾城眼神清澈,仿佛一朵蓮花在淤泥中綻放。


    殷十娘看著季年的表情,輕輕笑了笑,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


    “先生大抵是在心中把十娘想得太可怕了,所以此時才會如此驚愕。”


    “先生,十娘雖是千年魘靈,但並非是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


    柒柒訝異的看著殷十娘,好奇問道:“就一個‘我去’,你就能知道柒柒師父心裏在想什麽嗎?”


    “魘靈是有讀心術嗎?”


    殷十娘嫣然一笑,眼神中還有幾分自嘲。


    “曾經,十娘在王眼中,也是解語花般的存在。”


    “隻是人走花敗,空留下這無用的八麵玲瓏洞察人心。”


    柒柒沒想到自己會不經意戳中了殷十娘的傷心事,一時之間,這娃還有幾分內疚。


    雖說殷十娘以魘靈之氣害了很多人,但說到底也是崔朝若太狠毒。


    一切的一切,崔朝若才是始作俑者……


    即使崔朝若如今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但殷十娘回不去了,慶崇也回不去了。


    那對坐看落花飄雪,相擁暢言將來與愛意的有情人。


    包括那個千年之前的秧越……


    也再也回不去了。


    第701章 千年盡散


    “殷十娘,要怎麽樣才能救這些人?”


    柒柒立馬轉移話題,不再談論這些讓人傷心的事情。


    殷十娘眼神微動,但很快又浮上幾分笑意。


    “千年修為散盡,天下魘靈之氣盡數消匿。”


    殷十娘麵帶微笑的說完,仿佛這件事情輕輕鬆鬆,根本沒有讓她有半點情緒上的波動。


    說完,殷十娘看向柒柒,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知道了千年前的真相後,殷十娘沒有了那麽偏激瘋癲,不僅說話溫聲親和,就連


    “小神君,到時就不勞您親自動手了。”


    “十娘救了這些人,屆時便會自行了斷……”


    “如此那般……不僅救這院子裏的人,更是救那些不在院中的人。”


    說到這,殷十娘歎了聲氣,又繼續說道:“十娘生前短短十八載,死後漫長千年……”


    “有酸甜苦辣生死離別,也有誤會分離,還有痛恨弑殺……”


    “但如今回頭一望,才發現這千餘年都成了一場笑話。”


    “十娘因為王而恨急了天下男人,因為這份恨,十娘破壞了無數家庭,拆散了無數有情人,但十娘卻執拗的認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


    “果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見了殷姬之後,十娘已經沒了半分遺憾。”


    “十娘隻希望,在魂散之後,小神君能夠履行承諾,讓下輩子的殷姬得償所願,讓下輩子的王……也有人相伴終老。”


    殷十娘的聲音好聽,像是山穀之中的百靈鳥,卻又比百靈鳥少了幾分歡快,多了些許陰鬱。


    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好似已經釋懷,也好似已經過夠了這樣的日子。


    柒柒微微猶豫,似乎動了惻隱之心。


    但下一秒,殷十娘身上數不清的血煞又格外刺眼了起來……


    柒柒攥緊拳頭,最後又無力的鬆開……


    當初的厲鬼安雅也是身有血煞,但安雅隻是為自己報仇,殺的人也是生前加害她的人,除此之外,她沒有沾染半絲血煞。


    在柒柒麵前,安雅能有機會,但殷十娘……


    不能有……


    柒柒隻是善良,但卻不是無腦聖母。


    能力越大,責任便越大……


    但能力不是為了做聖母而擁有,而是為了維持天地陰陽秩序,懲罰不公不善之事。


    “柒柒答應你,會說到做到。”


    說完,或是怕殷十娘不放心,柒柒又拿出地府通陰符,咬破手指寫下符文後,便當著殷十娘的麵燒掉。


    “你現在放心了嗎?”


    “殷十娘,你該是沒有遺憾了。”


    殷十娘看著燃成灰燼的通陰符,眼神中意味不明,最後露出一抹淒涼的笑容……


    “好。”


    “十娘放心了。”


    “多謝……小神君……”


    言閉。


    殷十娘朝著柒柒跪下,俯身虔誠磕下三個頭後,毅然決然的騰飛至半空中。


    殷十娘衣裳在微風下緩緩飄動,膚光如雪姿容如玉,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她的身體仿佛透散著淡淡的聖潔光輝,比起鬼怪魘靈來說,用仙子神女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她,好似更為合適。


    殷十娘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微笑俯瞰柒柒,用唇語輕聲道:“謝謝……”


    說完,殷十娘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周遭的空氣都增添了幾分血腥。


    “說到底,還是個可憐人啊……”


    季年惋惜著說完,而後慢慢轉開臉,不想再繼續往下看。


    ——轟隆隆!


    突然。


    雷聲傳來。


    閃電也毫不留情的打在殷十娘身上,她緩緩閉上眼,像是欣然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而她光潔如玉的臉上,也在閃電之後,出現了詭異的裂痕。


    或許是成為魘靈的千年裏,殷十娘受了太多這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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