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基建署大院裏,佐佐木坐在辦公桌前正接電話,他站的筆直不停的衝著話筒說著:“是!是!”


    放下電話,他看著站在旁邊的慕容良說:“山口司令說鐵路進度太慢,有人說因為我們虐待民工,引起他們的不滿,所以才消極怠工的,混蛋!”


    慕容良低頭不語。


    佐佐木看著桌子上一份名單說:“這份名單上也有你舅舅家,也有杜家,你怎麽看?”


    慕容良說:“為大東亞共榮圈出力是這些大戶應盡的義務,我不會徇私的,隻是這杜家...剛剛死了人,而且死在我們警務科管轄的鐵路基建署,馬隊長到現在還沒回來,還不知道杜家會有什麽反應。”


    佐佐木看看牆上的掛鍾說:“馬彪這個混蛋,早上就把骨灰送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匯報!”


    慕容良不語, 一會兒馬彪回來就能知道什麽情況了。


    杜家大院後門,管家老張對韓滿囤說:“掌櫃請你進去,那骨灰罐子呢?”


    韓滿囤看著遠處一戶人家的豬圈說:“在哪兒呢。”說完跟老張進了大院。


    從後院穿過去看到雪兒蹲在狗窩逗那兩隻小狼狗,韓滿囤說:“謔!好精神的小狼崽,小瑞少爺呢?他讓你動他的寶貝了?”


    雪兒樂嗬嗬的說:“他去學校取畢業證去了。


    韓滿囤伸手想摸一下,雪兒立馬擋住說:“你可不能摸,你身上的味道它們聞見不是自己人,張嘴就是一口,到時候血呼啦查看著就嚇人。”


    韓滿囤笑著站起來隨老張進了前院,到了大廳,韓滿囤把那封信交給杜爺。


    老張給韓滿囤倒了杯茶,站在旁邊聽杜爺怎麽說。


    杜爺看了看信說:“多虧把虎子救回來,否則,就憑這封顛倒黑白的信,人死了也要背上黑鍋。”


    “杜爺,信上怎麽說?”韓滿囤問。


    杜爺看著信說:“信上說由於山本隊長被殺,警察在調查凶手時發現,申雲昊有行凶嫌疑,在接受詢問過程中,申雲昊放跑了六十二個嫌疑人,還殺了一個優秀的帝國士兵,因畏罪,所以放火自殺了,大火把搞運輸的牲口飼料全部焚毀並且燒塌了五間房屋,帝國利益不容侵犯,本來要抓捕家人為帝國勇士報仇,但是本著滿洲國長治久安的原則,凶手既已自盡,如果杜家拿出一千塊大洋為修建鐵路盡力,佐佐木隊長決定對杜家既往不咎,否則關東軍對杜家嚴懲不貸!


    韓滿囤說:“那我們怎麽辦?還鬧不鬧了?”


    杜爺說:“如果不鬧,他們會懷疑死的那個人不是虎子,如果再鬧,也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吧……”


    鐵匠鋪外,馬彪和馬小飛扇著扇子煩躁的等著韓滿囤。遠遠地看見韓滿囤回來了,等走近一看,馬彪破口大罵:“韓滿囤,你怎麽又把這晦氣玩意兒抱回來了?”


    韓滿囤哭喪著臉說:“杜家不開門,聽管家說杜爺嚇得病了,說申雲昊闖下這麽大亂子,自己也燒死了,不知道怎麽向妹妹交代,她妹妹進了城再說。”


    馬彪問:“那封信呢?”


    韓滿囤說:“我順著門縫塞進去了。”


    馬彪說:“這這這,我怎麽給日本人交代呀?”


    馬小飛說:“爹,要不先找個地方把他埋了,你去報告就說已經送到杜家不就完了?看這景象杜爺也不敢去找日本人鬧騰了。”


    馬彪覺得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站起來對韓滿囤說:“ 你馬上找個地兒挖個坑,把這晦氣玩意兒埋了。”


    “那你答應給我的兩車碳呢?”韓滿囤說。


    “明天!明天老子親自給你送過來!怎麽樣?快去!”馬彪看見他磨磨蹭蹭的,氣的想一槍崩了他。


    韓滿囤唯唯諾諾答應著,從屋裏找出一把鐵鍬,出來跟馬彪要煙,說是給申雲昊點一支煙,別讓他的魂找麻煩。


    馬彪趕緊掏出半盒煙遞給韓滿囤說:“點上煙後念叨念叨,讓他給他娘托夢,就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事與我無關。”


    韓滿囤說:“要不要給他燒封紙?那還得一車碳。”


    馬彪說:“滾!”


    看見韓滿囤抱著骨灰罐子走了,馬彪心滿意足過去拍拍快要睡著的日本司機說:“開路!”汽車拉著一車開山修路的工具揚起一股灰塵走了。


    馬小飛看見這件棘手的事情圓滿解決了,很是得意,對兩個跟班說:“走,回煤礦。”正走著半截,看見他家的丫鬟遠遠地向他跑來,她氣喘籲籲地說:“少爺,快回家看看吧,小姐出事啦!”


    “怎麽啦?”馬小飛問。


    丫鬟搖頭說不知道,馬小飛打發兩個跟班到煤礦照看住幹活的工人,他急匆匆趕回家。


    在馬家,馬家的老傭人站在地下紅著眼睛告訴馬小飛:“小姐平時很安靜的,每天回到家看書寫字的,後來有一天我看見那個姓蔣的小夥子送她回來後,她開始偷偷摸摸寫什麽東西,她寫的時候插著門,不讓我進她房間,我也不認字,不知道她寫的什麽,這次學生們遊行,小姐沒有回來,我出門找,才知道被抓啦。”


    馬家二太太哭哭啼啼說:“老爺怎麽還不回來?趕緊想辦法救小燕啊!”


    大太太煩躁的訓斥她:“哭哭哭,原來我就不同意她出去讀書,一個姑娘家,在這小縣城也能讀書,非要到省裏見世麵,這下好啦?你以前不是說我欺負你們母女倆,不想讓你們住省裏的房子嗎?這下倒好,愣是讓你送進日本人的監獄啦!”


    二太太心藍也不頂嘴,隻是一個勁的哭。


    馬小飛皺著眉頭說:“別哭啦,哭的心煩!”他站起來一摔門出去了。


    “小飛,你去哪?”大老婆喊他。


    他頭也不回說了句:“日本人要架電線,這幾天忙,不回來!”


    他急匆匆的出了門,身後傳來二太太的哭聲和大太太的數落聲......


    在山坡上,韓滿囤對著一個剛剛堆起的墳頭說:“兄弟,你就在這裏吧,你領著日本人到處找黑記,黑記沒找到,你卻讓日本人殺了,萬一哪天黑記知道這是你的墳頭,肯定會把你挖出來揚了你的骨灰,所以,就不用給你立碑了。做人你是軟骨頭,希望你做個厲鬼,找小日本報仇吧。”說完,他點了一根煙插在土堆上,走了。


    佐佐木坐在辦公桌後聽馬彪匯報完,他圍著馬彪轉了一圈,突然“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你的,謊話大大的。”


    馬彪嚇得雙腿一軟差點跪下。


    慕容良說:“你親手把骨灰罐子交到杜爺手裏?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生氣或者悲傷?”


    慕容良聽到馬彪這個回答時,心裏很高興,說明虎子真的沒事,但是這答案也太蹊蹺了,如果虎子被救回去了,那麽這個骨灰肯定是吳寶的,以杜爺的謹慎不可能表現得這麽明顯,一點不悲傷,難道就不怕人看出來嗎?他百思不得其解。那麽隻有一點,這馬彪說謊。


    “隊、隊長,我說,我說。”馬彪戰戰兢兢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慕容良翻譯整個經過後,佐佐木生氣的說:“你為什麽不親自送去?”。


    馬彪哭喪著臉說:“隊長啊!您是不知道實情啊!申雲昊本來不是這裏的人,他是獵人的後代,雖然他娘是個傻子,但是他爹是有名的獵人,那兩口子人都敢殺,如果他父母知道我把他兒子的骨灰送過去的,我怕牽連到我身上,我也是想保住這條命為隊長您效力才找人去辦的。”


    慕容良一字不差翻譯過去。


    “申雲昊的父母是傻子嗎?”佐佐木問。


    慕容良翻譯了這句問話後馬彪著急的說:“慕容翻譯你翻譯錯了,小獵人不傻,申雲昊他爹大名叫巴圖魯,他家祖祖輩輩都是獵人,他打小跟在老獵人後麵進城賣山貨,人們就叫他小獵人,他不傻,就是不和人多說一句話,是個怪人,咱們這裏蒙古人也不少,但是即便遇到蒙古人他也不說話,至於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真的不知道。不過杜家小姐腦子的確缺根弦,在沙吉浩特長到十四歲就跟著小獵人跑進大山了,那個傻姑娘更不和人說話,她不光不和人說話,小時候整天惹是生非,有人路過杜家門口隻要看見她在門口轉悠,立馬繞著走了,所以說啊,大家都說她是個傻子。”


    “小獵人?他身材很小的意思?”佐佐木說。


    馬彪說:“我的媽呀!整個沙吉浩特找不到他那麽高的,又高又壯,比隊長您高兩個頭。”


    佐佐木皺了一下眉頭,轉頭問慕容良:“這裏的獵人用的什麽武器?”


    慕容良說:“弓箭!一般是弓箭。”


    “不用刀嗎?”佐佐木突然想到那個骨骸上的刀印,難道是申雲昊父母殺了穀川?不對呀,既然那樣,為什麽申雲昊也燒死了呢?


    “不對,不對。”佐佐木搖頭說。


    馬彪看到佐佐木搖頭,他討好的說:“他們還有一個活的武器,狼!”


    “狼?”這個詞不用慕容良翻譯,佐佐木能聽懂,來到這個地區,聽到最多的詞就是這個“狼”,而且他聽說了許多關於狼的故事。現在聽馬彪說狼,佐佐木心頭一震。


    “對,狼!別的獵人養狗看門,這戶獵人他養狼守家。”馬彪觀察著佐佐木的表情,他發現佐佐木好像也怕狼,這就好辦了。


    於是馬彪信馬由韁的說:“聽說過這裏鬧狼災的事情嗎?那一年山裏的一個村莊被狼吃了個幹淨,沒剩一個活口,方圓幾百裏沒人敢去,凡是靠近那一地區的村民都搬走了,那些靠打獵生活的少數民族,原來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突然之間消失個幹淨,聽人說隻要有狼群出現的地方就能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出現,她衝著天空叫一聲,狼群從四麵八方都會趕過來,聽說她是這大山裏的妖孽轉世的。這女人和獵人生了個兒子,就是被燒死的申雲昊。”


    佐佐木盯著慕容良的眼睛,神情專注的聽他翻譯。


    佐佐木這個殺人如草芥的劊子手聽到這個故事信以為真了。他不得不信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十年前日本地質勘探隊遭遇狼群的事情,那是千真萬確的真實案例,不由他不信。


    他問馬彪:“有狼的那個地區是哪裏?離我們這裏超過幾百公裏了嗎?”


    馬彪說:“我們就在這個有狼的地區。”


    佐佐木的臉明顯抽搐了幾下,他說:“那個獵人家在哪裏?”


    馬彪說:“可怕就可怕在這裏,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人知道獵人家的具體位置,他們進城賣皮也是夜裏出城,而且從來不走一個城門口,沙吉浩特沒有城牆,他哪個方向都可以進山。”


    “杜府不是那女人的娘家嗎?他們知道?”佐佐木問。


    馬彪一聽這問話,心裏想:“媽呀,這是讓我去杜府打聽獵人家位置去呀?這不是讓我去找死嗎?


    他幹脆又真真假假胡謅起來:“隊長,杜家人根本不知道獵人家在哪裏,當初杜老夫人生下孩子,那小姐的哭聲就像狼嚎一樣,聽說接生婆撒丫子就跑,嚇得杜老太爺想把她扔掉,老夫人舍不得,就養大了,杜老太爺過了不久去世了,都說被這個狼女嚇死的,鄰居家孩子都不敢和她玩兒,這小姐從小不學女紅,專愛打架,抓住一隻雞一擰脖子就生吃了。誰要是招惹到她,她就像滾刀肉一樣和人家沒完沒了,時間長了大家都叫她“傻子”“狼女”。十四歲那年家裏人找不到她了,正好那年鬧狼災,這小縣城裏也進了狼,都以為她被狼吃了,想不到,過了一個月,她自己回來了,還領回來老獵人的兒子小獵人。杜府把小獵人趕出大門,這狼女一下怒了,露出狼性 ,她把杜府殺了個雞犬不寧,杜府所有的動物沒留一個活口,滿院子都是血。要不是所有人都躲在屋裏不敢出來,估計人也不會放過。然後就穿著血淋淋的衣服跑出去進了大山再沒回杜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開始和杜府走動,但是隻要她回來,整個杜府沒人敢大口喘氣。”


    慕容良一句接一句翻譯,佐佐木聽的目瞪口呆。


    馬彪哭喪著臉說:“隊長,您說說,我無緣無故招惹她幹什麽呀?”


    佐佐木兩眼發直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馬彪心想:“嚇不死你個龜孫,讓你再欺負老子。”


    佐佐木揮揮手讓他走了。


    馬彪走出大門心裏那個高興,心想:“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呀!老子以為你們小日本天不怕地不怕呢,不害怕人,反而害怕野獸,欺軟怕硬的玩意兒。”他哼著二人轉小曲兒走了。


    有句成語叫“一語成讖”,就連馬彪都想不到他半真半假嚇唬佐佐木的這套謊話以後竟然變成了事實,狼群出沒的地方竟然真就會出現一個長發及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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