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饑腸轆轆的七個人正無精打采走著,突然個子稍微高一些的南野山崎示意他們別說話,他興奮的指著不遠處那片鬆林讓他們看,隻見三隻肥壯的黃羊正悠閑地低頭吃草,這三隻黃羊也許是一家,其中兩隻大的帶領一隻小的。


    南野山崎想要舉槍射擊,江口伸手阻止了他:“我們悄悄靠近,一起開槍爭取全部拿下。”


    他們把身上所有野戰背包堆放在一起,江口讓射擊不準的大河內留下來陪田下少佐一起看著行李。


    其實大家都清楚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根本不用守護行李,即便有動物經過它們也不會偷行李的。江口無非是擔心笨拙的大河內暴露他們的行蹤驚動了黃羊,因為每次打獵都是因為他驚動了獵物。


    五個人輕裝上陣,他們弓腰借著草叢和森林裏凸起的石頭掩護向黃羊的位置移動。人類大多時候都是自作聰明,他們自以為是的愚蠢行為還是被公黃羊發現了,它發出一聲急促警告帶著母黃羊和小黃羊飛一樣向遠處跑去。


    眼看到口的美味就要消失了,五個不甘心的士兵跳起來就追......


    田下的嘴唇由於上火起泡了,他手裏拿著一把鋼勺子彎腰尋找那些開著鮮豔黃花的蒲公英,每當他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懷念在獵人家的時光。


    有一次他貪吃那肥美的羊肉,一連吃了幾天突然上火了,達哈蘇帶著他和塔斯哈在小樹林挖了好多蒲公英,烏仁圖雅和杜鵑在小河邊把帶著長長黑根的蒲公英清洗幹淨後連根帶葉給他熬了一大碗淺褐色的湯逼他喝下去,那微苦的水喝了隻是兩次,嘴裏的口瘡便神奇的消失不見了。


    現在他又生了口瘡,再沒有像家人一樣照顧他的獵人一家,他需要自己尋找蒲公英,自己給自己治病。


    森林裏到處是黃燦燦的蒲公英花,不一會兒他就用鋼勺子挖出好多,他學著烏仁圖雅的做法,把那些多年的枯葉摘除幹淨,在旁邊的小溪裏開始清洗起來。


    他正仔細地清洗那些綠油油的蒲公英,忽然小溪裏金光閃閃的小顆粒石頭把他吸引了,他心裏一驚,這難道是金沙嗎?


    他顧不上那些蒲公英了,蹲在小溪邊開始仔細研究起那些米粒大小的小金沙粒。這時一股燒焦味傳進鼻孔,他心裏又是一驚,這裏可是大森林,一旦著火,他們全部都得葬身火海。


    他猛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叫大河內的士兵正奮力撲打著燃燒的行李。


    田下大叫著趕緊用飯盒舀了滿滿一飯盒水往回跑。


    由於野戰包裏有薄毛毯,有急救包包含的酒精,有打火機用的煤油......好多都是易燃品,火越著越大,兩個人不顧一切抽出兩把工程鍬拚命撲火。


    多虧他們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大河內知道在有落葉的地方紮營時先把落葉清理幹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那五個人興高采烈的扛著一頭大黃羊回來時,這裏已經一片狼藉。


    所有毛毯和急救包都燒沒了,隻剩下鐵盒裏不多的鹹鹽和鐵質物品。


    日下部一把抓住大河內的衣領照著他的臉打了幾巴掌,大河內滿臉烏漆嘛黑的,又挨了打,他跪在那堆被燒的黑乎乎亂七八糟的行李前痛哭流涕。


    原來他抓了幾隻螞蚱用草串起來燒著吃,他以為地上厚厚的枯葉都清理到外圍了,就放心的用幾根小樹枝點了一堆小篝火,正烤著一隻隻滋滋冒油的螞蚱時聽見旁邊草叢有動靜,扒拉開草叢一看是幾隻還沒有長出翅膀的小鳥,他殘忍的把這幾隻嫩嫩的小鳥摔在石頭上全部摔死準備烤熟了吃。這時候一片枯葉帶著火苗落到野戰包上,他隻顧著低頭抓那幾隻小鳥,沒注意那邊行李冒煙了,等他發現時,行李裏麵的酒精已經引燃了毛毯,火勢無法控製了......


    多虧田下的勸阻,大河內才沒有被他們用刺刀刺死。接下來的日子裏,所有需要扛的重活都有他來扛,打下的獵物隻給他吃一點點,而且動不動受到他們的訓斥。


    他們抱怨完大河內,又抱怨著不該派他們執行這趟任務,甚至抱怨自己在這裏就像野人一樣瞎轉悠,不能繼續殺敵為國效力。


    這一切,田下表現得充耳不聞,因為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們遇到了狼,不過是個被狼群趕出來已經受傷嚴重的狼,那條狼也為他們七個人提供了四天的食物。


    他們也遇到過豹子,那次在躲避豹子逃跑路上,他故意領著他們向北麵方向逃跑,於是他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徹底沒了方向。


    死在這裏吧!我是罪人,我們都是罪人,就讓這幾個劊子手陪我死在這裏吧,永遠不讓他們走出森林再去害人。胡子拉碴的田下經常盤腿坐在地上閉眼祈禱心中的願望。每當他祈禱時,他的腦海裏就會浮現一路上這六個獸兵的所作所為。南野山崎抓住那個姑娘的頭辮使勁向後拽,把哭天喊地的姑娘拉扯到窯洞裏,黑田俊雄正在窯洞裏對另一個姑娘實施獸行。日下部追上逃跑的村民背後就是一刺刀,江口瞄準那個男孩子後腦,一聲槍響那個男孩的腦袋就開了花......


    於是,一心求死的他領著他們決絕的向北走,越往北走越進入森林腹地。遇見野豬和狼,該逃跑也逃跑,餓了,該在小溪裏抓魚吃也抓,該摘野果挖野菜也一齊動手。總而言之,該怎麽活就怎麽活,就這樣等待寒冬來臨。


    當寒冬來臨,到處白雪皚皚,秋天熟透的果子掉落地上,會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放眼過去白茫茫一片,沒有了野果充饑,隻能靠打獵果腹,如果到時候子彈消耗完了,接下來死神便乘著寒風踏著白雪來迎接他們了。


    田下坐在一顆大樹下冥想,前麵不遠處有一個不太高的青石山體,山體上布滿了有倒鉤的灌木,這些灌木上開著黃色的小花,一塊大青石從中間裂開一條縫,細細的山泉悄無聲息沿著縫隙流出來,順著石頭流到地上。這股泉水經過多年的流淌,在地上形成了一條窄窄的小溪,此刻三個士兵在小溪裏用頭盔抓魚。


    小溪裏的魚不大,也隻有一寸多長,卻非常靈敏。這幾個士兵在此刻忘記了身處困境,他們抓魚似乎不是為了果腹,而是為了這份歡樂。


    他們歡快地叫著,挽起褲腿在小溪裏嬉鬧,完全忘記了所有的行李已化為灰燼,他們好像完全不考慮當嚴冬來臨,如果還沒有走出森林該怎樣生存?他眼望著他們,思緒卻回到過去......


    這像極了他和塔斯哈在家門前的小溪裏抓小魚的情景,塔斯哈用柳樹枝編了兩個簡易的漁撈,一人一個在潺潺流動的溪水裏撈著那些銀光閃閃的小魚小螃蟹。捕撈上來的小魚在漁撈笊籬裏麵跳躍著,魚身上亮閃閃的鱗片在太陽照耀下發出亮燦燦的閃光,就那一跳一跳的閃光,帶給他們極大的快樂。


    不同的是,當時他們抓小魚是為了改變一下口味,每天吃各種肉食,偶爾想改變一下菜品,隻要走幾步路,彎下腰就可以有抓不完的小魚。


    後來塔斯哈才告訴他,他們家從來不吃魚的,除了杜鵑偶爾炸一些小魚解饞外,家裏所有人都不吃魚。


    可是因為他愛吃,他們家閉口不談不吃魚的事。


    而此刻抓魚的初衷卻是為了果腹。


    “嗚嗚嗚......嗚嗚嗚......”身邊的哭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他轉身看見兩個生火的士兵正在往石頭上放頭盔,那個頭盔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多日以來,他們隻要想喝湯,便用自己的頭盔燒湯喝,雖然那些野菜蘑菇湯寡淡難喝,但總比沒有好。每次燒完水,頭盔下便有一層熏黑,他們就在草地上來回擦,久而久之原本草綠色的頭盔便成了有黑有白有綠的鍋盔了。


    日下部一邊往頭盔裏倒水一邊罵罵咧咧的,他轉頭看著哭泣大河內說:“大河內你這個混蛋不要哭啦,是你燒毀了我們所有的生活用品,你就該得到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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