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被奇怪的聲音驚醒,猛地睜開眼睛一看,篝火早已熄滅,天已經大亮了。


    他們就像是劫後餘生,心情非常激動。戶田一畝半首先鑽出洞指著遠處說:“就在那裏,江口君,你看見那棵非常粗的樹了嗎?那幾條狼就在那裏站著,不會錯的,火光把它們的眼睛反射的很亮。”


    一隻大興安嶺特有的黑色啄木鳥正緊緊地抓在旁邊一棵樹上“邦邦邦”的工作,看見從野豬洞裏鑽出來一個人類,它沒有被嚇跑,反而停下工作好奇的看著他。


    江口和日下部每人手裏拿著一把刺刀也鑽了出來,江口說:“咱們過去看看昨晚到底是什麽動物,然後多準備一些樹枝,如果能找到一些吃的,我們就在這裏住下來等冬天過去,我們就能走出去了。”


    三個人走到樹下看清了那些雜亂的豬蹄腳印,他們立馬明白了是這個豬窩原先的主人回來了。


    誰也不說話,他們心裏明白誰也離不開這個豬窩,他們隻穿著兩三件單衣單褲,如果再繼續走下去,都會活活凍死在這裏。


    “我們要加油,誰也不要偷懶,多砍斷一些樹枝才行啊!”江口說。


    三個人用手裏的石頭配合刺刀砍下高高一摞樹枝,他們滿意的看著這些樹枝,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個洞口朝西的野豬洞位於一個小山腳下,長條形的山上長滿了各種灌木和生長沒幾年的小櫟樹,甚至還有幾顆瘦瘦的鬆樹,這些小樹都是周圍大樹的果實落在上麵,經過時間的醞釀慢慢長起來的,此刻,這小山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隻露出側麵那些灰灰的堅硬石頭和這些小樹。


    一隻嘴裏含著堅果毛茸茸的鬆鼠不知從哪裏趕來出現在半山石頭上,它警覺地看了一眼收拾柴火的三個人迅速鑽進旁邊的小洞消失不見了。


    而這個小石山的東麵此刻也有一個人正趁著中午幹活,他是田下村夫。


    田下做夢都不會想到,那幾個凶殘的士兵拋棄他後圍著大山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並且也看到了這個小石山,隻不過他們從西南角過來,正好看見這個野豬洞,如果他們沒有看到那個野豬洞,而是朝南繼續走一段路向東拐個彎就能看到田下的藏身之處了。


    這真是造化弄人,分道揚鑣的兩夥人背靠背住在同一座山下,他們終究還是要有孽緣式的交集。


    田下住的岩洞下堆滿了柴火和石頭,而且洞口已經被他壘得隻留下一個窄窄的小口了。剛才他又吃了兩根蛇肉,小洞裏就剩四根了,他必須得出去找吃的去了,不能等山窮水盡再想辦法。


    他把樹疙瘩壓在火上,讓它慢慢燃燒,然後拔下刺刀扛著鐵鍬出發了。


    他扒開厚厚的積雪在一棵棵櫟樹下仔細翻找,當他翻找到一顆櫟樹果實時,高興地趕緊把它裝起來,於是他一棵樹一棵樹向前走去。一連幾天田下都能在櫟樹下找到一些堅果,櫟樹果實不是同時成熟的,先掉下去的不是被野豬嘎嘣嘎嘣當了點心就是被勤勞的鬆鼠或者啄木鳥藏起來了。那些後成熟的個頭沒有先前長得大,而且還不願意離開母本,反而緊緊地抓著枝頭不願意離開,於是樹枝上便成了鳥兒和鬆鼠爭奪口糧的戰場。隻要爭奪戰一展開,那些牢固的果實便被折騰的紛紛落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時候樹下等著的野豬便樂享其成搖著細細的豬尾巴毫不費勁的享用大餐。


    但是如果遇到狂風天氣,鬆鼠和小鳥都躲藏在自己家裏睡覺,那些小堅果便會順著風的方向滾落的很遠,落到別的樹木下。


    下雪前的幾天大風吹落了那些零星的小堅果,被第二天的大雪覆蓋的嚴嚴實實。田下撿到的便是這些沒有多少果仁但扔了可惜的小癟果。


    很快,蛇肉已經沒有了,野果也吃兩天了,即便知道出來會有危險,為了熬過這個冬天也得冒著寒風走很遠找吃的。所以,田下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一步一個雪坑向前走,他相信隻要把櫟樹地下的雪整個翻一遍,肯定會有收獲的。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戶田一畝半和江口,南野山崎和長瀨香於臨死之前就剩皮包骨了,緊貼在骨頭上的肉本來就不多,所以倆人的四肢很快就吃完了,江口非常後悔沒有把倆人的整個屍體都扛過來吃掉,他當時其實是有這個想法的,隻不過他們實在弱的扛不動除了那幾根瘦胳膊瘦腿之外的重量了。


    日下部好像對吃人肉有點反應,見江口抱著一條腿大口啃他就覺得胃裏難受,但饑餓的感覺使他把“忍”用到了極限。他忍著惡心拿起烤熟的人腿,忍著恐懼不敢睜眼,忍著江口心懷叵測的眼神。


    隻要江口和他一對視,他就以為江口想要吃了他,每當此時,他就心慌氣短的不敢看他。


    原本刺向中國人胸膛的刺刀,此刻卻一片片削著戰友的肌肉喂進自己嘴裏,這倆戰友雖然以前和他不在同一個部隊,卻在測繪隊朝夕相處了幾個月,一起打獵,一起殺中國人,現在他們的肌肉卻一片片被吃到自己嘴裏。那些不屈不撓的中國人曾經咬牙切齒的詛咒日本兵會被千刀萬剮,現在他倆的下場不止千刀萬剮,而是千刀萬剮後再被咀嚼進肚裏變成糞便。


    難道中國人的詛咒真的應驗了嗎?


    他想哭卻哭不出來,他已經沒有了眼淚,他心裏很明白江口看自己的眼神,南野山崎臨死之前那幾天江口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的。


    南野山崎曾經對他說江口一直盯著他的喉嚨看,這讓他很害怕,因為江口曾經說過想要和那隻猞猁一樣喝人血,而且要喝中國人的血,為此他很後悔說自己是台灣人,為什麽不說自己是日本人呢?


    “日下部君,如果江口要吸我的血,請您千萬阻止一下,拜托了。”南野山崎當時這樣絕望的求過他。


    靠在豬窩牆壁上的日下部看著牆角的一隻牛皮靴默默的回憶起南野山崎對他的哀求。


    他對那隻牛皮靴說:“你最終還是被他喝了血吃了肉,我也這樣做了,對不起南野!”


    骨瘦如柴的三個人已經餓的頭昏眼花,吃掉兩個戰友的四肢後,把他們穿過的牛皮靴也吃掉了。他們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戶田一畝半和江口連著兩天到外麵找吃的,日下部已經爬不起來了,兩人就留下奄奄一息的日下部守著豬窩,說是擔心火滅了野豬會重新占據那個窩。


    “田下少佐的屍體不知道在哪裏?如果他的屍體沒有被狼吃掉,我們一定要把他拖回來,絕對不能隻拿回四肢。”江口一直說這些話,他和戶田一畝半鑽出豬窩的時候又在這樣嘮叨。


    兩天來他們倆人沒有找到一粒堅果,實在餓極了便把雪融化燒開,滾燙的開水進到體內產生熱量來維持他們苟延殘喘的生命。


    日下部已經餓的奄奄一息瀕臨死亡,他懷疑倆人即便找到食物也不會帶回來,他甚至懷疑倆人故意餓死自己,等著吃掉他。


    唯一的一把鐵鍬也被倆人帶走了,他餓的甚至沒有力氣拔下刺刀。就現在這個狀態,如果野豬真的回來了,他隻有被吃掉的份,他幾乎沒有一點戰鬥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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