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您剛才說你們一年也用不了兩塊錢?那你們平時吃什麽?”老頭剛才的話讓小瑞覺得不可思議,他自己每天零花錢兩塊錢也不夠花,這老兩口一年花不了兩塊錢,他真是不敢相信。


    “我們吃自己種的玉米,春天到夏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地裏有野菜就能挖野菜吃,玉米地裏捎帶的豆角和蘿卜省著點,秋天做成豆角幹,蘿卜條,就是買鹽疙瘩花錢,醃一小缸鹹菜就是一年的菜了。”老頭一邊聊天一邊繼續燒火,火膛裏紅紅的火苗把他皺皺巴巴的臉照的亮堂堂的,從他臉上看不出他說這些話時是什麽心情。


    “不炒菜嗎?衣服不花錢嗎?還有這煤油。”小瑞問他。


    “就我們老兩口也沒有親戚來,炒什麽菜呀!玉米糊糊就鹹菜吃飽就很滿足。倆兒子沒走之前,大兒子在省城拉車也能省下幾塊錢,也能給他們扯幾尺洋布做件像樣的衣裳,他們走了後我們就把這兩間屋子拾掇出來,有那些過路的住一晚也能收幾個銅板,平時隻點一盞煤油燈,太陽落山就躺下睡覺,倒也不用點燈費油了。”老頭一邊燒火一邊笑嘻嘻的聊著天。


    太不可思議了,小瑞看著桌子上花一塊八買的燒雞,這隻燒雞居然是老頭家裏一年的費用,他平生第一次有一種造孽的感覺。小燕照顧著珍妮坐好後,撕下一條雞腿上的肉放到碗裏,然後把燒餅掰成小塊也放進碗裏,她拎著鐵壺裏的開水倒在碗裏後問老頭:“老爹,您家有小勺嗎?”


    “有有有”,老頭站起來走了出去。等他回來的時候,小瑞把缺了一條腿的燒雞遞給老頭說:“老爹,您估計好久沒有吃燒雞了,這燒雞我們吃了一條腿,還是一整隻雞,您和大娘明天吃了吧。”


    老頭嚇得隻擺手:“不不不,這怎麽行?我們窮人哪有吃燒雞的命?不不不,我們吃不起。”


    小瑞說:“這不花錢,我們的住宿費照樣會給您的,我們坐車累了,每人吃倆燒餅喝點兒開水就想早點兒睡覺,吃的太飽睡不好的。”說完硬把包著燒雞的牛皮紙塞給老頭。


    老頭誠惶誠恐的捧著燒雞不知道怎麽辦?小瑞從口袋裏拿出10塊大洋遞給老頭說:“老爹,剛才我們弟兄倆商量了一下,這十塊錢是我弟兄倆的一點兒心意,不是為了住宿,而是為了您能送倆個兒子去參軍!就憑這點兒就值得我們尊敬。”


    這老頭一看白花花的十塊大洋在眼前晃,嚇得快站不住了,他今晚說的最多的就是:“不不不,我們受不起。”


    老頭捧著寶貝一樣的燒雞逃似的回到他們老兩口住的屋子,因為今晚有客人住,他們的屋裏破天荒的這麽晚也點起了煤油燈。黃豆大的小火苗在煤油瓶上一閃一閃跳躍著,說明裏麵摻雜著水分。


    小瑞追著進來,把十塊錢放在炕上轉身回來。


    他一聲不吭的回來悶頭啃燒餅,吃了倆燒餅喝了一碗開水,他說:“真沒想到現在有這麽窮的人家,太可憐了。”


    塔斯哈也說:“我也沒想到。”


    西邊的窯洞也同樣隻有一床被子,而且也是薄薄的舊被子。小瑞湊過去聞了一下倒也沒有什麽邪味兒,這時,老頭開門進來說:“兩位少爺,你們告訴老漢一下你們的名字,等我兒子回來,我一定讓他們拉洋車把這些錢還給你們,這就算是我借的,這些錢夠我們老兩口好幾年的生活用度了。”


    這些話讓小瑞更難過了,他說:“這些錢是送給您的,您一定要放好,如果有機會我們再來的話,我給您帶來一些糧食,您放心的吃就是,現在請給我們再燒點兒熱水,我們洗洗腳也好休息。”


    老頭一聽少爺們要洗腳,轉身就走,一會兒他端著熱氣騰騰的半臉盆水進來說:“我老伴兒給你娘和你妹妹也端進洗腳水去了,尿盆也放進去了,我這就給你們拿尿盆去,洗腳水不用倒,明天用來刷尿盆。”


    洗完腳躺在炕上後,杜小瑞一聲不吭,塔斯哈說:“別想了,明天還要趕路,睡吧。”說完爬起來吹滅了旁邊櫃子上的油燈。


    第二天天沒亮,小瑞早早的醒了,扭頭看了一下塔斯哈睡的地方空空的,他知道塔斯哈多年的習慣,早晨一睜眼就會起床,說是鍛煉身體,其實是練習擒拿格鬥,隻是他的擒拿格鬥想象中的對象不是人,而是動物。


    他習慣塔斯哈練武的聲音,但是今早晨外麵卻異常安靜。他掀開被子下了炕,穿上又黑又亮的貂皮大衣走了出去。院子裏空無一人,珍妮和小燕似乎還沒有起來。


    他走出院子看到夜色剛剛褪去的遠山近巒,雖然不是白天潔白刺眼,甚至有點兒發青,但是隨著山後的太陽緩緩探頭,眼前的青色漸漸褪去,白色越發顯得純粹起來......


    雪後的空氣濕冷刺骨,尤其是早上更覺得寒氣襲人。小瑞搓搓剛睡醒的臉蛋,雙手插在毛絨絨的袖筒裏站在門口向遠處眺望,用目光尋找塔斯哈的身影,從大門口到遠處有一串腳印一直向前延伸而去,直到他再也看不清那深深淺淺的的雪窩。


    他順著筆直的腳印極目遠望,除了滿目潔白之外什麽也沒有發現。沒看到塔斯哈的身影,倒是大門前麵停車的地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昨晚汽車停在大門院牆外,院牆旁有大大小小幾垛像正三角一樣的玉米秸稈,那是這裏的人家取暖做飯用的燃料,聲音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他想是不是車裏的食物把野貓或者老鼠招來了?他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沒走到跟前先看到一隻腳從一大垛秸稈裏露出來,他猛地嚇一跳掉頭就跑......


    “少爺,少爺,別害怕,是我。”


    一個老頭頭上裹著一個破床單一樣的東西從頭到腳把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從秸稈垛裏鑽出來,他渾身掛滿了玉米葉子,站在那裏就像書裏描寫的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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