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醫院一間病房門口站崗的士兵從昨天中午到第二天早上換了兩次班還不見吉田大佐回來。


    英子護士不知道為什麽被吉田大佐帶來的士兵打得鼻青臉腫,還被關在另一間病房裏不讓出來,而木村醫生也失蹤了。


    “高彬院長還在那個病房嗎?怎麽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是啊!青木醫生過去想問一下高彬院長的去向,門口站崗的士兵非常凶狠的阻止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整個醫院人心惶惶,因為吉田大佐帶來的士兵站在門口不讓人靠近,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高彬的行事風格本來就是神神秘秘的。


    新醫院沒有被燒毀的時候,他和幾個醫生在病理室一待就是一整天,二樓站崗的士兵也是同樣不讓其它人靠近,醫院裏其它醫生已經習慣了,所以醫院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起給佐佐木打個電話。


    太郎遵照吉田臨走時的命令,如果早上8點他還沒有回來,就請英子小姐前來打開房門,不過,之前要先給遠在哈爾濱七三一總務部的太田部長打個電話。


    電話打通了,太田抓起電話,以為是高彬打來的,電話那頭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是誰?”


    “太田部長您好,我是賽罕塔拉憲兵司令部稽查組的田下俊秀。”


    太田抓著電話一頭霧水,他的電話一般人是打不進來的,一旦打進來肯定是和他有重要聯係的人。聽總機說是沙吉浩特大和醫院的電話才讓接線員接進來的,怎麽會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兵?


    太郎向太田部長問好後說:“太田部長,吉田大佐讓我給太田部長說一句話。”


    太田隱隱覺得出事了,他說:“吉田大佐到沙吉浩特了?”


    “是!”


    “他為什麽不親自說?”


    太郎說:“吉田大佐說天使的翅膀被折斷了,他去補救去了。”


    太田抓著電話的手開始抖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請高彬院長聽電話。”


    太郎:“大佐說高彬院長正跪在地獄的神龕祈禱,寬恕他的罪過,他沒辦法接您電話。”


    太田的嘴唇劇烈抖動起來,他知道高彬終於還是被吉田殺死了,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他突然想到一個詞:“回旋鏢”!明明飛向中國人心髒的飛鏢卻掉頭插在自己的心髒上。


    太田這個對中國人犯下累累罪行的劊子手此刻才感到了害怕,整天殺人,整天解剖人體,整天研究病毒武器,現在還沒有等到中國人的報複,反而先遭到自己人的懲罰,這是罪孽的反噬!


    太田家族和吉田家族曾經多麽親密的關係,他和吉田一郎的關係甚至不能用友誼來形容,他們應該是比血親更甚的兄弟關係,他不敢想象真相大白後吉田一郎會傷心痛苦到什麽地步?


    這個親密無間的兄弟他可是個精神狂躁病人啊!


    當軍部采納了他的建議任命吉田一郎為測繪隊隊長保護專家進山時他後悔了,但是軍部命令已經下達,就像這場戰爭一樣,開戰的火撚一旦點燃就已經無法阻止了。


    他現在不考慮高彬的死活,他隻想知道吉田一郎的現狀,他會不會原諒他知情不報?會不會認為是他和高彬密謀害死的女兒?他們的關係是否還會繼續下去?


    他不知道吉田一郎已經知道了是他建議軍部讓他進山送死的。


    “吉田大佐他要對我說什麽?”他強作鎮定的問。


    太郎說:“大佐讓我告訴部長的隻有一句話:小竹祝和天野祝就是個笑話。”


    “啪!”


    太田三郎的電話一下垂吊到桌子底下,他緊緊捂著胸口向後倒去......


    從木村醫生口裏知道英子一直在參與輸血事件後,吉田一郎審問了英子,英子把安吉拉流著眼淚盯著他死去的樣子說出來後,吉田一郎已經痛苦的站不起來了,他隻是看了士兵一眼,那士兵走過去甩開膀子打了英子十幾個耳光,直到把她打得昏倒在地......


    精神恍惚的英子被帶到病房門前,她渾身哆嗦準備開門時聞見哪裏有一股血腥味,循著氣味低頭一看門縫裏流出一灘血汙,而且已經凝固了。


    她開門的一刹那猛得驚叫起來,所有醫生護士全都跑了過來......


    病房地下滿地鮮血,高彬隻穿著一個丁字內褲被繃帶緊緊地束縛在床上,他的胸前被刀劃出一個大大的日文“血”字,血字第一筆從他的咽喉開始下刀,刀痕很深,每一劃都深可見骨,他全身已經被血染紅,就連身下的床單也被血浸透了。


    一支抽血用的粗針深深的紮在他的脖子頸動脈上,輸液管另一頭耷拉在床下被膠布固定在床腳,針頭上的一滴血已經變成一個米粒大小的紅點,地上鮮紅的血液此刻早已變成深紅色,他的臉就像一張白紙,白的可怕,鏡片後麵的眼睛恐怖得極度放大,嘴巴被一塊白毛巾塞成一個大大的o型,他渾身的血液全部流到了地上,地上仿佛成了一片血的沼澤,他就像一個被固定到床上的血色石膏人一樣一動不動。


    他死了,死相恐怖......


    “啊------------”


    本就被吉田一郎嚇得精神恍惚的英子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尖叫一聲向外跑去,她被嚇瘋了......


    15號這天杜家大門是敞開的,為了方便親朋上門,兩條狼狗早就關到後院了。老張和眾多丫鬟傭人們正在院子裏忙碌著,突然渾身沾滿泥巴的木村神色慌張,連滾帶爬跑了進來......


    巴圖魯父子和杜家父子以及家裏的幾個夥計跟著木村急匆匆向遠處那個低矮的山坡跑去......


    不太平整的山坡上有一塊當地人修整出來的地,這塊地不太寬,但是它圍著這個小山坡延伸的很長,像一條圍在山腳的腰帶。


    地裏緊靠山根有個很小的土堆,土堆最底部是一圈暗紅色的圓環,很明顯是血淋在上麵形成的。土堆上長著一些剛剛長出的小野花和剛剛冒頭的嫩草尖,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剛堆起兩三年的新墳。


    吉田一郎側身躺在那裏,同樣也是一根抽血粗針連著輸液管紮在他的脖子動脈上,另一頭深深的插在那個小小的墳堆裏,他彎曲著身體把小小的土堆環抱懷中。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沒有任何束縛他的繩子,他慘白的臉上露著從未向世人展現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抱著小小的墳墓睡著了,顯得那樣輕鬆......


    這時,佐佐木和慕容良帶著一隊士兵也聞訊趕來,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幕。


    空氣就像凝固一般,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木村!是誰幹的?”佐佐木盯著麵如死灰狼狽不堪的木村。


    木村被兩個士兵拖到佐佐木麵前說:“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說!這到底怎麽回事?”佐佐木對他大聲咆哮。


    木村嚇的站不住,癱坐在地上說:“大佐讓我領他來到這裏,大佐自己...自己把針頭紮在自己的動脈上,用自己的血把這個...這個...墳墓圈起來,我無法阻止大佐,我的手腳都被他捆上了,嘴巴也被膠布封上了。大佐...大佐用手槍指著我,如果我再弄出動靜...他就開槍打死我。大佐的血流的越來越慢,快流幹時他暈了一下就...自己躺下...他說了一句話就再沒動靜了,我看見大佐昏過去了,就在石頭上磨了整整一晚上繩子,今早上才磨斷繩子跑下去喊人的。”


    聽木村這樣說,在場的所有日本人都震驚了,吉田一郎,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大佐,需要多大的決心才能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為何要跑來這裏?


    選擇這樣的方式自殺難道他是神經病不成?這不是正常人所為。


    這些士兵們的臉上一個個露出驚恐不安的表情,尤其是陪吉田一郎來到沙吉浩特的那些士兵神情更加惶恐,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麵臨什麽樣的處罰?因為大佐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死了。


    佐佐木目光淩厲的看著旁邊的士兵,他厲聲問道:“當時你們在哪裏?”


    一個士兵戰戰兢兢的回答:“我們從醫院出來後大佐命令我們到守備隊待命,沒有他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為了不擴大影響,佐佐木嚴令封鎖消息,就連那幾位專家都不知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們還在守備隊大院等著吉田大佐前來商量進山事宜。


    佐佐木緊皺眉頭看著吉田一郎的屍體,聽木村說完,他問木村:“大佐最後說了什麽?”


    木村說:“大佐說‘你是我生命的延續’就再不說話了。”


    “你是我生命的延續?什麽意思?這土堆裏到底是誰?”佐佐木厲聲問道。


    木村嚇得開始哆嗦,他結結巴巴的看著吉田一郎和那個小墳堆說:“是......是......”


    “是誰?快說!”


    木村剛才那一大段話用了很長時間才說完,現在又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氣的佐佐木過去蹬了他一腳。


    “詹姆斯--------”


    坡下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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