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彪家到醫院開車正常應該走大路,走小路雖然很近,不過那條小路很窄,對麵如果來一輛哪怕是小平車也會堵在那裏誰也走不了,他實在牙疼的厲害就讓司機走近路。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的車果真就被一輛拉煤的驢車堵在半道了,趕車的老頭快把鞭杆打斷了,那頭拉車的毛驢怎麽也不後退,沒辦法,馬彪隻好下車步行去醫院。


    他捂著半邊臉剛剛走出那條小街道,就看見在醫院門口古賀久保上了他送給佐佐木的那輛黑車,那輛車他去要時,古賀久保說什麽也不還給他,他其實早有要不回來的思想準備,從此再沒有提起。


    他不知道古賀久保這麽早來醫院幹什麽,想上去打聲招呼時小轎車一溜煙開走了,後麵跟著一輛坐滿士兵的大卡車。


    “跑這麽快他媽的趕死去呀!”他捂著臉咬字不清的罵了一句。


    他媽的,開著老子的車耀武揚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小倭鬼兒多有錢呢。


    “噗!”


    他想衝遠去的汽車啐一口,卻發不出“呸”的音,因為牙疼,一半臉都腫了,扯得他的嘴巴不協調,便發出了噗的聲音。


    木村剛剛給一位病人看完病正在寫病曆,馬彪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前,沒等他開口,木村一看見他就像看見鬼一樣嚇得一下關上辦公室門問他:“馬隊長,你怎麽還沒有跑?”


    馬彪愣住了:“我為什麽要跑?”


    木村說:“煤礦又新來一批勞工,上夜班時竹村發現了一個美國人的名字,這個美國人居然在一次礦難中死亡了,今早晨古賀隊長提審了他,被打的奄奄一息,是我搶救的,美國人臨死前說是你救了他,古賀問他怎麽救的?怎樣離開的煤礦?他隻說了一個‘死’字,話沒說完就死了,古賀隊長已經派人去抓你了,他們剛剛離開這裏不到三分鍾!”


    馬彪一下想起來昨天下午看到的那張外國麵孔是那個向佐佐木討要相機的美國記者約翰,那次逃跑的103個人中其中就有他。


    馬彪嚇了一跳,這可真是走夜路怕見鬼,夜半偏遇紅衣女。


    他得趕緊逃命,可是眼下牙疼的厲害。


    馬彪說:“謝謝你朋友!給我一些止疼片,我牙疼實在受不了。”


    木村囑咐他插好辦公室門,誰敲門都不要開。


    馬彪捂著臉點頭答應。


    木村剛走一會兒,果真有人敲門。馬彪走到門口把門上掛著的門簾輕輕掀起來一條縫,門口站著兩個日本兵,而且其中一個日本兵是煤礦守備隊的,他認識馬彪。


    馬彪的心“通通通”極速跳起來,他屏住呼吸將後背緊緊貼在牆上聽外麵的動靜,這個時候木村千萬不要回來,一開門他就跑不了了。


    快離開吧!木村醫生不在,快離開!


    馬彪腫著半張臉祈禱著這兩個人趕緊離開。


    木村到藥房拿著消炎藥和止疼片剛回來,因為心裏緊張,他沒有注意到門口站著兩個士兵,到了跟前才發現了他們。


    還好,這兩個士兵敲了半天門裏麵也沒人開門,他們覺得蹊蹺便進了旁邊的護士值班室詢問情況。


    木村緊走幾步進了護士值班室,正遇上這兩個士兵出來。


    “木村醫生?剛才我們敲門怎麽也敲不開,怎麽回事?”一個士兵問。


    木村滿臉陰沉無視這兩個士兵,直接走到裏麵訓斥正在忙碌的小護士:“美羽小姐,二號病房八床的針打過了嗎?”


    美羽護士見木村這個樣子一下懵了,不知道他好好的為什麽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


    “哦!我現在正要去呢!”


    美羽說完端起醫療盤子快步走了出去。


    “你們找我什麽事兒?”


    見護士值班室沒人了,木村這才板著臉問兩個士兵。


    這兩個士兵看出來了,剛才木村醫生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正在生氣,所以才不開門的。


    “呃!是這樣的,煤礦守備隊原來隻有三個戰士有腳氣病,這幾天得這種病的人突然增多了,昨天有十幾個人同時覺得腳趾頭又疼又癢,請木村醫生給我們開一些治療腳氣的藥我們帶回去。


    “這樣啊!你們先回去,我下午親自去診斷再開藥。”


    木村站在門口看著這兩個士兵拐過排房拐角才迅速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


    “啪啪啪!”


    “快開門,我回來了。”他緊張的額頭都出汗了。


    門開了,木村閃身進入,從口袋拿出兩個小紙包塞給馬彪:“一天三次,每樣一片,請趕快逃命吧!”


    “謝謝!”馬彪真誠的說。


    他慶幸自己有錢才買下這份來之不易的友情,以前覺得木村貪財,現在才覺得木村這份貪財對自己多麽重要。


    馬彪打開門正要出去,木村在背後說了句:“馬隊長!保重!”


    “保重!”


    馬彪低頭走出去,還好,出來進去的人沒有一個人注意他,他捂著臉急匆匆出了大門,見司機老秦正在用軟布擦車。


    他向老秦快步走去,老秦正要和他說話,隻見馬彪邊走邊對他說:“別和我說話,低頭繼續擦車,把車開到杜家卸掉車牌藏好,不見我的麵不要出來。”


    老秦瞬間意識到出大事了,他不敢遲疑,立馬發動著汽車,一腳油門把車開走了。


    馬彪不敢走大路,繞行在各個小巷到了鐵匠鋪,簡單告訴韓滿囤事情經過,讓韓滿囤到他家打聽一下什麽情況。


    不一會兒韓滿囤跑回來說:“院子裏全是鬼子,老管家和幾個傭人都在院子裏站著。”


    “老管家他們活著吧?”


    “活著,看那樣子也沒有挨打。”韓滿囤說。


    “唉!讓他跟著太太們一起到省城,他不放心我,非得留下來,這下……唉!連累他了。”


    韓滿囤說:“古賀久保命令保安隊把好城門要活捉你。”


    “保安隊原來都是老子的手下,他們敢抓老子?”馬彪說完就要離開。


    韓滿囤一把拉住他說:“馬大哥!你這是找死呀!沒聽說人走茶涼這句話嗎?”


    “我得趕緊回省城讓家人轉移。”馬彪著急的說。


    韓滿囤說:“鬼子一個電話打到省城,不等你回去家裏人早就被抓了,你跑得再快能比電話快嗎?也許古賀久保隻是找你核實一下,不管怎樣你絕對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馬彪冷哼一聲:“還核實什麽呀?那個約翰活生生的死而複生了,親口把我供出來了,當初巴圖魯兄弟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千算萬算,沒防住這個王八蛋。”


    韓滿囤也很生氣:“當初巴圖魯大哥反複強調讓他救人就得聽他的,把所有逃跑的人全部帶到部隊,不能放一個人回家,怕的就是被鬼子重新抓住暴露了這件事,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偏偏讓這個美國人跑了?”


    馬彪說:“還好,約翰那孫子隻知道我組織的逃跑,沒把巴圖魯兄弟招出來,否則可把兄弟害慘了,人家好好的在山裏打獵,愣是被我這張破嘴忽悠的參與進來,我是出了口惡氣舒坦了,差點連累了他。”


    韓滿囤說:“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大哥帶著那幾十個鬼子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反而先出事了。”


    他接著說:“鬼子在你家找不到你肯定挨門挨戶搜查,我這裏有地下室,你先藏在這裏,千萬別出來,我去找趙宏斌商量,先把電話線剪斷,拖一時算一時,晚上你扒火車離開。”


    果然,韓滿囤拿著幾個箭頭剛走,藏在後院地下室的馬彪就聽見上麵翻箱倒櫃和嘰哩哇啦的聲音,他聽見一群人進來了,聾三扯著嗓子讓他們不要亂翻,就聽見啪的一聲,聾三臉上挨了一巴掌,他一下摔倒在地下室出口上把撩井口堵得嚴嚴實實,他躺在那裏哇哇大哭起來......


    晚上,秦師傅跟在韓滿囤後麵進來了,他說汽車進了杜家後,杜家新管家就把車牌給撬下來了,日本人進去搜查,杜家人一口咬定那輛車是杜爺新買的,那些士兵幾乎都知道杜家和日本人千絲萬縷的關係,也沒有難為他們就離開了。


    午夜,滿載黑色煤炭的火車靜靜地停在鐵軌上準備出發,幾個扳道工拿著信號燈來來回回在鐵道上溜達。負責車皮後段的扳道工看見不遠處蹲著一個人,他提著信號燈一邊吆喝一邊走過去一看是個小男孩在撿煤矸石,他大聲吆喝讓他趕緊離開,這小男孩沒有離開反而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引起站在最後這節守車車廂門口的貨物轉運長注意,他提著紅綠燈衝這邊大聲詢問發生了什麽?扳道員回答:“沒事!一個撿煤渣的小偷。”


    貨物運轉車長借著昏暗的信號燈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隨後舉起紅綠燈向扳道工們發出安全信號後火車一聲長鳴,車皮之間互相鏈接的鐵鉤發出一連串咣當咣當的響聲,火車緩緩啟動了。


    貨物轉運車長提著紅綠信號燈剛進車廂,一把手槍就抵在了他的腦門......


    藏在不遠處一塊石頭後舉槍瞄準這裏的趙宏斌一看馬彪上去了,他把槍藏好後叫著小石頭的名字走了過來。兩個扳道工還在那裏大聲罵著小石頭,其中一個是日本人,他用腳踢了小石頭幾下,罵他是小偷。趙宏斌跑過來滿臉堆笑給他們賠情道歉,說家裏沒有燒的了,孩子就想著撿點煤矸石回去燒。另一個中國扳道工覺得隻是個撿煤矸石的小孩,便趕趙宏斌和小石頭趕緊離開,說再看到他們來這裏撿煤矸石就當小偷處理。


    父子倆唯唯諾諾離開鐵路,小石頭說:“爹,他上去了?”


    “上去了,回家!”父子倆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在省城杜宅,老夫人並不知道杜鵑受傷的事,見朝思暮想的外孫回來了,一整天樂嗬嗬的拉著塔司哈問東問西,吃過晚飯後覺得有點累,丫鬟們便侍候著她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忙碌了一天的杜宅夥計們各在各的房間洗漱完畢準備休息,這時杜宅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晚上大門值班的王升以為石俊回來了,打開門上小窗卻看到是個驚慌失措的小姑娘。他問小姑娘大晚上的找誰?這小姑娘不回答卻隻是放聲大哭。


    王升見她一直拍門卻光哭不說話,便有點兒生氣,打開門想訓斥她怎麽回事?


    這小姑娘看見大門打開抬腿就往裏麵跑,王升一把拉住她不讓進,她張嘴哭的更厲害了。


    王升一下懵了,因為時間不早了,也許老爺少爺們該躺下休息了,王升一邊把她拉到門外一邊問她怎麽回事?這小姑娘隻管大哭卻什麽也說不清楚。


    杜家一大家來到省城後重新安排了房間,老夫人和杜爺住在中院,老張兩口子也在中院,雪兒和珍妮原來想住在西院,石俊說因為當鋪後門離西院大門最近,西院的幾個房間也變成當鋪倉庫了,幹脆把所有抗聯都安排在西下院了。


    老夫人覺得中院房子太多,空落落的沒有人氣,非讓珍妮和雪兒一人一間也住在中院。


    事情也趕巧了,這次塔斯哈進城帶回來一些山裏的野果,珍妮貪嘴多吃了些,晚上一直吐。雪兒和她屋子緊挨著,她聽見隔壁的動靜後照顧了一晚上才安頓她睡下。


    正常來講,屋子裏的夜盆在第二天天蒙蒙亮時才倒在茅廁的,可是因為盆裏都是很難聞的嘔吐物,不倒掉整個屋子都能熏出來,所以雪兒端著夜盆倒在前院的茅廁裏。


    茅廁裏有燈,茅廁外麵有個大缸,缸裏的水是專門用來洗刷夜盆的。雪兒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剛把夜盆洗刷幹淨站起身就聽見大門口有姑娘的哭聲。


    中院是離大門最近的,雪兒匆忙把夜盆給珍妮放回去跑到大門口看看怎麽回事,此時王升正看著一直哭的小姑娘發愁。


    “四兒?”雪兒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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