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鬱悶邊去給門落了鎖,想了想,那條信息最後還是沒回。


    明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她抱著抱枕看了會兒電影,兩三點兒才漸漸有了困意。


    房間裏點了香薰,這天晚上徐知苡並沒有做噩夢,一夜好眠。


    周一去上班那天,她在樓下又遇到了晨起去買菜的王阿姨。


    徐知苡叫了聲:“王阿姨。”


    王阿姨提著個印花環保袋,笑眯眯的:“小徐去上班呀,好勤快,已經很少沒見到你這麽勤快的年輕人了。”


    她剛說完,住在六樓的小汪提著個公文包下來,匆匆忙忙去趕地鐵。


    徐知苡:“……”


    王阿姨臉上笑容無懈可擊,仿佛是在說隻有我不尷尬別人就不會尷尬。


    “小徐呀,我那大侄子情況你也都知道了,是個大學老師,在市裏有套房還有車,年薪幾十萬,這個條件是南俞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王阿姨終於想起正事兒,說:“我也是見你是個好孩子,工作踏實人也不錯,這才起了給你們做媒的心思,你現在也單著,要不約個時間吃吃飯逛逛街,就當交個朋友。”


    徐知苡在她開口的時候頭皮就已經發麻了,她幾次都拒絕了,這次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她想了想,鬆口道:“好吧王阿姨,那我們就見一見。”


    “哎呦,小徐就應該這樣嘛,年輕人多交交朋友是好事,”王阿姨臉上已經笑開了花:“那我把你wx推給他,到時候你們自己約時間,我這個老婆子就不操心了。”


    徐知苡硬著頭皮點頭。


    到公司的時候時間剛剛好。


    今天沒什麽事兒,隻有下午三點多開了個短會,從會議室裏出來,徐知苡抱著藍色的會議紀錄薄往工位走,小溫突然在後麵喊她。


    自從那天她拒絕小溫後,徐知苡有幾次撞見她在茶水間跟其他同事說她擺架子,一點小忙都不肯幫。


    她默默的聽著,並沒有當麵對質。


    公司裏維持一個好關係很難,她還不想跟小溫撕破臉。


    這是那天後小溫第一次主動叫她


    徐知苡頓了頓,沒再往前走。


    小溫把她拉去了樓梯間,站在那兒欲言又止。


    徐知苡抿著唇看著她,她大概能猜到她的來意,無非又是來求她去說情。


    果然,下一秒小溫臉上就換了個悲戚的神情:“小苡,你真的不能幫幫我嗎,我們家已經走投無路,我爸要是沒了工作,那一家子的擔就落在了我一個人的身上,我那點工資還要交租房費水電費物業費一大堆,我真的好累。”


    徐知苡問她:“你爸爸是因為什麽被開除的?”


    小溫眼神開始躲閃,不敢看她,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的說:“他也沒幹什麽……就是喝酒喝多了把領導得罪了。”


    “是嗎?”


    徐知苡輕輕的反問了一句。


    她那天回去搜了下新聞,溫父被開除的原因根本就不是這個。


    那事鬧的很大,各大媒體都發表了。陳氏集團的處理也很及時合理。


    小溫一直都在騙她。


    “抱歉,你沒有說實話,我幫不了你。”徐知苡看著麵前的女人:“而且就算你說了實話,我也沒辦法幫你。”


    她說完,也不看小溫什麽表情,拉開門回到自己的工位。


    在她身後,小溫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絕望哀戚的神情,目光狠毒的盯著她的背影。


    ……


    梅雨季過後,南俞迎來了好幾個豔陽天,暑氣難消,每天走在柏油路上都能看見地板上蒸發而起的熱氣。


    徐知苡穿著一件質地輕薄的襯衫,配一件高腰直筒煙管褲,露出半截白皙的腳踝。


    和周姐吃完午飯,從對麵餐吧出來,外麵的熱氣撲麵而來,門口兩側的幾顆綠植也耐不住這熱,綠油油的葉子焉不拉嘰的,像被人拔了跟。


    路邊的流浪狗吐著舌頭,周姐笑說有點像她家的傻狗。


    手心被手機震了一下,徐知苡滑開屏幕。


    【陳嘉屹:我出差幾天,有事可以找林秘書】


    【這是林秘書的電話135xxxxxxx】


    最近陳嘉屹偶爾會給她發信息,大都是吃飯了嗎到家了嗎伽伽有沒有胖了等等這些話題。


    一開始徐知苡沒打算回,後來這人不問她那些了,開始問她工作上的事情。


    那些無聊的問題她可以不回,但他現在問的都是工作上的,徐知苡沒理由不能不回。


    他現在已經是她的上司,最後,她還是為了五鬥米折腰。


    兩人時不時聊幾句。


    不頻繁但也沒有斷。


    徐知苡看著那條信息不知道該怎麽回,她臉上糾結的表情讓周姐瞧見了,打趣道:“男朋友?”


    “不是。”徐知苡把手機收了起來,笑了笑:“一個朋友。”


    現在她跟陳嘉屹的關係應該就隻是朋友吧。


    周姐看破不說破,兩人相攜回了畫廊。


    ……


    周五晚上,徐知苡臨時被通知加班,回到家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天氣很熱,從公交站下來,全身都黏黏膩膩的,她忍不了,小跑著回到小區。


    開門開燈,她習慣性的喊了聲伽伽。


    小家夥沒反應,隻是蜷曲在小窩裏安安靜靜的。


    徐知苡突然覺得不對勁兒。


    她快步走過去,伽伽正躺在小窩裏,一動不動,無論她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徐知苡把它抱起來一看,伽伽口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發紫了。


    想起什麽,徐知苡檢查了它的其他地方,發現它的黏膜也開始發紺。


    把伽伽抱養回來那天,她做了功課,記得這是中暑的征兆。


    她快速回憶在網上看見的治療方法,把伽伽轉移到了陽台,去洗手間接了點涼水,塗在伽伽的額頭上。


    許是感受到有人在救自己,伽伽醒了過來,嘴裏發出哼唧的聲音。


    徐知苡心疼死了,眼角蔓延上水意。


    伽伽突然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輕輕的撓了下她的手心。


    動物都是有靈性的,伽伽在安慰她。


    徐知苡抽了抽鼻子:“伽伽,別害怕,姐姐會救你的。”


    淩晨一點多,大街上已經沒有了人,隻有偶爾騎著車飆過的鬼火少年。


    徐知苡抱著伽伽飛奔下樓,手機被她緊緊攥在手心裏,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遲遲沒有人接單。


    她快要絕望了。


    “徐知苡——”


    眼眶通紅的那一刻。


    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天而降。


    那一瞬,徐知苡隻是愣愣的看著朝自己跑來的男人,嘴巴張了張。


    一出口,就帶了哭腔:“陳嘉屹,你快幫我救救伽伽。”


    她哭的好無助,像個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陳嘉屹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抽疼。


    他嗓子發澀,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別哭,我在。”


    ……


    醫院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見證新生也見證死亡。


    走廊上的白熾燈散發出冷清的光輝,照在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種慘白的灰色。


    護士從陳嘉屹手裏抱過伽伽,問:“在家裏中暑的?”


    徐知苡手腳發軟,卻還是撐著點了點頭。


    陳嘉屹摟著她,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問護士:“需不需要掛號住院?”


    護士搖頭說不用:“你女朋友來之前是不是就已經給它用冷水敷過了?”


    陳嘉屹用眼神問懷裏的小姑娘,徐知苡朝護士點了下頭:“護士,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護士眼神讚賞的看著她:“很正確的,你放心吧,我現在給它紮針放血再喂點藿香正氣水就沒什麽大礙了。”


    聞言,徐知苡眼眶又冒起了酸汽。


    如果不是她忽略了伽伽,如果她能早點回來,伽伽就不會受這些苦了。


    “不是你的錯。”


    陳嘉屹抬起小姑娘的下巴,把她頰邊的一縷碎發撩到耳邊,語氣認真:“如果不是你,伽伽現在還是一個在外流浪的流浪兔,是你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所以……”


    他頓了頓,指腹摩挲著徐知苡泛紅的臉頰,動作輕柔,語調低沉,帶著顆粒感:“它不會怪你的。”


    這一刻,所有的慌亂無助像是沉入了海底,徐知苡耳邊隻能聽到那句它不會怪你,一種久違的安全感包裹著她。


    過了很久。


    “伽伽讓我想起了姥姥,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姥姥的病,那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不會那麽早離開我。”


    許是他的眼神太溫柔了,又或者是今晚發生的事讓她想找一個人傾訴,這些話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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