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仔細打量了好一會,“您是張師傅吧?”鄭瑜走到那位正在抹牆的老工人麵前問。


    “您是?”對方停下手裏的活,布滿溝的臉上堆滿了迷茫。


    “哎呀,張師傅真是您!你可還記得雷蕾,就是國建7號工地出了事故的那個雷工程師?她都找了你們很長時間了。”看到正臉後,鄭瑜確認他就是那天在工地出事故的三個師傅中的一個--鐵手張。


    張師傅被這突如其來的話給說懵圈了,仔細又看了一下鄭瑜說道:“我認出來了,您就是那天和雷工程師吵架......不不,說話的那個鄭總工。”


    “是的。這都有兩年多了,雷蕾一直在找你們,她說,工地這麽處理你們是不公平的,她一直想著找到你們,幫你們討個公道呢。可是一直也沒有你們的消息,雷工程師說,如果找到你們,隻要你們需要幫助,她一定會盡力的。”


    “不不不,當時看著雷工程師都傷成那樣了,我們心裏真的很害怕!雷工程師人好,長得也好看,因為我們三個破了相,又落了殘疾,我們受這點懲罰算什麽!”憨厚的張師傅勉強笑了一下,想說又不敢說,最終才吞吞吐吐地又問:“雷工程師......她......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現在好了。沒有破相,也沒有落下殘疾。”鄭瑜笑著說。


    “老天有眼,太好了!還是好人有好報!”張師傅粗糙的臉上露出了憨憨笑容。


    鄭瑜笑著問:“你怎麽知道雷工程師是個好人的?”鄭瑜很納悶,他們不過是工地上最不起眼的工人,和蕾蕾幾乎很少有接觸,他們怎麽知道的?


    “我們和雷工程師接觸的不多,偶爾在工地上見到她,她總是笑著的,還經常提醒我們:工地上安全是最重要的,安全帽和安全繩使用前一定要先檢查。你們都是有學問的人,平時見到我們都躲得遠遠的,特別是女孩子,唯恐被我們身上的汗臭味熏到。隻有雷工程師,她每次來施工現場,都會主動和我們說話,了解施工情況,有時還幫我們遞個工具啥的。我們是幹粗活的,也沒咋上過學,經常看不懂圖紙,隻要她在,總是一遍又一遍的給我們解釋。一聽說是她出了事故,我們三個當時都哭了:好人為什麽要遭這個罪!”鄭瑜不止一次聽到別人誇雷蕾,但是這樣誇讚的還是第一次。他們幾乎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隻是在工作中見過幾次,他們都能感覺到雷蕾是個好人,為什麽自己還一次次地去傷害她?


    鄭瑜想了想說:“什麽都別說了,快把你們的聯係方式給我,你還能和他們兩個聯係上嗎?”鄭瑜話音剛落,就聽到張師傅喊道:“你們兩個過來,看看能不能認出鄭總工了?”說著從裏屋出來兩個30歲左右的小夥子,帶著口罩,滿身的灰塵,隻有從月牙似得眼睛上才能分辨出對方的笑容。


    鄭瑜不覺有點喜出望外:“好,既然你們都在這裏,我也算是了了一件事。雷工程師不僅托了我,還托了別人在到處打聽你們,都找了你們一兩年了,今天算我運氣正好,讓我碰到了,一定要把你們聯係方式給我。我回去也算是有個交代。她要是知道聯係上你們了,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對方被他的熱情打動了,隻好把電話留下了。張師傅問道:“怎麽,鄭總您也來杭州發展了?”


    “許你們來,就不許我來嗎?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喝兩杯。”鄭瑜說著就拉著他們往外走。


    “不不不,鄭總,您的心情我們領了,但是今天不行。你看我們這......”張師傅說著看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那兩個同伴,“我們這樣能去哪兒?”確實,從頭到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能看得出這是絕對的“勞動人民”。


    “哎呀,沒事。洗洗,換件衣服就行了。誰還不幹個活了。”說著鄭瑜又拉他們往外走。


    “哎呀,謝謝您!鄭總,您的心情我們都知道了,但是今天真不行。老板讓今天把牆麵收光。您不是來這裏發展了嗎?咱們以後有機會。”


    “張師傅,來這裏發展是說笑,我是找人辦事的。”


    “這裏是裝修工地,您找誰?”


    “這裏之前的公司是誰家的你知道嗎?”鄭瑜隨口問了一句。


    “我聽我們工頭打電話時總叫邱老板,邱老板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張師傅看看左右沒人注意他們,便壓低聲音說:“聽說好像是掙了一大筆錢,覺得夠花了就不幹了。您不會就是找這個人吧?”張師傅好奇地盯著鄭瑜。


    鄭瑜被這意外的信息給驚住了,他盯著張師傅看了半天,然後慢慢才露出笑容說,“您說對了,就是找他!”


    “他也和您有生意?”


    “沒有,是我兄弟讓我來找他的,我兄弟和他做生意還欠了他點錢,找他就是看看能不能再做一筆生意,把之前的賬清掉。”鄭瑜不敢把事情說出來。


    “啊!是這樣啊?他們這些大老板都特別能掙錢,估計是掙得太多了,把這事忘了也說不定?”


    “他要是真忘了,我兄弟倒好過了。就怕哪天他想起來,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鄭瑜笑著試探著又問:“您還知道其他的消息嗎?”


    “這個......”張師傅想了一下說道:“鄭總,您說幹我們這種活的,自然知道的都是些不疼不癢的事情,不過您要找他的話,我們工頭應該知道。現在裝修的這個東家就是我們工頭給他介紹的,聽說是從姓邱的手裏直接轉過來的,省了不少錢呢。”


    “真的?”鄭瑜真真的是喜出望外!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這樣鄭總,您不如先回去,等過幾天我們工頭能從老家回來,我給你們聯係好,你親自問問他。工頭了解這些事情。如果真要是能把生意談成倒也是樁好事。”


    “如果談成了,一定要好好謝謝您,張師傅!”


    “鄭總,看您說的,您就別客氣了,能不能幫上忙還不一定呢。隻要他回來,我就一準給您電話,等你們見了麵您再仔細問問他。”


    “好的。對了,張師傅,先不要和你們工頭把事情說明,到時候咱們見機行事。我等著您的時間,咱們不見不散”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嘴笨,我什麽都不說,您到時候自己想著點和他說就行了。”


    “張師傅,這個您拿著,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聯係我或者聯係雷設計師都行。”鄭瑜說著從口袋裏拿出幾張百元的鈔票硬是塞到張師傅手裏。


    “鄭總您這個我不能收,如果我們需要找活的話,我一定聯係您和雷工程師。”張師傅一臉的羞愧,硬要把錢塞回去。


    “張師傅您聽我說,”鄭瑜阻止道:“拿著吧,出來辦事,我也沒帶太多現金,這也不多,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回頭你們忙完自己去加個餐吧。”鄭瑜說往外走,臨出門前又回頭說了句:“張師傅我等您的電話。”


    這次意外的邂逅,除了讓鄭瑜有點小興奮之外,還越來越覺得雷蕾不是一般人。如果不是她讓他幫忙找張師傅他們,也許自己就錯過這次和張師傅的邂逅了,亦或者張師傅也不會這麽熱心的幫忙。真是寬容博愛才能得到更多的愛!


    回到酒店,他一個人開始研究律師給他的資料,還時不時要電話解決百草中藥的一些事情。等了一天他有點坐不住了,心想這樣等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家裏一大攤子事還沒有捋順,不如先回去等有信了再回來。於是他掏出手機要給謝誌良打電話,這時張師傅的電話來了,說是老板回來了,把約定見麵的時間定到第二天晚上。他耐著性子又待了一天。


    第二天晚上,在張師傅的引薦下,鄭瑜在工地附近的一家飯店了見到了工頭黃大鵬--一個子不高,五大三粗的農村漢子。果然他從黃大鵬那裏得到了許多姓邱的信息。起先黃大鵬還小心翼翼的什麽都不說,鄭瑜見狀索性就說自己也是總做工程的,想和他交個朋友,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合作。張師傅也在一旁附和,兩個人一邊拍著黃大鵬一邊向他敬酒,很快黃大鵬就被兩個人架的雲裏霧裏了。黃大鵬這才打開話匣子:自己同邱少和兩個人是同鄉,年齡又相仿。邱老板生意做的大,有些邊腳料的活就照顧一下他。一來二去就知道他的事情稍微多一些。他告訴鄭瑜:邱少禾原來隻是一個小泥瓦匠,以前在農村時他不叫邱少和,叫邱遠達。因為一直不順,找風水先生一算,說是邱遠達這名字不行,得走多遠的路,才能達到目標?這才改成了邱少和。改名字不久他就攀上了一家大工程公司,成了公司的紅人,很快他就有了自己的“隊伍”。後來那家工程公司發展成什麽大集團之後,邱老板就把自己的“隊伍”整成了“少禾工程公司”,就成那個集團下麵的小公司了。聽說前一段時間通過耍手段大賺了一筆,所以才低價把現在的辦公場所轉讓出去了。他現在杭州的兩個豪華小區都有房子,聽說在老家也有幾處不錯的店鋪往外出租。黃大鵬一邊夾菜一邊很得意地看著他倆,仿佛知道這些是件很驕傲的事情。


    邱少禾這個名字鄭瑜也多次聽謝義新和張越成提過。但是讓他心裏一驚的是邱遠達這個名字。這個名字讓他刻骨銘心,二十年前,就是這個人出車禍要了爸爸和大伯的命。當時警察根據現場的情況判定為是意外車禍,此人也被判刑七年,可是後來就沒有音信了,這兩個人是不是一個人呢?事情不會有這樣的巧合?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


    於是鄭瑜又問道:“黃老板,聽您這麽說,邱老板的發展還真是順風順水的。一個泥瓦匠如今竟成了大公司的老板。您說他這耍手段,不會是?”他擠眉弄眼地衝黃大鵬笑笑,“不會是做了那種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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