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冒著小雨,上了馬車,阿魯打著哈欠,也提著一罐子湯藥和食盒上了馬車,“這是冬姐剛熬出來的,囑咐小的定要盯著您吃得幹淨。”


    與宋觀舟多說了幾句,並耽誤了些時辰,來不及在府內用飯,冬姐索性讓阿魯全帶著,耳提麵麵,再三叮囑。


    裴岸也不拒絕,半夜吃了藥丸子,雖說不如湯藥的藥效,但也緩了身上酸痛。


    “回頭你聽少夫人安排,囑咐忍冬盯著些,莫要讓她累壞了身子。”


    阿魯點頭,哈欠連天,“四公子您就放心好了,而今倒是您的身子……,哎!”他不由得歎道,“少夫人也不心疼你一番,隻記得找她表妹。”


    ——裴岸無語,賞了他一記爆栗,“渾說,如今非常時期,自是以表姑娘為重,你若要這般嘴碎,怕是想挨板子了。”


    板子……


    阿魯兩股涼意漸起,湊到裴岸跟前,小聲嘀咕,“昨兒少夫人賞那方家大郎一頓杖責,可是十分的不客氣!後頭我問了臨山大哥下頭的人,才知道那方家渾貨膽大包天,竟敢垂涎少夫人容貌!”


    “什麽?”


    阿魯縮了縮脖子,“四公子,昨兒晚上小的也忘了說,不過少夫人哪裏吃得虧,聽說臨山大哥一步上前,直接扭出去就地棒打十下,打得這孫子皮開肉綻,哭都哭不出來。”


    裴岸眼神暗了下去,冷冷追問,“可嚇到你家少夫人?”


    “四公子,您可不能小看少夫人,說來少夫人在方家高高在上,萬事不懼!回來路上我聽了下頭說道,少夫人有勇有謀,與臨山大哥配合默契,抓了方家一個被劉氏磋磨的仆婦,軟硬兼施,問了全部事由,做了全部準備,才直奔方家。”


    裴岸心頭不放心,“她臉色蒼白,昨兒奔波怕也是累著,你晚些回去,同忍冬勸她休息著,待二郎那頭傳來信再動身不遲。”


    “小的明白!”


    **


    隆恩書院,緊挨著隆恩寺而建,清晨寺中鼓聲徐徐,來自各地學子早已起身,伴著晨曦往學堂而去,許淩白在人群中,神采奕奕。


    本就長得清瘦高大,一眾莘莘學子中,竟也十分亮眼。


    “許兄,今兒你又早了我許久啊。”


    李希追來,打趣道,“隻怕這書院裏沒有人比你勤奮。”


    許淩白連連搖頭,“我讀書上頭天賦不高,唯有勤能補拙,李兄莫要取笑我了。”


    二人在隆恩書院相逢,短短十數日,已成了好友,李希又道,“再幾日,這課就結束了,回頭等你接上妹子,住到京城去,咱倆見麵往來也方便許多。”


    李希約有二十八九歲,是京城李家子弟。


    說來李家也是勳貴世家,但李希為人低調,也是同許淩白熟稔起來,才熱情相邀。


    “多謝李兄相邀,待課時結束,愚下先回舅舅家,接了妹子入城,安頓下來再上門叨擾。”


    “極好!京中文人誌士多得很,到時我帶你去見見,尤其黃家三郎、劉家四郎……,他們都生性豪爽,性子熱絡,定然能與你成為摯友。”李希一片至誠,很大程度上感染了許淩白。


    他不禁感歎,這隆恩書院是來對了。


    正在二人快到學堂時,卻見門口立著一短打裝扮的藍衫護衛。


    李希咦了一聲,不待說話,已有學子指了許淩白道,“這並是開州來的許淩白許公子。”


    許淩白聞言,抬頭看去,同李希對視,不解疑慮,正在迷惑時,那精壯護衛走到跟前,拱手說道,“敢問可是許淩白許公子?”


    “學生正是,敢問尊上是……?”


    “許公子,屬下乃鎮國公府護衛臨溪,請借一步說話。”


    鎮國公府?那不是表妹宋觀舟夫家嗎?


    李希見狀,推了一把有些發懵的許淩白,“原是公府來人,許兄快去就是。”


    待二人出了學堂,來到花園亭子中,許淩白才出聲發問,“敢問可是貴府四少夫人跟前之人?”


    “正是四少夫人派屬下前來,隻為接表公子回府。”


    這?


    許淩白滿頭霧水,“書院有大儒授課,還得三五日才結束,可否——”


    臨溪拱手道,“表公子,表姑娘出事了,少夫人深思熟慮,還是不該瞞您……”


    “什麽?”


    許淩白失聲,“我妹妹出什麽事兒了?她在我舅舅家,難不成是遭了什麽天災——”


    “表公子,事不宜遲,先行上路。書院回京有三十裏地,近來多雨,山路難行,咱還是莫要耽誤。”說罷,舉了自己腰牌到許淩白跟前亮了身份,“這是府上玉牌,請表公子過目。”


    許淩白有些六神無主,隻抓著臨溪追問,“我妹妹現如今怎麽樣?”


    臨溪反手扶著他,大步往前,“表姑娘被歹人所害,而今蹤跡全無,少夫人正在全京城上下翻找。表姑娘身邊的丫鬟阿曼,也因護主殞命——,京兆尹那處立了案,還請表公子快些收拾行李,速速回府。”


    許淩白聽完,愣在原地,忽地心頭哀痛。


    他幾乎寸步難行,啞著嗓子呢喃,“我妹子……,淩俏……沒了?”


    臨溪一把撐住他,“表公子,我家四公子、少夫人,以及秦家二郎聽說後,全力搜救,前兒夜裏得了信,到如今兩日來,也不曾放棄!表公子您倒是振作些,莫要未尋到表姑娘,卻先一步倒下。”


    聽到這話,許淩白勉力站直,“是,尊上說的是,我得回去尋我妹子。”


    李希隔著窗欞看到麵色蒼白,猶遭雷擊一般的許淩白,他本要出來問個明白,卻不料許淩白腳下生風,跟著那護衛小跑離去。


    出了書院,臨溪才道,“少夫人全力壓下表姑娘的事兒,秦二郎對外宣稱也是恩師之女,還請表公子莫要說漏了嘴,免得表姑娘回來遭了非議。”


    “這……,少夫人都想到了。”


    臨溪看著唇紅齒白的書生,得了如此打擊,心中起了憐憫,“你且放心,少夫人說隻要人活著,就萬事好說。”


    “那……那到底是誰害了我妹子——”


    臨溪想到少夫人交代,倒也不隱瞞,“是表公子您舅舅家長子對表姑娘起了歹心——”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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