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正好時,裴漸同蕭蒼說了,欲要取消比試,“而今觀舟腿腳不便,養傷為重,再過兩日,你父親打算啟程歸家。算學之事,你二人往後多的是機緣,不急在這一時。”


    不知為何,聽得這話,旁人沒什麽想法,蕭引秀第一個長舒一口氣。


    她想著,宋氏少出些風頭吧。


    蕭蒼聽得,雖說遺憾,但再不敢像從前那樣死纏爛打,非要要比。眼見就這麽定了,宋觀舟隔著屏風卻喊了聲“父親容稟。”


    “觀舟,可有想法?”


    宋觀舟瘸著腿,要站起來,劉太太和忍冬連忙按住,“你就坐著回話,這腿腳的,你注意著些。”


    扯到碰到,真瘸了怎麽辦?


    宋觀舟送了個大大的微笑給劉太太,才朝著裴漸方向說道,“父親,比試定然要繼續,莫說蒼哥兒準備許久,我亦如此。何況,打算盤什麽的,跟腿腳無關。”她言語雀躍,半點不像受傷的病人那般頹廢。


    “你這傷筋動骨的,自然是休養為重。”


    宋觀舟隔著屏風,同長輩理論,大為不敬,她欲要前行,忍冬趕緊攔住,“少夫人,不能隨意動腳……”


    無奈之下,宋觀舟喚了蕭蒼。


    蕭蒼也不管男女分桌,噔噔噔的跑了過來,閔太太幾乎沒眼看,“混賬,你小心些腳下,冒冒失失的過來,也不怕衝撞了姐姐妹妹。”


    “母親放心。”


    話音剛落,湊到宋觀舟跟前,“觀舟,你說還要比啊?”


    “那是自然,隻是隔著屏風,我同長輩不好理論,你同我父親、兩位舅舅好生說說,咱倆都是手上功夫,使力的也是腦子,同腳上無關。何況我這幾日,隻要不碰到腿,痛感不大,不礙事。”


    蕭蒼低頭要看一眼宋觀舟腿腳,大晚上他也看不清。


    但還是不敢像從前那麽篤定,“……你是照顧我才這麽說的麽,其實,觀舟,我知道你算學上有些能耐,便是這次不比,我也不會看不起你。”


    老天爺!


    誰稀罕你看得起看不起的……


    宋觀舟哼了一聲,低聲道,“少自作多情,你想辦法去說服幾位長輩,我這身子不礙事的,明日或者後日,咱就了了這事兒。”


    說罷,仰頭看向蕭蒼,“蕭蒼,我是很好奇你真正的能耐。”


    換句話,我想知道古代算學的厲害之處。


    裴岸也聽得真切,起身來到宋觀舟這邊,細細盤問腿腳之事,聽得宋觀舟胸膛拍得咚咚響,不忍直視,“罷罷罷,如了你的願。”


    有了裴岸助攻,蕭蒼更是上杆子的 往前衝。


    宴都散了,蕭蒼還追著裴漸,“姑父……,好姑父,孩兒知道您老人家考題都出好了,觀舟都說無礙,定然無礙。她性子從不作假,姑父您知道的……”


    喲!


    你二人倒成了莫逆之交?


    最後還是裴岸上前,同三位長輩說道,“父親莫怪蒼哥兒,實則是觀舟也覺得不比甚為遺憾,她心性純真,雖說往日同蒼哥兒不對付,但算學一事上,孩兒看他二人應是一般心境。”


    “我與你三舅舅出的題,可不是簡單的,考教下來,兩個時辰也未必能完,觀舟腿腳傷了,這幾日定然是傷了精神,隻怕堅持不下來。”


    裴岸笑答,“不礙事,咱們一家人權當玩耍,真是觀舟惜敗,定不會有遺憾就是。”


    蕭蒼在旁,像院門口的大黑狗,一雙濡濕愚蠢的眼眸,迷茫中帶著期許看著三位長輩,讓人難以拒絕。


    “罷了,既如此,那便應了你們。”


    問了裴岸,裴岸笑道,“明日裏我要上值,後日吧,端午過後,公務不多,我同江大人告個假,也是使得。”


    事兒可算定下,蕭蒼欣喜難掩。


    蕭宏利見狀,攆了他出去,“你今兒也是吃了好幾盞酒,木二,扶著他院子裏散散酒氣,莫要再闖禍了。”


    蕭蒼扭著身子拒了,“我同四表哥一處兒走。”


    裴岸無奈,同三位長輩說道,“今兒午間看龍舟時,黃家三郎,劉家大郎,李家三郎紛紛說了,若觀舟同蒼哥兒比算學,他們也想來旁觀。孩兒想著都是世交,也不好得一口否了,便同意了。”


    原以為裴漸會生氣,哪知道裴漸點頭,“那幾個後生眼界寬闊,不是狹隘之輩,若是要來,也使得。莫說他幾人,你樺大哥也問了多次,連你二叔也驚動,昨兒還差人來問,真是要比,他們也要來。”


    蕭宏利撫了撫短須,啞然失笑。


    “如今看來,陣仗是愈發大了,北哥兒在隆恩書院遇到幾個交好,早早聽說,也提了幾嘴,讀書人意氣風發,聽得蒼哥兒與觀舟欲要露一手,也是求到我跟前,到時候定要容他們一飽眼福。”


    裴岸聽來,有些為難,“如此,陌生郎君太多,隻怕觀舟——”


    裴漸老神在在,寬慰小兒。


    “不礙事兒,家裏其他姑娘媳婦的還會拘束露怯,可你家娘子是個能人,她慣來大方,我們也不是那等無知家族,莫說是你丈人教養出來的觀舟,就是秋雲秋雨,能有這番能耐,我也不會拘在後宅。”


    事兒說得熱烈,興致勃勃之餘,差人喊來裴辰夫妻。


    裴辰聽得還是要比,眼眸一下亮了,往日在父親跟前像個鵪鶉的他,此刻也難掩激動,“二位舅舅,莫怪孩兒我偏心,我自是要站在觀舟這邊,賭觀舟大贏蒼哥兒。”


    “渾說!看看就是,你若是做了莊,要引著人來賭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裴漸麵色嚴厲,刹了裴辰囂張氣焰,頓時又雙手妥帖放在身前,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秀兒,叫你夫妻二人來,是想著你來操辦一番。”


    蕭引秀心中厭煩,宋氏!宋氏!總是她的事兒最多!


    可當著長輩,她哪裏敢露出半個不喜,明明一日下來早就疲憊,這會子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父親吩咐就是。”


    “就定在後日,來客怕是不少——”


    裴漸話語未完,蕭引秀再忍不住,驚愕呼道:“不是隻有府上姐妹兄弟,怎地還招來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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