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放榜,蕭北改了主意,“待我得了結果,再去見一見恩師,若僥幸得了功名,自是以慰先生教誨之恩,若落了榜……,雖說無顏見他,也得去聆聽先生教誨。”


    薑曲一生,學生雖說不及國子監或是隆恩書院的大儒。


    偏偏他開蒙之中,竟是出了幾個能耐之人,比如裴岸裴徹兩兄弟,蕭北、……


    秦慶東聽到這裏,邊是吃菜,邊寬慰幾句。


    “放心,我與四郎請了大夫去 診治,也配了下人,如今屋裏屋外有人打理,孟伯身子還算硬朗,先生雖說起居艱難,經過醫治,如今也能在院落裏散走幾步。”


    “到時候我也去。”


    宋觀舟饒有興致,“聽說老先生不拘男女,金拂雲也是老先生給開的蒙?”


    再聽這個名頭,裴岸和秦慶東麵色如常。


    “也不隻有拂雲,文家三姑娘、四姑娘,對了,還有當今太子妃,二郎的長姐——”


    “噢喲!”


    宋觀舟嘖嘖稱讚,對薑曲這位老先生更是好奇。他桃李滿天下,尤其是眼前幾名,已是尋常先生難能遇見的好苗子。


    而今有功名也好,沒有功名也罷,都不是尋常人等。


    老先生隨意吱聲,這一生定然也過得富裕舒坦。


    “先生不喜這些功名利祿,先前還與我幾個生了嫌隙,出京多年,而今再回故土,想來也是等待百歲之安。”


    現代社會,功利心較如今更為犀利。


    小到幼兒園的老師,大到博士導師,師道本質愈發模糊,倒多了爭名逐利,壓榨學生,反吭老師的新聞。


    看得讓人心寒。


    宋觀舟卻難能遇到像薑曲這樣的名士,歸隱田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金銀財物功名利祿皆是過眼雲煙。


    她愈發起了興致。


    到了晚間,夫妻二人躺下時,她依然念念不忘。


    尤其是薑曲與原著身亡在外地不同,而今竟是回了京城。裴岸見她連連追問,也不覺得厭煩,耐著性子細細回答,宋觀舟越聽老先生的事跡,越發覺得難能可貴。


    “品行高潔,四郎一定要帶我去拜見他老人家,我心思汙濁,若能得他點撥一二,興許更為清明。”


    寂夜之中,時不時也有鳥鳴蛙叫,裴岸聞之,寵溺笑來,“汙濁之處,也是你家相公喜愛的,莫要改了。”


    咦!


    宋觀舟嫌棄起來,掐著裴岸腰側嫩肉,輕掐幾分,倒是不疼,多是撩撥,“我說的可不是這些,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遇事執拗,疑心重心思沉,時日久來,定然成為我向前的累贅。”


    若能有個好機緣得幾分點撥,倒不枉人生這一趟。


    裴岸愛極了宋觀舟這一點,她知自己人生不足、缺憾之處,懂得尋找更聰明睿智的人來教誨。


    “娘子可還有我不知道的能耐?”


    裴岸擁著她,埋首於她肩窩處,嗅聞女子身上清香,喃喃耳語。宋觀舟耳根被他綿軟呼吸撩撥得滾燙,躲閃不及,“我隻是些小聰明,當不得能耐。”


    “我裴四的娘子,大可不必太過謙遜。”


    宋觀舟眼眸星亮,側首與裴岸抵額低語,“可是發生什麽事兒了,我總覺得你較往日,今兒愈發嬌軟。”


    裴岸聞言,含笑斜睨,“嬌軟如何能用在我這樣的男人身上,該是娘子獨有。”


    “錯錯錯。”


    夜幕之中,宋觀舟玉指懸空,“說吧,四郎,可是心中有事兒?”


    “娘子,若你我二人將來生了嫌隙,你當如何?”


    “看是何種嫌隙……”


    “此話怎講?”裴岸認真問及,宋觀舟平躺之下,娓娓道來,“若是誤會,或是你初心是為了我好,哪怕真是生了嫌隙,我得了真相,也會原諒你的。”


    “若沒有什麽初心,隻是無意呢?”


    “無意?”


    宋觀舟難得與裴岸閑談,聽到這裏,深究起來,“比如你在外應酬,沾染了女子,帶回來做個紅袖添香的婢女?”


    裴岸搖頭。


    “我自是不會。”


    宋觀舟愣住,“那是……?”


    “本意不想傷害你,可許多事情步步環扣,不如人所願。我盡量避免這樣,卻又怕人生路長,連累了你……”


    宋觀舟一翻身,艱難挪動帶著夾板的腿。


    裴岸趕緊坐起來,給她搭把手,“你好好說話,小心腿上又碰到。”再次躺下時,就聽朝著他的宋觀舟難得正經,“你是無意,我自是原諒。可四郎,我也不想哄騙你,有些事情原諒是原諒,不等於一切如初。”


    “觀舟,這是何意?”


    宋觀舟輕歎一聲,“譬如,澗水房那虐人生死的事兒再來一次,我定不會再與你過日子,也再不會留在公府。你們個個告誡我外頭世道艱難,女子難以獨活,可四郎,苟且偷生非我心意。”


    裴岸語塞。


    “……我不會再讓你受這般傷害。”


    宋觀舟素手輕撫他胸口,“雖不知道我夫妻二人如何談到這些,但不曾發生的事兒,說起來未免有些空談。人生還長,四郎,珍惜當下吧。”


    “娘子,我不能沒有你。”


    宋觀舟頓覺今夜一定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兒,從前哪裏見過這樣的裴岸,嬌纏著她,十分不對。


    “我也不能沒有你。”


    她說得極為順口,惹得裴岸不知真假,他樓上宋觀舟纖細腰肢,有些不滿,“我瞧著你自在著呢。”


    “是你給我的自在,四郎。”


    這句話,取悅了裴岸,他從她胸口抬頭,“真的?”


    夜中,宋觀舟不苟言笑,認真回答,“是。你讓我免於到婆母跟前立規矩,免於應付裏外瑣碎往來,免於生計苦惱,免於前程盤算,更重要的是……,我不曾為你生養孩兒,你也從不曾因此責難於我。”


    換到現代社會,早早看清男人本質的她,對裴岸這樣的男人,也不得不由衷讚歎其優秀。


    裴岸聽完,心中湧起慚愧。


    她救了五個孩子上來,代價是自己失了為人母的資格。


    深受其恩的鎮國公府之子,他裴岸有何臉麵去責難宋觀舟?她二十歲還不到啊……


    若宋觀舟知道,心中大喜。


    免得每月扒拉著算計排卵期,卻又時時被裴岸美色所迷惑,時時破了不沾身的計劃。


    沒有解決生存困境之前,二十歲不過完,她定然不能有孕。


    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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