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觀舟救了兩個哥兒的性命,還有——宮裏十皇子,若是有個閃失,以聖上待公府不冷不熱之態,定然要苛責。”


    “長姐心胸本就不那麽寬闊,她隻想著自己待旁人絕不會這麽算了。”


    也是!


    “何況……”


    張芳慧說到這裏,抬手揮退李嬤嬤及下人,內屋隻有夫妻二人,張芳慧還專門起身,來到胡床跟前,挨著丈夫坐下。


    麵上神神秘秘,嘴角緊閉,倒是讓蕭北噗嗤樂了出來。


    “怎地?要與我說什麽驚天駭聞?”


    “也隻是我無意撞上,卻不曾與旁人說來。相公,長姐不喜觀舟,隻怕是心頭另有打算。”


    “何種打算?”


    張芳慧幾不可聞歎了一息,斟酌再三也不敢貿然開口,蕭北見狀,更為好奇,“連我都不能說?”


    “也不是。”


    張芳慧緩緩搖頭,“前頭兩三日,就是下瓢潑大雨那一時,長姐從外頭回來,還說陰雨路滑,馬車都險些翻了。”


    “長姐掌一府諸事,出入府院也是正常。”


    “我去尋大表嫂坐坐,蓮花那小丫鬟素來熱心,引著我和丫鬟走了小路,回程我想著那園中小徑風景宜人,索性也走了小道,卻聽得長姐與霜月說話,來不及回避,聽到耳朵裏。”


    “說些什麽,值當讓你都覺得大驚小怪。”


    好歹也是蕭家的四少夫人,見多識廣,自不是尋常瑣事紛爭。


    “相公,長姐與霜月說的話,我原模原樣學給你聽,‘今兒與大姑娘小坐片刻,才知貨比貨得扔,我家府上這個一日日的張揚跋扈,丟人現眼。若老四與大姑娘……,哎!有那賢內助,勝過如今的惡婆娘千萬!可惜了——’,相公,這大姑娘你可知是誰?”


    蕭北聽得目瞪口呆,這是長姐說的話?


    他滿麵不可思議,搖頭做不知,“天下大姑娘多了去,何況如今四郎早早成親,娶了觀舟,何人還有這樣的心思?”


    真不把閨譽當回事兒?


    “金拂雲。”


    張芳慧一字一頓說出這三個熟悉的名字,蕭北竟然不覺得意外,隻眯著眼,“……心思不淺!”


    “你有所察覺?”


    蕭北長歎一聲,“觀舟與蒼哥兒比試算學那一日,說來不怕娘子你笑話,我原本看的是秦二,這家夥日日裏在韶華苑,外男內婦,不曾避諱,偏偏岸哥兒不放在心上。我擔憂他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那一日故而多看了幾眼。


    “莫說秦二相中金拂雲?”


    蕭北搖頭。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秦二滿眼冷漠,看這金拂雲竟然有幾分涼薄,我循著看過去,卻看到那金拂雲一雙眼睛隻盯著觀舟夫妻。”


    “看觀舟?”


    張芳慧蹙眉,“我倒是側首看了一眼,她眼裏清冷,倒是說不上同觀舟熟絡。”


    “自是不熟,她癡癡望著岸哥兒的背影,偶爾岸哥兒回首,她又麵如桃花,笑意盈盈。”


    “天!長姐這話——”


    “你還聽到什麽?”蕭北追問起來,張芳慧低聲道來,“除了一陣可惜,旁的我再不敢聽,而長姐也扶著霜月越走越遠。隻是我不明白,難不成長姐如今還想著要那大姑娘入府?”


    蕭北聽之,甚是惱怒。


    “她倒是想,可事兒能成?如今那大姑娘許了雍郡王,尊貴無雙,怎可能去委屈做小?”


    夫妻說了一陣,次日,蕭北終是按捺不住,自行去拜會蕭引秀。


    蕭引秀聽得堂弟來,不用多說,定是喜悅,讓霜月親自出去引了進來,姐弟二人雖說不是親的,可蕭北小小年歲失了母親,自小就在大房閔太太跟前長大。


    說來,與蕭引秀不是親生姐弟勝似親生。


    蕭北也不含糊,問了幾句,蕭引秀不知其意,反問道,“怎地你也問及金大姑娘?她是個能幹女子,做生意管內院,裏裏外外一把好手。”


    “果然貴不可言,往後也是郡王妃,我曾有幸見過雍郡王,說來二人真是郎才女貌。”


    “嗐!”


    蕭引秀聽到這裏,無形之中歎了口氣,“她啊,這親事也是半分不由自己說了算。那雍郡王品學兼優,也有一番才幹。隻聽得說……不中用,拂雲入門恐難有個子嗣承歡膝下。”


    “……這等私密之事,長姐勿要道聽途說。”


    “也是拂雲不見外,才與我說個明白。同為女子,我自是覺得可惜,可太後娘娘親口應允的親事……”


    “萬事總沒個十全十美。往日也不曾聽說長姐與她私交甚篤,這會兒聽來,我也替大姑娘惋惜一二。”


    蕭引秀知蕭北說話中聽,比蕭蒼好多,也起了與之傾訴之心,蕭北生性溫和,儒雅知禮,引著蕭引秀說的越發的多。


    “可惜老四,早些與宋氏議親之前,京城上下,有女兒的沒女兒誰不喜他做乘龍快婿,長得好又是最年輕的進士,風光無二。偏偏啊——”


    “觀舟也不錯,大學士之女,身份地位家世的,與公府也能比肩。”


    “呸!”


    蕭引秀輕輕啐了一口,“窮學士家有個甚?教養出來的姑娘清高孤傲,也是姑父與大學士是多年摯友,不然豈能如了閨閣少女思春之心?”


    “……觀舟也不是長姐說的那麽差……”


    “那是你不知。”


    姐弟二人說得火熱,蕭北麵上從容無波,心裏卻起了驚天波瀾,長姐這是何意?口口聲聲誇那金家大姑娘,嘴上說著遺憾、可惜,可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我知長姐與大姑娘親近,隻是如今四郎早早成親,金大姑娘也有了未婚夫妻,今生自是不能了,唯有來世。”


    蕭北說完這句話,隻做不經意,實則沒有放過蕭引秀麵上任何一處表情。


    果然,蕭引秀不再言語。


    姐弟二人又說了諸多張芳慧身子的事兒,蕭引秀低聲說道,“……弟妹身上艱難,不如你夫妻分房而居,你不擾了她,她也好過些。”


    “長姐放心,倒也不至於。”


    “如何不至於?你來年春闈還得入場,不如姐姐給你尋個好丫鬟……”


    “使不得!”


    蕭北一聽,連忙擺手拒絕,“我自是要苦讀的,長姐做這些可不就是擾了弟弟心思麽。”


    蕭引秀冷哼一聲,“是弟妹不容人?”


    難不成一個兩個的,要學著裴四做癡情種?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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