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且住手,聽花某一言。”


    不知何時,瑾瑜仙子已和光頭花叔住了手,光頭花叔盤坐在地。


    原本鋥亮的腦門上方,一顆橙色內丹散發出奪目的亮光,照得花叔一顆光頭上一道道細細的劍痕清晰可見。慘白的肌膚翻了上來,中間滲出道道血絲,甚是可怖。


    花叔卻很平靜,緩緩說道:“方公子,不瞞你說,花忠是這丫頭的旁係叔輩。”


    “叔叔又怎樣,爺爺來了都不行!”方大寶喝道。


    “方公子,你不知曉——花家這種大家族,嫡係才是正統!”花忠輕輕搖搖頭,“花忠這種旁支血脈,認真說來,在大漠花家不過是一些高級奴仆而已。這丫頭花某是看著長大的,她爹娘走得早,從小缺乏管教,被老祖寵得無法無天……唉!這些都不必說了……”


    方大寶乜斜著眼,擺弄著手中蟠龍棍,棍子忽長忽短。


    “她今日有此一難,算是報應不爽。但請念她是個女流之輩,偶有仗勢欺人的行徑,實際作惡甚少。”


    “你要我放過她?”方大寶哼了一聲,淡淡道:“不行,包括你,也不能放過,都要一棍打死!”


    花忠似乎料到方大寶有此一說,看著方大寶,並不說話。


    方大寶陰沉著臉,“說實話,以前少爺隻殺過雞,殺過烏龜王八,就沒殺過人,今日小爺就要破戒了!”


    花紅兒臉色灰白,望了望光頭花叔,嘴唇嚅動,似乎在哀求什麽。


    “這死丫頭不識趣,三番五次要殺我,少爺都放過了——今日若是你們走脫,以後花家要對付小爺,小爺想哭都找不到墳頭!”方大寶喝道。


    “方公子,不必如此,”花忠點點頭,“此刻花忠金丹懸空,若是你要殺花紅兒,花忠必然自爆金丹。”


    “自爆金丹,好厲害麽?”方大寶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小爺腳下跑得快!你盡管爆!快爆!不爆你是小娘養出來的!”


    “不,方公子,你誤會了,”方忠緩緩道:“花某不才,自爆金丹並非用來威脅公子。花某好歹是金丹一枚,家族中留著名號的——在我們花家,金丹中都留有渡劫老祖的神念一道。若是花某自爆金丹,你今日就和老祖結下因果。若是如此,你和這姑娘就算遠在天涯,你們的氣息必然被老祖所察覺——天上地下,除非你有超過老祖的修為,不然這一世都在東躲西藏!”


    “又是一個老不死的老祖!”方大寶忽然焦躁起來,頓足罵道:“有個渡劫老祖的後台很了不起麽,老子也有後台的!老子後台比你們還大!”


    花忠又緩緩言道:“老祖曾言,不到山窮水盡時,萬不可行此下策。若本是花家有錯在先,你大人大量保全了花家骨血,老祖必承你這個情,無論前麵發生何事,雙方恩怨一筆勾銷!”


    到了此刻,方大寶無論如何也不好殺人了。


    方大寶十分焦躁,在地上踱步轉著圈子,本來下定決心要宰了這多事的娘們,此時被生生扼住殺意,如同魚鯁在喉一般。


    本來前麵就放走了孫韶,此時也隻能饒這臭娘兒們一條命了。


    他忽然飛起一腳,踢在花紅兒屁股上,喝道:“你有個厲害祖宗!了不起!滾你媽媽的臭鴨蛋吧!”


    花紅兒一個狗吃屎趴在地上,臉色灰白,一雙死魚眼翻了翻,想爬起來,渾身又沒有力氣。


    “公子大義!”花忠扶起威頓在地的花紅兒,一直走到密林深處,方才祭起法舟,兩人緩緩離開了。


    瑾瑜仙子看著方大寶,歎口氣道:“你才這麽小,就這麽厲害了!”


    “你也很厲害啊!”方大寶仰天打個哈哈,“你恭維就恭維,為什麽要歎氣?這幾個意思?”


    瑾瑜仙子卻沒有回答,說一聲走吧,兩人便要離開。


    “不忙!”


    方大寶蟠龍棍一抖,一棍挑開一塊柴垛子大小的巨岩,底下便露出一個深坑,數條蜈蚣和毒蛇,還有好些蟲子爭先恐後地爬了出來。


    方大寶抱起已僵硬的淩風雕,看了看雕兒的小眼睛,就此埋了進去,口中念念有詞,似在咒罵,又似在祈禱。


    瑾瑜仙子捏碎一塊靈石,靈越劍一口吞了進去,嗡嗡作響,很自覺地停在方大寶跟前。


    正在禦劍飛行時,瑾瑜仙子禁不住好奇,問方大寶道:“你剛才對雕兒說什麽?”


    方大寶笑道:“我對雕兒說,這輩子你到死還是個光棍,下輩子托生成人,一定要娶一個像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婆娘!”


    “哼哼,你們男人,心裏就那麽一檔子事!”瑾瑜仙子白了方大寶一眼。


    “我可不一樣。”方大寶洋洋得意。


    “有什麽不一樣?”瑾瑜仙子奇道。


    “一個怎麽夠?”方大寶賤賤地一笑,“我要七八個。”


    ————————————


    一劍兩人,宛如一顆流星掠過蒼茫的林海。


    禦劍飛行百裏以後,青蔥鬱鬱的林海邊緣開始起伏不平,一眼望去,盡是高低不平的丘陵,綠色的植被和裸露的岩石交織在一起,已有幾分蒼涼。


    九尾嶺!


    遠處,堅硬的岩石層疊交錯,勾勒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狐狸頭形狀。自“狐狸頭”而下,則是九道低矮的山嶺。俯瞰中,這九道山嶺如同九條蓬鬆的狐狸尾巴平平攤開。


    方大寶讚歎道:“這是到了狐狸老巢了!”


    瑾瑜仙子十分驚奇,問道:“你知道我來幹什麽?”


    “十之八九和江流兒有關。”方大寶雙手一攤,表示就知道這麽多了。


    瑾瑜仙子不說話了。


    兩人下了靈越劍,沿著一條隱隱約約的山道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一個山穀中。


    山穀十分狹窄,兩邊都是陡峭的斜坡,巨石嶙峋的山坡上,山風陣陣呼嘯而過,滿地都是低矮的灌木,一種球狀的荊棘連成片,仿佛給這片土地披上了一層堅實的盔甲。


    一條穀底小道直通到前麵一個狹窄的隘口中,一線昏黃的陽光從隘口斜射進來。


    隘口豎著一個巨大的黑碑,由於年代久遠,碑麵上的文字已是模糊不清。


    瑾瑜仙子停下腳步,對著隘口大喊一聲:“老祖宗!”


    石碑嗡的一聲,原來模糊一片的碑文竟然逐個清晰起來,一個個凹下的陰文浮出表麵,核桃大小的金字金光閃爍。


    “天元既,群仙鹹集謫仙台。九尾天狐嗟人族昌盛而妖族零落,狐族尤受人禍荼毒,幾近滅族。乃請命於道尊、佛主,對子孫降下天諭,文曰:“吾狐族,血脈卑微,品性或有瑕疵,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吾誡狐族子孫,若能長守九狐嶺,遠離市井繁華喧囂,勿與他族交往,可保安然無恙;若輕離此地,生死則付諸天命。”為是事也,遂立一石碑,誡子孫恪守其言,特記之。”


    方大寶大字識不得一籮筐,看大白話還湊合,看這些半文半白就有些勉強了。


    剛讀了一半,忽然碑文的字裏行間,一股古樸而威嚴的力量散發出來,然後在九狐嶺上空降下一層薄薄的光幕,光幕輕輕閃動了幾下,就慢慢消失了。


    不遠處傳來狐狸的啾啾聲,數隻圓滾滾的小狐狸從旁邊岩石的縫隙處孔孔露頭,兩個黑豆一般的小眼睛滴溜溜亂轉。


    方大寶眼珠子一瞪,喝道:“看什麽看,小心剝你的皮!”


    “你嚇這些小東西幹嘛,”瑾瑜仙子嗔怪道:“祖奶奶聽見就麻煩了,她最是護短了。”


    話音未落,一個肥胖的小狐狸在高處看到二人,尖叫一聲“瑾瑜姐姐”,興奮得直跳腳,一個俯衝,啊的一聲從山坡上滾下來!


    由於刹不住車,小狐狸幹脆用兩個小爪爪捂住眼睛,大喊一聲“讓開吖!”全身盤成一個毛茸茸的圓球,一聲聲慘叫中,一直滾到瑾瑜仙子腳下。


    “毛團兒,你不怕痛嗎?”瑾瑜仙子心疼道。


    “痛!痛!”小狐狸吱吱亂叫。


    瑾瑜仙子抱著小狐狸,細心地給小狐狸身上摘去一個個刺球。


    方大寶哼了一聲,心道這樣才像個女人家家嘛,以前那樣狠巴巴地做給誰看呢!


    小狐狸窩在瑾瑜仙子高聳的兩乳之間,似乎有些不自在。等她摘完,趕忙一骨碌滾落下來,便化成了一個眉清目秀,胖乎乎的小男孩。


    方大寶打了個哈哈,心裏罵道:這蠢狐狸真不知道享福!要不老子和你換換?


    “瑾瑜姐姐,你好久沒來了,祖奶奶都念叨好多次了。”


    “咱們去看祖奶奶去!”瑾瑜仙子牽著小孩子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向山上的一個洞口。


    山洞並不大,莫約一人多高,洞口怪石嶙峋,犬牙交錯,地麵倒是平整,一路上均插著火把,照得裏麵亮堂堂。


    沿著一條甬道走了片刻,裏麵豁然開朗,數十丈的天井中,陽光斜照進來,滿眼都是一個個孔洞,孔洞四通八達,連成一片,顯然這就是小狐狸的住所了。


    狐狸在孔洞中紛紛露頭,知道來了稀客。


    “祖奶奶,瑾瑜丫頭給您請安了!”


    一個老太太坐在陰影處,窩成一堆,倒和秋老太幾分相像。


    隻不過她比秋老太更矮一些,佝僂下去不過盈尺,一張錐子臉上,兩隻碧藍的眼睛晶晶發亮。


    此時老太太臉黑得像鍋底一般,若不是瑾瑜仙子上前盈盈拜倒,這老太忽然睜開眼睛,方大寶幾乎沒發覺這裏還有一個人。


    “瑾瑜丫頭,你是來給江流兒求情的吧,”老太太拄著拐杖站起身,喝道:“不要管他,死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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