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幫黑衣人出點子的自然是方大寶了。


    他後麵跟著看熱鬧的便是婧婧。


    “我們再看一會兒啊。”婧婧不肯走,她看到別人打得頭破血流,就別提多高興了。


    “菜雞互啄!”方大寶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婧婧走得慢,多看了一陣,頓時大呼小叫的,“哎呀,又死人了,那黑衣人也不是個好鳥,聽了你的唆使,就把別人一劍刺死了!”


    方大寶隻顧走。


    “哎呀,嚇死人了。”婧婧兩個小拳拳撲打著一馬平川的胸口,“那個黑衣人好壞,把別人砍成兩截了!”


    方大寶登時怒目而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唆使人了?”


    ……


    回去後,他們把這個事情給蘇筱雨說了。


    蘇筱雨聽了,沉默了片刻,隻說了一句:“我們是修行中人,這些人為了榮華富貴而來,已脫離了修真本性,死就死吧。”


    “也死得太慘了點!”婧婧鼓著嘴巴。


    “大寶兒是在說皇帝陛下好厲害,這事情沒那麽簡單呢!”方大寶說著說著,就看了高歆一眼。


    “皇帝胸懷天下——以天下為局,這些人不過是局中人罷了,不可憐。”蘇筱雨淡淡道。


    方大寶點點頭,說:“死就死吧,反正是狗咬狗。”


    高歆睜著一雙明若秋水的大眼睛,不知道這一對師徒在打什麽啞謎。


    婧婧沒心沒肺的,更是不懂了。


    ————————————


    此時,在議論這事情的自然不止他們幾個。


    在天池附近的一處宮殿中,蕭老祖和高老祖正一眼不眨地看著桌子上的一個水晶球。


    兩個渡劫老祖說不願在人多的地方,於是高媚兒就把他們安置在百裏之外,自己的一處行宮之中。


    水晶球西瓜大小,通體晶瑩剔透。球體內似有雲霧繚繞,又似有細小的光點在緩緩遊移,宛如一個微縮的宇宙一般。


    此時的球體表麵,正投射著高台上的一舉一動,實乃實況轉播之尖端利器。


    再厲害的修真,哪怕就是渡劫老祖也是有好奇心的,甚至有時候,他們比普通人更好奇一些。


    不是渡劫老祖不愛看熱鬧,而是熱鬧他們看不起。


    這時候,兩個渡劫老祖便如兩個孩子,樂嗬嗬地看著一眾修真在高台上爭來打去。


    “這東西不錯!”花家老祖笑嗬嗬道。


    “西方修真界的東西,這個叫水晶球。”蕭家老祖說話有些不自然,略帶一絲惋惜道:“我家老四很多年前偷偷帶回來的。”


    “又過去幾十年了,一句話都沒有,唉。”蕭老祖很傷感。


    花老祖和蕭老祖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的遺憾。


    別人是“子欲養而親不待”,蕭家則是反過來了。兒子一直漂泊在外,父親反而不能相認。


    桑傑法師是蕭老祖的第四子,這個事情隻有他們兩個和蕭不凡知道。


    “不凡若是以後能執掌大權,以後就好說了。”花老祖撫摸著瓦光鋥亮的腦門,歎息道。


    這老兒忽然有些緊張:“我說蕭老弟,高家不會聽得到我們哥倆說話吧。”


    “怎麽會?”蕭家老祖一哂,傲然道:“她修為雖高過我們兩人,但說有本事窺探,除非她已成仙了!”


    “那你說她大張旗鼓地把事情弄這麽大,莫非有什麽圖謀?”


    “二哥啊,你還是心粗了些。”蕭家老祖指著水晶球道:“你看,上麵又死了一個,嘿嘿。”


    原來,那個黑袍道士把白衣書生刺死在高台之上,他在台上沒待過三個時辰,竟然被一個花信少婦一劍給刺死了!


    正所謂——用劍者,當死於劍下!


    原來這白衣書生乃是點蒼山掌教龍華真人的獨子。這人從小身體不好,龍華真人就沒指望他修真有成,就讓他多讀書,多彈琴。哪知道這個兒子一日開了竅,以音入道,竟然修為一日千裏,成為點蒼山的一樁美談。


    此人一向風流自賞,覺得自己這般才學修為,不配個公主實在委屈了自己。於是跑來雪國想當個駙馬玩玩。結果,還是由於實戰經驗缺乏,一不小心死在長樂幫掌門的二弟子——也就是這個黑衣道人手下。


    這花信少婦乃是白衣書生的師姐,一直癡戀這個又能練劍,還能作詩的師弟,她勸不住師弟,自己就跟著過來了。


    癡心師姐一見師弟死了,馬上換了男裝,不知如何騙過歲月尺,竟然幾個回合就把黑衣道人給殺了。


    然後瘋瘋癲癲地在高台上又哭又笑,好不容易被幾個龍驤衛拉了下去。


    “這娘兒們簡直莫名其妙!”花老祖看得嗬嗬一笑:“這下,點蒼山和長樂幫熱鬧了。”


    此時,他想起蕭家老祖的話,撓頭道:“蕭老弟,你莫和你花哥打啞謎,花哥是個粗人……”


    “這些天你也在琢磨這個事,”蕭老祖就問下旁邊的蕭不凡,“不凡,要不你來說說。”


    蕭不凡沉吟良久,緩緩說道:“爺爺,花二爺,這是孩兒的一些粗淺見識,不知道說得對不對。”


    “但說無妨。”蕭老祖回道。


    “孫兒認為,這個比武招親貌似隨意,甚至有些貽笑大方,其實並不簡單。做好了,有一箭多雕的用處。”


    “哦,”蕭老祖眼睛一亮,“你說說看。”


    “首先,高媚兒的名聲宣傳出去了不說,弄不好還能留下一批修真效忠於高家王室,這就是好處!就是關於孫兒的勝負,孫兒也有些想法。”


    “你說。”


    “其一,若是孫兒僥幸折桂,高家不光多了蕭家、高家兩個強援,還麾下多了孫兒一員大將!這個自不用說了。”


    “其二,若是孫兒技不如人,被別人搶了頭名——高家說不定也會把這門親事拖著,隻要高歆不願意,這個事情就有一千個理由!孫兒不是自吹,高家定然還會用親事把孫兒籠絡住——因為籠絡了孫兒,也就變相地拉攏了高家和花家。”蕭不凡繼續道。


    “你說得不錯。”蕭老祖嘿嘿一笑,“不凡,告訴你,能不能把高歆這丫頭娶回家,爺爺還真不知道!高媚兒是愛女之人,若是那丫頭吃了秤砣鐵了心,就不跟你,你也是無法!但這個征伐大周朝的大將軍,你是當定了!”


    蕭老祖捋著胡子,斬釘截鐵道。


    “真的?”花家老祖十分詫異,“都打輸了,還當大將軍?”


    蕭老祖卻沒回答,指著水晶球道:“還有最重要的一層——我們幾個看了幾天,參加比試的都是什麽人?”


    花紅兒這種腦水不夠的,一般在這種場合都是瞪著一雙並不清澈但很愚蠢的眼睛當看客,此時她也插嘴道:“中原人最多,再就是西域昆侖山那邊的人!”


    “好心機,好謀略!”


    蕭不凡終於明白了,一拍大腿道,“爺爺,我懂了,她是在中原,以及西域各大家族,部落和宗派中間種刺呢!”


    花老祖一拍腦門,哈哈一笑:“這臭娘兒們兒機靈!老花是說在這高台上,連個護體陣法都沒有,就讓他們狗咬狗!這樣好,哈哈,中原狗子以後就窩裏咬!”


    “花爺爺說得對!”蕭不凡重重地點點頭。


    蕭不凡接著道:“能在高塔上立足的,必然是一些宗派,家族的親傳弟子,或是繼承人什麽的。他們這樣打下去,死的死,傷的傷,對景兒一場軒然大波!日後,高媚兒揮師南下,這些人都在窩裏鬥,哪有心思去關心高媚兒是不是把大周給滅了?”


    “這婆娘好心機啊!”花老祖拍著大腿讚歎道。


    “不然別人怎麽能做皇帝?”蕭老祖歎息道,“姓彭的、姓張的,還有姓葛的,支棱了上千年了,怎麽沒出過一個皇帝?你當是他們瞧不起這個名分?”


    “爺爺,當年晏子為了齊景公的春秋霸業,二桃殺三士——這高媚兒,拋出一個女兒,就殺掉上百修真界的青年俊彥!”蕭不凡沉聲道。


    “不過,得看誰笑到最後!”蕭老祖陰陰地一笑,“嘿嘿,蕭某人就想看看,高媚兒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最終會落到何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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