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曉雲愣了下,指了指,問:“它剛剛,是一直在那裏嗎?”


    “……是的。”很顯然,薛師弟雖然和自己的這隻靈獸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變色龍的習性就是隨環境的變化隱藏自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它主動現身去吸引旁人,一時間有點迷惑。


    阮曉雲這些年大部分接觸的還是貓貓狗狗,要不然就是牛羊這種哺乳類動物,極少遇到這種爬行綱的品類。更不用說第一次看到這種“大變活人”的隱身技能,一時間十分驚歎,讚揚道:“好厲害。”


    那隻變色龍此刻大約也就巴掌大小,趴在薛懷卿的肩頭上,表情因為生物限製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依然動作遲緩地揚了揚腦袋,接受了這句表揚。


    薛懷卿幫它回禮:“……謝謝。”


    有了這麽個開頭,兩人中間的氣氛就沒有那麽尷尬了。


    大約是愛屋及烏,琪琪姐喜歡美少年,阮曉雲便每自然地對薛懷卿有好感,且在照顧動物這方麵,阮曉雲總是比較在意,想了想,又挑了一些之前在百科全書上麵看到的變色龍的習性告訴薛懷卿。特別叮囑了一些飲食須知。


    小薛師弟一臉認真地記下了,並對阮曉雲表達了來自他本人的最高評價:“曉雲姑娘,和我師兄,真的很像。”


    阮曉雲:“……”


    不是,等等。這美少年在說什麽,自己一個孤苦無依柔弱不能自理的孤女,而霍無憂那個無憂無慮的天才富二代大少爺到底哪裏像了?


    曉雲姑娘頭上冒出一排問號,並且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或者麵前這美少年腦子壞了。


    那樣明顯“我不理解”的眼神讓薛懷卿有點無措,但是他平日裏也不是一個嘴皮子利索的人,好半天才整理好語言解釋道:“都是一樣,溫柔細致的人。”


    然後他就給阮曉雲講述了自己因為家族敗落,曾經那麽絢爛的一個大家族,現在的人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更不用說資源了,供養不起他這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隻能忍痛被送到來到玄冰宗時候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太小了,也就五歲,不久之前剛剛失去父母,內向孤僻,人生地不熟十分害怕。白天還能在眾人前麵繃住,晚上就隻能夜夜在被子裏麵偷偷掉淚。


    這件事情很快就被霍無憂發現了,那個時候霍無憂也才剛剛成年,主動過來安慰這個小師弟,甚至提出晚上可以陪他一起休息。但是他依然對於這個“大人”十分抗拒,禮貌拒絕。


    沒想到第二天,霍無憂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笑嘻嘻地自稱自己也是新入門的弟子,和他各種套近乎,纏著他一起吃飯,一起練功,一起休息。就這樣,小小的薛懷卿才終於漸漸融入了玄冰宗這個龐大的宗門。


    這個八卦,把阮曉雲都聽懵了。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霍無憂,他就是一副四五歲的小孩子的模樣,俏皮可愛又任性。


    後來自己還打聽過,這到底是一種什麽奇葩好愛?當時打聽到的是說這樣練出來的劍術更加輕快。怎麽這裏麵還有這種感動修真界的故事?


    鳳凰和九尾對丹鳳島以外的人類八卦不太感興趣,沒想到卻把本來打算過來“抓奸”的刑白漣聽感動了,小小熊貓用胖爪爪揉揉自己的眼睛,在心中歌頌道——


    多好的師兄,多好的哥哥啊!


    畢竟,他本人是已經完全想不起來自家親哥哥上一次陪他睡覺是什麽時候了……


    大約有的人生來就是有給人帶來歡樂和安寧的能力,薛懷卿這時才露出第一個笑容,淡淡道:“最開始可能是為了我,但是後麵確實是發現這樣對練劍有幫助。”


    阮曉雲:“……行吧。”


    薛懷卿:“師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會用盡自己一切的辦法對身邊的人好。玄冰宗的每一個弟子,都承過他的恩情。他自幼喪母,就把玄冰宗所有人都當做了自己的親人。”


    聽到這裏,阮曉雲不禁有些感慨。


    還記得當初,自己把霍無憂歸類為和沐承葵一樣的地主家的傻兒子,卻沒有想到,人家其實這麽有責任感。


    認識這麽久了,不是在給師弟贏靈獸,就是抓宗門的叛徒,這次被咬傷大約也是因為衝在了最前麵。


    這才不是無憂無慮的富二代,這分明是宗門勞模。


    對,看來,傻的隻有沐承葵一個。


    “所以……”說到這裏,薛懷卿的表情變得有些忐忑和難以啟齒,就像有什麽醞釀了許久的話,卻沒有辦法好好地說出來。


    阮曉雲卻懂了:“你想說的,是他爹的事情吧。”


    薛懷卿閉上嘴,安靜地點了下頭,少年的眼睛裏麵有淺淡的憂傷。


    “現任的師母,對師兄……”薛懷卿猶豫著找個禮貌一點的措辭,“很一般。更不用說……”


    霍無憂現在那個繼母,是他生母的親妹妹。阮曉雲是見識過的,說話茶裏茶氣,夾槍帶棒。更不用說霍慎行那個同父異母的糟心弟弟了。


    “師尊可算是師兄唯一的親人了。若是讓師兄知道,師尊那般……”薛懷卿說不下去了。


    阮曉雲幫他說完了:“若是讓他知道,他的父親那般為了一隻靈獸,不顧自己兒子的生死,各種討價還價,權衡利弊,他一定會很傷心的。你想說的是這個嗎?”


    這一整段話,她說的非常輕快,不帶一點情緒,卻透著那麽一股子滿不在意。


    少年糾結著,點了一下頭。


    阮曉雲卻衝他笑了一下:“對不起,你這個觀點,我並不讚同。”


    “?”這個發展完全出乎薛懷卿的意料。


    她忽的低頭,微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說:“我很小的時候,被父母出於一些很自私的原因,打斷了腿,一直到今年,才重新有機會站起來。”


    薛懷卿有些詫異地看向阮曉雲的眼睛。


    “所以,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我能提前知道他們根本就不愛我這件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薛懷卿沒明白:“什麽意思?”


    “我可以平時的時候就離他們遠一點,可以多呆在好朋友家裏盡量不要回家,可以感覺到不對的時候轉身就跑,甚至可以在身上藏一把小刀……”阮曉雲掰著自己的手指數著自己事後一遍遍的複盤,“我後來還在網上買到……恩……說錯了,是店鋪裏麵,買到了那種可以隨身攜帶的報警器。


    小小的一個,有一個很小的拉環,隻要輕輕一扯,就會發出刺耳的報警聲,把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


    她看著自己手心:“我的腿不好,知道自己可能會跌倒,所以提前戴上一雙手套。”


    被自己信任的人傷害的時候,永遠是最痛的。


    足夠讓一個小小的孩子艱難痛苦地學會用身邊的一切事物來保護自己。


    張開的手握成拳,她的聲音忽的變得輕快,很俏皮地說:“哦,對了,我誰都沒有告訴,我還主動去學習了酒精頭孢、消毒水潔廁靈的特殊組合反應,甚至還知道怎麽合法且快速地在廚房裏麵製造出亞硝酸鹽。”


    “……什麽……鹽?”薛懷卿茫然地看著她。


    阮曉雲聲音溫柔:“沒聽懂是嗎?就是知道你聽不懂,才跟你說的。”


    薛懷卿:“?”


    這時候,屋子裏麵傳來沐承葵大聲的叫嚷聲:“好了!我看完了,你可以進來探病了!”並夾雜著對霍無憂更加大聲的數落,“就沒見過你這種病人!給你看傷勢還催催催的,都說了人在門外了,還能跑了不成!以後你別再來我們丹鳳島了!再也不想給你看病了!”


    就很三甲醫院主任醫師的氣勢。


    阮曉雲無奈又歎息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為他好,就應該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他知道站在他後方的人其實是有所保留的,說不定反而能更加謹慎小心,從而更好地保護自己。


    你說呢?”


    薛懷卿愣在當地,沉默不語。


    阮曉雲衝沉思中的美少年一擺手:“好了我進去了。”然後便帶著幾隻靈獸進去了。


    刑白漣落在最後麵,內心十分糾結。


    他總覺得,這個女子,似乎沒有哥哥和甄向陽口中的那樣溫柔。


    薛懷卿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複雜地盯著她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禮。


    .


    阮曉雲一進去,對於“戀愛腦”這種病情極其嫌棄的沐承葵就罵罵咧咧地走了,去給姐姐匯報病情去了。


    他姐這個時候應該是和大師兄一起在煉丹房。


    阮曉雲搖頭,這態度,要是放在現代,估計要被病人投訴死。


    不過這態度卻也不是什麽壞事,總所周知,大夫的態度越稀爛,就代表病人的病情越輕,看小葵這個態度,霍無憂應該是沒有什麽大礙。


    沐承葵走後,屋子裏麵頓時就隻剩下阮曉雲和霍無憂兩人說話。


    不過嚴格來說,也不是兩人,加上霍無憂的金剛鸚鵡,足足四隻靈獸在旁邊旁聽,非常沒有隱私。


    本來阮曉雲一進來,金剛鸚鵡就飛過來要貼貼,被鳳凰瞪了一眼,老老實實地在空中打了個180度的轉,回床邊的架子上蹲好了。


    霍無憂後背墊著一個枕頭,下半身蓋著一床薄被,靠坐在床上。一進來就悄悄把手指收回了袖子裏。


    原本幹淨整潔的指甲在此前的痛苦掙紮中斷裂剝落了一些,他不想讓阮曉雲看到。


    但是細心如阮曉雲,還是察覺到了,再看他穿了一身丹鳳島的淡青色病號服,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是已經比上次見到好了許多。


    同時,霍無憂也在打量她,見一向怕冷的她居然在冬天穿著夏天的衣服,神色立刻淡了淡。而且因為穿的輕薄,脖頸間那黑色的頸圈就看著越發顯眼。


    不過,轉瞬間霍無憂就調整到平日裏那種笑嘻嘻的表情說:“我聽說,你為了我,也被蛇咬了。”


    故意說的溫柔又深情,重音特地放在了“為了我”三字之上。


    因為霍無憂此前就經常來丹鳳島,鳳凰和九尾都對這小子的說話風格熟悉了,更不用說金剛鸚鵡,早就渾不在意。


    倒是第一次會麵的刑白漣十分震驚——


    這廝怎麽能做到如此自然地給自己臉上貼金,不愧是哥哥的情敵!


    床前擺著一張圓凳,應該是薛懷卿照顧他的時候坐的,阮曉雲正好坐下,帶來的三隻靈獸跟著在她身邊虎視眈眈地盯著霍無憂。


    阮曉雲嚴肅認真地糾正他的說法:“我是為了治病,不是為了你。”


    而且嚴格說起來,這純純是個意外。她也沒有料到那條蛇居然會咬她。


    不過現在那條蛇已經歸公山偉了,阿偉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居然半天就把那條蛇收拾服帖了,讓阮曉雲都望塵莫及。


    任何人都馴服不了的靈獸,忽然就被一個平平無奇的毛頭小子收服了。多麽經典的情節。


    真不愧是起點男主,恐怖如斯。


    霍無憂有些懊惱的笑了笑:“你好像很害怕‘我喜歡你’這件事情。”


    阮曉雲困惑:“?”


    這上下文是怎麽聯係到一起的?


    霍無憂無奈歪歪腦袋:“要不然,你也不會在做了好事之後,立刻就撇清關係。”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坐正了身體,煞有介事地說,“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我都可以選擇以身相許了!”


    阮曉雲:“……”


    刑白漣兩隻肉呼呼的爪爪揣在胸前,在心裏歎息:這話要是讓我哥聽到就好了,保證三天之內殺了你。


    第112章


    阮曉雲撐著膝蓋站起來,平靜道:“既然能胡說八道了,看起來恢複得挺好,我回去了。”


    “我沒有胡說八道呀。”


    刑白漣冷酷地想:尾音還帶著“呀”,好惡心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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