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鏡的話讓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雖然白鏡沒有明說,但我還是猜出來了,當時不單單隻有鳳凰族,還有別的種族,這些族群前仆後繼的爭相獻祭,才讓我成功誕生。


    完了,我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身上背著這麽多條命的人能是什麽好東西?


    我背過身去,獨自emo。


    淩澤笑了一下,然後道:“林雲崢,你可別什麽屎盆子都往白瓷身上扣,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你想告訴我,白瓷是造成這一切的人,你想讓我跟白瓷反目成仇。”


    “不是反目成仇,是你們兩個本來就不能走到一起去,他身上背著鳳凰族一整族人的性命,就算這件事是血海做主,那白瓷也算你的半個仇人,而且你覺得…當初白瓷剛剛蘇醒的時候,有沒有主動要求血海的人來給她找鳳凰當養料?”


    林雲崢沒有反駁,隻是淡淡的解釋了這一句,而且那雙眼睛一直死死的盯著我。


    他的目光太過於熾烈,滿滿的都是仇恨,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受了傷,這會兒估計都能直接撲過來把我生煎活剝了。


    但這都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我怎麽能想起來啊。


    我心裏在掙紮,但當我轉頭看向白鏡的時候,她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讓我徹底破防。


    完蛋了,這難不成我當年還真的主動要求血海的人給我找鳳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不能算半個仇人,能算整個仇人。


    想到這裏,我再次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腿都有點發抖。


    淩澤也再次沉默了,他這次沉默的時間明顯比較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對著林雲崢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這些空口無憑的話我不能輕易相信。”


    “我會為我全族報仇,但不是去找白瓷報仇,而是去找血海,如果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跟白瓷對立,那不可能,我就算殺了她,也不能讓我全族複活,最多跟她劃清界限,你趁早放棄吧。”


    我感動的看向淩澤。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向著我,這也太好了吧!


    我抓住淩澤的手,語氣真誠:“淩澤,謝謝你,等咱倆回去之後,我馬上就去冥界走後門,看看能不能賄賂一下白梔把鳳凰族給搞回來。”


    “你還有這個本事啊白瓷,不過你還是悠著點,不行就別勉強了,我怕你把自己搞進去。”淩澤對著我笑,但他那個笑容一看就知道是哄小孩的。


    我跟淩澤說這些話的時候,白鏡依然跟個鬼魂一樣飄在旁邊,抱著胳膊嗤笑了一聲。


    “姐姐這你就別想了,給咱姐倆的祭品哪能這麽容易就搞回來?一點代價都沒有,這讓咱們姐妹倆的威嚴何在?”


    我:……


    你踏馬得,要不要搞得這麽絕啊,威嚴是有了,但你這讓我以後怎麽麵對淩澤小鳥啊。


    這時,坐在一旁的林雲崢突然也癡癡的笑了起來,鮮血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他一邊笑一邊對著淩澤道:“淩澤,去冥界是找不回鳳凰族的魂魄的,就別白費這個力氣了,不過我這裏倒是有一個好辦法,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你不說的話,我怎麽知道自己願不願意?”淩澤依然保持著笑容。


    林雲崢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指向了我,他的手指並在一起,手掌緩緩的朝著自己的脖子方向移動,最後輕輕的劃了劃。


    “簡單。”林雲崢道:“把白瓷殺了,用她的血塗滿鳳凰族的每一個牌位,把她當初吸收的力量全部還回來,我們的族人自然可以複活。”


    “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動手呢?”


    說完,林雲崢就看向了我。


    麵對他的注視,我有些不明所以。


    看我幹嘛?


    他難不成還想等著我主動說出什麽,為了彌補我的過錯,我甘願赴死這一類的話,然後跟淩澤拉扯一會兒,最後以我主動撞到刀刃上嗝屁結束嗎?


    笑死,不可能的,林雲崢說的這些話確實讓我對淩澤愧疚了不少,但現在要我去死我是真的下不去手。


    而且…


    我緩緩的轉頭看向白鏡,就算我想去死,白鏡第一個不同意,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瘋狂阻止我。


    在我做思想鬥爭的時候,淩澤都沒有反應,一直到旁邊的一個牌位落地,淩澤才有了動作,他抬起頭,看向林雲崢道。


    “你確定這個辦法真的有用嗎?”


    林雲崢挑眉:“當然,這些年我四處尋找,最終在一個仙子那裏才得到了這個方法。”


    淩澤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手中的光芒一閃,一柄長劍重新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


    第345章 再也不見


    長劍在淩澤的手中翻轉,風聲過後,直接橫在了我的脖子上,把我給驚出了一身冷汗。


    “淩澤…”我完全不敢動,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要不再考慮考慮,比如你把我敲暈了再噶了我,直接抹脖子挺疼的…”


    林雲崢的眼中染上了笑意,他看向淩澤,語氣比之前好了很多:“哈哈淩澤,你這個後輩還不錯,原本我還以為你會拎不清舍不得殺她,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呃!”


    林雲崢的話尾音突然斷掉,我發現自己脖子前麵的長劍動了,但這長劍的攻擊目標並不是我,而是麵前的林雲崢。


    血色長劍帶著絕對的熱量朝著林雲崢衝了過去,頃刻間就刺中了他的眉心,貫穿他的整個頭顱,把他狠狠地釘在了牆上,血花飛濺。


    林雲崢愣了一會兒,隨後難以置信的瞪著淩澤,我也沒反應過來,這劍本來是捅我的,怎麽最後插進林雲崢腦門上了?


    “淩澤…你!”林雲崢咳著,咳出了一口血沫。


    普通人挨這麽一下早死透了,但林雲崢好歹是鳳凰,雖然是個有殘疾的鳳凰但也好歹是神獸,受到這種程度的重傷,他還能堅持一下。


    淩澤伸手,把長劍收了回來,沒有了長劍的支撐,林雲崢撲通一聲往前栽倒到地上,腥紅的血在他身下迅速匯聚。


    淩澤蹲下身子,低聲對他道:“林雲崢是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無非是想拯救整個鳳凰族,我也想,但如果這件事的代價是要白瓷去死,那我做不到,她是我的主人,我不能弑主。”


    “但是你放心,我會去找血海報仇,會找別的辦法拯救族群,但是你不能留著,你對白瓷起了殺心,所以…先睡吧,剩下的事我來做。”


    話落,淩澤伸手把林雲崢扶了起來,讓他靠著牆坐著,他雖然還睜著眼睛,但眼中已經沒有了生氣。


    淩澤站起身來,疲憊的呼出一口氣,什麽都沒說,掃視了一眼滿屋子的牌位和骨灰盒之後,他拿起一個,轉身就往外走去。


    我不知道淩澤想要幹什麽,白鏡也不知道,她抱著我的脖子跟我排排站,看淩澤一趟一趟的出入房間,每一趟他都把一個骨灰盒跟牌位給送出去,然後折返回來拿下一個。


    “姐姐,這小鳳凰是想把每一個骨灰盒跟牌位都送回他們自己的房子裏。”白鏡看了一會兒,抬頭對我道。


    我點點頭,然後繼續問道:“你可真聰明啊鏡鏡,那你說為什麽淩澤有兩隻手,他每次出去卻都隻拿一個,不能多拿一點嘛?”


    一趟隻搬一個,這效率太慢了。


    “因為這是尊敬,後輩對長輩的尊敬。”白鏡摟我摟的更緊了一點,輕聲對我道:“是鳳凰族的習俗啦,這小鳳凰是後輩,他搬長輩的骨灰,要有足夠的尊敬。”


    “姐姐不用擔心,如果你哪天死掉了,我也會這樣給你搬骨灰的。”


    我:……


    前麵還在認真的科普,後麵就混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現在還活著呢,她就把我死了以後怎麽樣都給想好了。


    白鏡笑了笑,很快就在我身邊消失了。


    我擼起袖子,想要幫著淩澤一起搬,淩澤也沒有阻止,我們兩個就這樣一直搬到了深更半夜才算搬完。


    天空突然亮起了一道閃電,緊隨其後的是轟隆隆的雷聲,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掉下來了。


    雖然雨一開始下的不算大,但我的褲腳還是濕透了,我把最後一個骨灰盒跟牌位送了回去,才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了傘去找淩澤,可等我找到淩澤之後,才發現他竟然在獨自淋雨。


    “別擺posture了淩澤,把自己淋感冒了得不償失。”我舉起雨傘,給淩澤也打上了一點。


    從小到大我都不明白,為什麽電視劇裏每當要渲染悲傷氣氛的時候都要下雨,而且主角從來都不打傘,就一定要把自己淋個透心涼才行。


    淩澤回頭看我,對我笑了笑道:“沒關係的白瓷,我不用打傘,我是火鳳凰,是淋不濕的。”


    說著,淩澤身上馬上迸發出一股熱量,把他全身濕透的衣服瞬間烘幹,而後麵落下的雨點也好像是被隔絕了一般,還沒有落到他身上就被蒸發了。


    淩澤在我麵前蹲下,幫我把散開的鞋帶給係好,修長的手指翻飛,一個結實漂亮的蝴蝶結很快就成型了。


    我低頭看著淩澤,不知怎麽回事,我覺得他很難過,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了。


    “前幾天上網學的,好看嗎?”淩澤問我。


    我趕緊點頭:“好看的,小鳳凰學什麽都快。”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


    淩澤笑了,他俊郎的臉上蕩開絲絲笑意,笑容不深,但扣人心弦。


    周圍又安靜下來了,淩澤幫我把褲腳給烘幹之後就一直蹲在那裏,一言不發。


    我看著他的腦袋,也蹲下來對他小聲道:“淩澤,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好一點,要不打我兩下也行,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你,畢竟你的族群真的是因為我才消失的。”


    “回家吧淩澤,我們先回家,你先饒我一條小命,我給你想辦法把鳳凰族救回來好不好?”


    說真的,我覺得我說這些話特虛偽,明明隻要自己去死,鳳凰族馬上就能回來,我偏要裝作大方的說這些有的沒的。


    淩澤依然沒有說話,我內心掙紮了一會兒,道:“算了淩澤,你還是直接一刀攮死我了事得了,反正這也是我的鍋,林雲崢說的沒錯,我想還債的話那就得拿命還。”


    “不過你的手速要快一點啊,我是真的怕疼。”


    這個想法被我說出來之後,我就能感覺到白鏡在抗議。


    淩澤噗嗤一聲笑了,抬起頭,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對我道:“行啊白瓷,這才過了多久,你就想了這麽多,要是我再跟你折騰一會兒,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拔劍自刎了?”


    這倒不會,畢竟我對自己下不了狠手。


    淩澤沒等我的回答,他先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把我整個籠罩住,他微微低頭,對我道:“白瓷,我記得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會去給我族報仇,但那是去找血海,我也會尋找挽救族群的辦法,但這不會是來殺你,我不管那個仙子說的對不對,我都不會動你一根毫毛,因為我實在舍不得。”


    “但是白瓷,你確實是我的仇人,因為你,我的族群才沒了的,所以我也不能繼續待在你身邊,這樣我對不起那些死去的族人,等我們下次見麵,就是仇人了,是要拔刀對砍的那種,以後你看見我就繞著走,我看見你也繞著走,我不想跟你拔刀對砍,咱們絕交,再也不見…”


    第346章 盡快蘇醒


    淩澤說完這些話後,緩緩地站起身來,把雨傘往我的方向推了推,然後自己走進了雨中。


    我的身體有些僵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淩澤說的很對,他不想繼續在我身邊是應該的,他的族人因為我的原因而死去,不管我記不記得承不承認這件事,這都是事實,我抵賴不過。


    但是我總有些不甘心,我不想跟淩澤就這麽形同陌路,我想再挽留一下。


    “淩澤。”我啞著嗓子喊他:“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所以就先別把話說的那麽絕,咱們先別絕交好不好?我沒有那麽多朋友的…”


    淩澤的身影晃了晃,停下了,他的肩膀有些起伏,我聽見他略顯嘶啞的聲音響起:“好,那就先不絕交了,我回去等著你,但現在先別急著出村子,等雨停了再走。”


    這話說完,沒等我再說什麽,一雙火紅的翅膀在淩澤身後拉開,火星和雨點一起在空中飛揚,淩澤的身影瞬間消失。


    天空亮起了一抹紅色的身影,鳳凰華麗的身軀在天空盤旋,雨勢肉眼可見的開始變小。


    直到再沒有一滴雨點落下之後,鳳凰才扇了扇翅膀在我頭頂盤旋了兩圈,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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