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建雄狠狠地衝上前,一把抱住裹著被子的翠姑,兩人熱淚盈眶。


    劉德壯在一旁笑了。


    於是,翠姑變成了劉莎,劉德壯變成了劉司令。建雄租了個房子讓兩人住下,並讓兩人進廠裏做了臨時工……


    72.


    莎姐說完這些,始終麵無表情,仿佛故事裏的人,壓根就和她無關一般。


    我聽著,盡管覺得酸楚,但因為已經可以確定莎姐對於這兩起命案,並不是這般局外的,於是,便也沒讓我的小心肝如何蕩漾。


    我們麵對麵地抽煙。半晌,莎姐說道:“邵波!滿足了吧!一切都被你挖了個透徹,還有啥想知道的,莎姐今兒個都不會瞞你,想問啥就直接問吧。”


    我淡淡笑笑,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對著她說道:“莎姐,你哥自始至終,對你還是不錯吧!”


    莎姐臉色立馬變了,點點頭,說:“你問這些幹嘛?”


    我依然淡淡地說道:“莎姐,劉司令已經死了,有些啥也沒必要去剝得那麽赤裸裸了。我隻是想從你嘴裏聽你說說,殺劉科和殺建偉的真正原因。”


    我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當然,是劉司令殺劉科和建偉的真正原因,不是你。”


    莎姐抬頭看我,臉色陰得可怕,嘴角抖了抖,然後愣過神來,慌張地又摸出一根煙,點上,再狠狠地吸了幾口,權當是給自己壓了壓驚。沉默了一會後,莎姐再次露出堅毅的眼神,望著我:“行!邵波,你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訴你。其實從建雄他們兄弟從單位出來,做生意開始,我們就很恨建偉。建雄對我怎麽樣?我心裏一直有數,尤其是在那時候,現在……唉!”


    莎姐又頓了頓,眼神中放出興奮的光來:“當時建雄是真的想離婚,想和我結婚的,甚至他都計劃好了,把房子給他老婆,和我住到他爸媽家去,甚至他都和我說了,要我答應他,必須要好好對待他的兒子樂樂。可是……可他哥……那老狐狸,怎麽樣都不答應,說建雄瘋了,說建偉嶽父家裏的關係,在他們生意場裏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建雄這人你是知道的,很衝動的一個人,和他哥吵了一架,便搬到我們租的房子裏住下。”


    “誰知道……誰知道建偉找了過來,還帶了幾個人,架住建雄,把我哥打倒在地上。他還說,他能讓我們兄妹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


    莎姐說到這,似乎又激動起來:“最後,建雄答應了他哥回去,但條件是,必須繼續讓我和我哥跟在他身邊。建偉那畜生可能覺得我們兄妹也沒啥能耐興風起浪,便答應了下來。一直到後來開礦,到開這火龍城。”


    “這麽多年都這麽相安無事地過了,為什麽到現在你們又一定要把他置於死地呢?”我打斷道。


    莎姐笑笑,說:“邵波!建雄現在多大了?四十了……如果哪天又因為他那壞脾氣,和他哥鬧翻,又或者他哥的兒子進入社會後,接他爸的班。到那時候,建雄有啥呢?雖然建雄是火龍城的總經理,是兩個礦的法人代表。實際上呢?建雄的房子、車子,不都是建偉給買的嗎?他對建雄說反正兩兄弟,沒分家,實際上呢?建偉哥不是個簡單的人。”


    “尤其到這兩年,建雄也慢慢成熟了很多,和我在一起,時不時提起,隻有他哥哪天沒了,他才能真正成為一個男人。否則,他永遠隻是依附在他哥羽翼下的一條狗罷了。邵波!我們兄妹沒有啥能真正幫到建雄的,我們是農村出來的,不懂很多人情世故,也沒有任何社會關係。我們所以能不像條狗,全部是因為建雄。唉!邵波,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點點頭:“那殺劉科又是為什麽呢?”


    莎姐冷笑道:“劉科是自己找死,本來並沒有想他死,畢竟過去了這麽多年了。誰知道他今年一直來火龍城纏著我,誰見了他都煩。況且……況且我也隻是那天到一樓對我哥隨口說了句,說劉科一個人在一號房躺著。沒想到我哥就馬上上去殺了他。”


    我重新審視著麵前這個女人,女人依然叼著煙,眼角的魚尾紋如蛛絲般清晰。發絲中,依稀可以看到一縷或兩縷白色。她隻是個四十不到的女人。每天,她在火龍城裏,完全忘我地操勞,我們習慣把她看為我們的老板娘,但背地裏依然嬉笑著她不過是建雄的小三。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是個什麽樣的靈魂呢?居然願意為了自己男人過得好,讓自己的親哥哥去殺人呢?


    莎姐依然露出倔強的眼神,繼續說著:“邵波!本來一切都這麽過了,你們抓著那賊,案子也都那麽定了。可是一個你,一個建雄,為啥還要這麽死咬著我們兄妹不放?為啥一定要把我們逼到最後呢?”


    “莎姐!”我再次打斷她:“殺劉科,殺建偉,你們都可以有你們的苦衷,可你哥去建雄家裏,難道所要做的事情能夠讓人原諒嗎?”


    莎姐垂下頭:“去建雄家,不是我的意思。那幾天,我們以為建雄沒有了他哥的阻擾,會考慮和我結婚的事,可他一反常態,說出很多借口。說孩子大了,說他老婆也老了。最後我和他吵了架。我和我哥說了,然後我哥去了建雄家,這都不是我知道的。然後他回來找了我,說他已經被人看見了,最後他說他可以死,但一定要讓我繼續過好日子。我沒答應,便有了你們那天在陽台看到的那一切。”


    說到這,候車室的廣播通知:去沈陽的火車進站了。


    莎姐定下來,仰臉看著我,說道:“好了!一切你都知道了,要不要把我帶去公安局?不帶的話,我就要走了!”


    我愣在那。莎姐衝我笑笑,拖著行李箱,擰著一個旅行袋,轉身往檢票口走去。


    我傻站著。半晌,我追了上去,從莎姐手裏接過旅行包,說道:“莎姐!我送你上車吧。”


    我把她送到車上,然後下了車,站車窗邊看著。莎姐也在車窗裏淡淡地笑著看著我。冷不丁地,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裏閃了一下,我立馬往車上跑。


    莎姐看我跑上來,表情很是緊張。然後,我貼著莎姐的耳邊問了一句:“建雄哥自始至終知道你們有過這想法嗎?”


    莎姐愣了愣,沒吭聲。我看著她,彼此都那般傻站著。最後,我扭頭往車門口走去。


    莎姐從背後追上來,低聲說道:“他知道我們有想法,但他也隻是說如果他哥不在了多好,其他的,他都不知道。”


    我點點頭,下了車。


    73.


    火車狠狠地吐了一口長氣,轟隆著,載著這個可憐而又可悲的女人離開了x城。十幾年前,懵懂的兩個孩子,懷著對這世界的欣喜,來到了這個城市。這個城市,回報給他們的卻始終是不平等的遭遇。於是,他們有過青春,在這裏消耗了;於是,他們有過夢想,在這裏磨滅了;又或者,他們曾經有過的美麗,有過的純潔,有過的對這個世界的愛,也在這裏一並耗費了。


    到最後,他死了,她活著,活得依然沒有一點點尊嚴,沒有一點點驕傲。離開時,和他們來時一般無助。隻是,來的時候,他們不是孤單的,最起碼,他們還有對方——一個至親的親人,在身邊依靠著。而離開時,已經永遠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我沒有叫車,在火車站慢慢往回走。這個案子結束了,這個故事似乎到此也告一段落。走到火龍城時,已經十一點了。遠遠地,就看見建雄的車在門口停著。進到一樓,果然是他,很憔悴地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麵前的煙灰缸,密密麻麻都是他那白三五的白色煙頭。


    見我進來,建雄“呼”地站起來,說:“上去唄!”


    我跟在他後麵,去到五樓。建雄和平時一樣,徑直往莎姐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愣住了,然後要服務員給他另外開個房間。


    服務員開了個房門,我們進去坐下。建雄急忙問我:“她走了嗎?”


    我點點頭。


    建雄又問道:“她說了些什麽?”


    我頓了頓,然後衝他搖頭,說:“莎姐啥都沒說!”


    建雄眼神中閃過一道奇怪的光,隻見他往凳子的靠背上靠了靠,身體好像放鬆下來一般。


    到他再抬頭,和我正盯著他的眼神交匯,似乎他在我眼睛中察覺到我看透了什麽,忙把頭轉向窗戶,淡淡地說道:“唉!想不到劉司令會做出這種事來,真的沒想到我養他這麽多年,最後他回報給我的居然是傷害到我的家人。邵波,你說這人啊,還有啥可以信任的。”


    我“嗯”了一聲,心裏似乎有些肯定:建雄並沒有這麽簡單,整個事情,也不會完全和他沒有幹係。


    畢竟在那個年代,我還是年輕,雖然我比同齡人理性,但在那時,依然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懷疑,可能也是因為之前從事與學習的都是刑事偵查的工作。於是,我慣性地對著建雄說了一句:“是啊!連一個父母生出的,都能下毒手,這人啊,確實沒啥可以信任。”


    我這話的意思是對於劉司令所對莎姐在那晚做戲的評論,之所以說出來,影射的無非是建雄。


    完全和我意料的結果一樣,建雄聽著我這話一愣,然後警覺地扭過頭來,對我說:“邵波!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忙故作輕鬆地淡淡一笑,說道:“我說劉司令啊!如果不是我們發現及時,莎姐今兒個也不能這樣離開x城。”


    建雄便也淡淡笑笑。半晌,建雄對著我說:“邵波!現在凶手找出來了,哥答應你的那錢,這兩天便拿給你。”


    我心裏因為基本上已經可以肯定建雄對這案子,是事先知情的,於是,我看著麵前這高大的漢子,油然生起一股厭惡。便點了點頭,說:“行!正好也給鄭棒棒家再拿點去。”


    建雄又說道:“不過,邵波!你必須答應哥一件事。”


    我當時就意識到,他要我答應的無非就是對他慫恿劉家兩兄妹做下這一切的事閉口不提。其實,他不要求,我也決定不再提,畢竟他可以完全推個幹淨,凶手不是他,一切他也不知道,說到底,頂多是他在不該的人麵前,有意無意發了幾句牢騷罷了。於是,我便點點頭,說:“你說吧!”


    誰知道建雄說的是:“邵波,你拿著錢,走吧!我不管你知道了多少?或者你又啥都不知道也好,啥都知道也好,但你走吧!離開x城吧!”


    我愣住了。建雄的眼睛恢複了他平日裏傲慢的神情:“邵波!哥其實還是很看得起你,本來也想帶著你做點事情。但這案子……你知道的,很多東西也不簡單。我不希望這些傳出去,哪怕是一點點風聲,我都不會允許。要知道,建雄哥我之前和你建偉哥都是在礦上做生意的,礦上有些事,不想讓人知道的,自然有很多辦法不讓人知道。建雄哥我不是個壞人,但也不是個好人。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哪天對你起什麽壞心思,畢竟你除了這案子外,另外還有和古大小姐那門子事,能影響到我和領導們的一些合作。”


    建雄說到這,掏出煙來,遞了支給我,似乎是要為自己這近乎威脅的話,再披上點客套的外衣。建雄給我點上火,繼續道:“邵波,你還年輕,以你的能耐,隨便去個地方,應該都不會混得太差,再說,十萬塊也不是小數字,你拿著這錢做點小買賣,應該很快就能過得好起來。這年月,做啥生意都賺錢。”


    聽著建雄這些話,我沒有出聲。如果說,我寫的這一切,隻是一個普通文字工作者伏案杜撰的故事,那麽,這一會,我這故事裏的我——邵波,應該是麵對著敵人的威脅,毫不猶豫地說聲不,並用義正言辭的正義語句,對麵前的建雄冷麵相對。


    可惜的是,我並不是小說裏的人物。


    記得有句某老外對咱國家的評價:中國,就是無數個完全相同的城市組成的。


    誠然,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在九十年代初期,每一個我們生活著的內地城市裏,都有著一股相同的勢力——那就是有官員背景在幕後指使的所謂官商,而且,這些官商還都世界大同地在各個城市裏,開著一家在當地最大的娛樂場所。而也是在那個年代,似乎這股勢力,完全能在那小城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說句實話,建雄所說的話,並不能完全說隻是他的威脅,而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悲的是,我並不是啥人物。我那已經退休的父親、母親已經蒼老,自己也隻是個被單位開除的小年輕。對於這股勢力,尤其像我,能對這股勢力起到什麽影響呢?——包括建雄對這案子莫須有的手段,又包括古市長現在對我的厭惡。


    沉默了很久,我覺得剛剛還因為感覺到了建雄的卑鄙,自個兒高大起來的我,在這片刻後,居然越發卑微起來。建雄的氣場很大,其實,在他還隻是建偉哥羽翼下的衝動漢子時,他就有對周圍一切都能控製的張揚個性。而到建偉哥走後的這十多天,他完全成熟起來,很多事情,也都變得很有分寸,儼然是他哥的一個翻版。


    於是,我有了一種感覺:可能在很多年前,建雄就已經成熟到現在的心境。隻是,他在他哥哥的羽翼下,不能顯露出來罷了。


    我越發明白,這一切,不過都是在建雄的掌握中罷了。


    我把建雄哥給我點的那根煙再狠狠吸了幾口,在煙缸裏掐滅。衝建雄哥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建雄拍拍我肩膀……


    74.


    第二天,建雄讓我跟財務去銀行,轉了十萬塊錢到我賬戶。那時我在火龍城也幹了七八個月,自己就存了三四千塊錢。看著存折上那幾個零,說實話,我還是很激動的。


    那天,我把東西都收拾了拿回家。下午,小軍和八戒按照我給他們說的,提著點水果,到我家吃晚飯。飯桌上,小軍熱情地喊著“邵伯伯,阿姨好!”然後給我爸媽說了他想要我和他去深圳的計劃。


    我媽聽了,有點不高興,皺著眉。爸卻沒有露出不快,反而轉過頭來問我:“邵波!你自己怎麽看?”


    我頓了頓,說:“爸,我也想出去闖闖。”


    爸歎口氣,頭轉過去對著媽,但說的卻似乎是給我聽的:“孩子大了,在x城這麽呆下去,一輩子可能就和我們一樣,這樣平靜地過了。世界已經變了,我每天看新聞聯播,外麵的世界已經和我們看到的世界不一樣了。唉!孩子他媽!讓邵波出去走走也好。記不記得以前剛有傳呼機那會,那時候邵波剛畢業進分局,我們想要送一個給他,也猶豫了很久,畢竟咱一輩子下來,也沒啥結餘。而現在呢?大哥大都滿天飛了,郵局裏賣的那些大哥大,隻有一包煙這麽大了。世界變了,孩子也大了,讓他自己出去闖闖,也好啊!”


    媽聽著聽著,哭了。


    我和八戒、小軍訂了一周後的火車票。買了票後,我去了趟火龍城。那時,表哥出院了,建雄讓他接了我的班。表哥見到我還是叫我:“邵波哥!”然後介紹我認識另外兩個大高個,穿著我和八戒留下的黑西裝,拿著對講機。兩人對我微微一笑,但眼神中沒有一絲絲友好。畢竟在他們眼裏,我是他們領導——表哥位置的一個潛在對手吧!


    建雄好像啥事都沒有一般,扯著我到五樓的一個房間裏聊了會。說的是一些客套話:“以後我建雄在x城混不下去了,就去深圳找你,到時候別不認我哦。”


    臨走時,在他那房間的垃圾桶裏,我無意中看到裏麵塞了件衣服,裏麵有已經撕成碎片的一點紙屑。也是一個刑警的慣性吧,我故意在那裏蹲下來係鞋帶,認真看了看那件衣服,並隨意地把煙頭扔進去,順手抓走紙屑,出了門。


    回到家,我把紙屑整齊地擺好,但隻能零星地分辨出是一封莎姐留給建雄的信,因為字跡我很清楚。言語間,支離破碎的隻是些柔情的話。


    猛然間,我想起那件垃圾箱裏的衣服,正是小來媽要我帶回來給莎姐的——也就是十幾年前,建雄離開五嶺屯時留給當年的翠姑的。


    可悲的是,那件衣服應該是莎姐留下來還給了建雄,然後,衣服到了垃圾箱……仿佛圍繞著這一切,本就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罷了。


    建雄死在1999年底,千禧年之前吧!我離開x城後,建雄在x城越來越囂張,後來還開了一間之後年月流行起來的的士高、一間夜總會。下麵養著的所謂內保,也就是沿海稱呼的馬仔越來越多。據說最高潮的時候,他老婆的表妹,在某服裝店裏買件衣服,人家不肯打折,換回來的結果就是那家店被人砸個稀爛。1997年香港回歸前,已經涉足房地產業的他,因為某老城區的拆遷,他下麵的人弄出了一起震驚全國的案子,於是,省公安廳派了專案組到x城,把他們兄弟十幾年一手打下來的江山全部端了。抓了三十幾個人,按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夥處理的,槍斃了幾個人,其中就有表哥。


    而當時,古市長已經調到省裏,建雄因為之前收到風聲,提前離開了x城,沒有被逮到。之後便一直在外地,一直到1999年,偷偷回了一趟x城,行蹤被警察發現,然後在追捕中,他開的車撞到了一台運著鋼材的貨車上。建雄從擋風玻璃處飛了出去,像羊肉串上的羊肉一樣,穿到了一條鋼管上。據說,一起死的,還有他的一位情婦,有人說那位情婦叫劉莎,隻是不知道真假罷了。


    尾聲


    1993年底,我們一行三人,到了深圳。從此開始了我們漂泊的一生。


    那年月,深圳還沒有現在繁華,但相對來說,也非常熱鬧。我們仨穿得像個粽子過的特區檢查站,顯得一副老土的模樣。每人還拿著一張叫邊境證的玩意。接我們的是小軍的那位親戚,和我在刑警學院的一位同學——當時還隻是深圳公安局特警隊的一位普通特警——李日天。李日天的真名叫李昊,李日天隻是八戒給他取的小名。因為日這個名詞在之後幾年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正像我們出生那年代,有很多單名一個偉字的一樣,包括很多個叫楊偉的。在這名字被取上,被上戶口的年月,這些名字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而之後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才比較滑稽罷了。


    當時,地王大廈還不叫地王大廈,叫信興廣場。我們到的那個冬天,地王還矮矮的,沒有輪廓,隻看見很多工人在忙碌。李日天帶我們去吃了海鮮和麥當勞。八戒傻乎乎的,裝斯文,兩個手指捏著漢堡包的一個角,張大兩片肥唇,一口咬了上去,結果是所有的牛肉和西紅柿、青菜全部擠到了地上。李日天告訴我們,那一家麥當勞是國內第一家麥當勞。而地點就在現在東門口子上。


    我們開設我們的商務調查事務所是在1994年年後。之前,李日天一直有意撮合我們弄這一行,但我和八戒、小軍猶豫了很久,或者說不叫猶豫,隻是當時身上有點錢,初到花花世界,比較忙罷了。其實,我縱觀自己這一二十年所做下的幾個大的決定,都是很被動的。包括我離開x城,也包括1994年開設事務所,甚至還包括在之後那幾年,我和古倩的那些事。


    而對我和八戒、小軍開事務所起到推動作用的事,是我離開警隊後,獨立處理的第二件命案——王國慶在醫院被殺的那檔子事。


    當然,也有個次要的激活劑,便是八戒勾搭上的那位香港美女蘇如柳——某香港保險公司的管理人員。所以可以說,我們到深圳,賺到的第一筆錢,便是王國慶那案子。而支撐著我們在創業初期,從在深圳完全沒有人脈,到將事務所做到有點聲色,也是因為王國慶的妻子麗姐的幫襯,蘇如柳任職的保險公司的保險欺詐案,以及李日天介紹我們認識的幾位好色的港台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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